《鸾俦遗梦》娆漪

20、留宫

　　我头没由来地发疼，步子迈得很快，心里乱得一团忙，只想快点回到殿里，十四静静地跟在我后面，一路无语，快到殿前，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信步上前，十三见到我，嗔怪道，“刚才还见你在，一转眼功夫就不见了，让我好找。”刚说完，十四追了上来，十三有些诧异，“瑾儿，你和十四弟…”我看了一眼十四，夺口而出，“方才在大殿有人留字条，所以就跑出来了，并非和十四有约在先。”十三的表情顿时轻松了下来，笑笑道，“别急，我只是随口问问，园子大，怕你一个人出去迷了路。”我摇了摇头，回头看了十四，十四一下子抬起头来，幽幽看了我一眼，扫过一眼十三，突然一甩袖子哼了一声提步就走。

　　十四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措手不及，我隐约意识到自己伤害了他，内心又是一阵波澜起伏，见他走远，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下次见到他再跟他道歉吧，十三看着十四的突然而去，皱了皱眉头，“十四弟这是…”我摇摇头，转而道，“十三，这么急着找我有事吗？”十三笑道，“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不是说好要给阿扎姑贺中秋吗？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去吧。”

　　一路上，十三在耳边说的话也顾不上听，脑子里一遍又一遍浮现出十四离开时失落而苦涩的眼神，那落寞的身影，心里愈发自责，佟佳瑾儿啊佟佳瑾儿，怎么就说出这种伤害人自尊的话，十四那么要强，这下可好，在那么多兄弟面前伤其颜面，以后让他怎么抬得起头来？

　　到了苏姑的偏殿，我和十三陪着她老人家坐在软榻上谈天，苏姑今天似乎精神特别好，话匣子一打开怎么也合不了，她风趣的几番话逗得我们哈哈大笑，看着苏姑布满皱纹的脸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她虽然在宫中地位崇高，贵为康熙的恩人却并不恃宠而骄，对晚辈更说不出的慈爱，是一位值得人尊敬的老人。

　　忽然一把男声传了进来，“额涅，许久不见您这么开怀了，所为何事啊？”我回头一见，妈呀，康熙！！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站在我们身后，正一脸笑意地看着我们，一时间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愣愣地看着他，什么下跪行礼全忘得一干二净。十三拉着我从塌下下来，从容不迫地给康熙行了礼后拽着我退到一边，苏姑紧接着也跪了下来，恭声行礼。康熙上前搀扶起苏姑坐在榻上，温声道，“额涅，朕早说过额吉见到朕不必行礼，朕每次来额吉都下跪，朕日后都不敢造扰了。”苏姑握住康熙的手，呵呵道，“皇上是九五之尊，奴婢岂有不行礼之理，只是奴婢愚钝迟缓，还望皇上勿怪罪。”

　　比起方才在大殿，此刻我距离康熙更近，近到还能发现他小时候长天花留下的痕迹，可能是看到了康熙亲和的一面，我的心情平静了很多。康熙和苏姑寒暄一阵后，才想起一旁的十三和我，开口问道，“老十三，和你家福晋来多久了？”连自家儿媳妇都不认识？我偷偷地拽了下十三的袖子，十三作揖恭声道，“回皇阿玛的话，差不多半个时辰了，这位姑娘是法海先生的千金，名叫佟佳瑾儿。”康熙听见十三的话，眼神停在我身上，道，“这么说，是佟贵妃娘家的人了。”说完，又多看了我两眼，接着问道，“今年多大了，可选秀了？”

　　我低头看着他的鞋子，心‘扑通扑通’地跳，这算是在问我话吗？问这个干嘛？我定了定后平声道，“回皇上的话，臣女今年十五了，去年初已选过了。”回答完康熙的话，我有种后悔长舌头的想法，他要是一时头脑发热，把我指给他某个儿子我不是死翘翘？

　　还好康熙只是随口问问，问完话就把我和十三晾在一边，直到他起身打算走人，我跪在地上恭送他之时，听见他对苏姑说，“额涅，既是喜欢他，朕让他留下来陪您多说说话，朕命人送来的云腿月饼和黄酒，您尝尝，朕就不打扰您歇息了，改天再来看您。”说完，走到我身前站定，道，“佟佳瑾儿，朕许你暂住在这儿，陪陪额涅，如何？”好，当然好，皇上就是皇上，一声令下根本就没得拒绝，我恭声回道，“是，臣女遵旨，谢主隆恩。”

　　备注：“额涅”是蒙语中“母亲”的意思，康熙和苏茉儿的关系亲如母子，故康熙常称其为“额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