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这很多下你开心吗？》明月照霜

2、喵喵喵

　　洗的干干净净的毛团子们被框在猫窝里，折腾半晌发觉自己跳不出这个大圈圈儿时分外没精打采，依偎在一起之后却又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晓星尘洗完澡换上宋岚给的衣服，鼻翼间充斥着淡淡冷香。

　　这香味并不陌生，他方才“洗猫”时便因太近的距离而嗅到这似有若无的清冷惑人的寒梅香气。

　　晓星尘举起衣袖，埋头到柔软的布料上，果然捕捉到这如出一辙的气息。

　　并不像是香水味，更像是某种薰香经年沁染才会留下的寒梅异香，同这冬日雪景格外相配。

　　晓星尘被香气包裹着，走神了片刻后却看见宋岚那件险些被遗弃的孤零零的大衣。

　　晓星尘眼前又浮现出宋岚略带嫌弃的神色，不由露出一个笑来，将那沾着猫毛的大衣手洗了一遍，将被祸害的重点区域打理干净又放入洗衣机中。

　　收拾完毕再把带来的猫粮拆开给毛团子们饱肚，晓星尘眼见它们没有因吃食打架，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去往始终传来声音和香气的厨房。

　　印入眼帘的首先是被黑色围裙的细带子系住的姣好的腰身。

　　不怪自己用姣好这个略显冒犯和诡异的词语，实在是这人虽身材高挑，身形却颀长，同健壮之类的词语搭不上半点边，也没有寻常所谓“局长”之流会有的啤酒肚和沧桑面容。

　　他实在是年轻又俊美得不像话，大概也是一个和现实格格不入的成功典范。

　　晓星尘心里这样想着，目光落到宋岚忙碌的动作上。

　　刀法利落，执锅铲的手白皙修长，眉眼孤寒神情专注，真是井井有条而又游刃有余。

　　宋岚感觉到门口有人，抬眸一看便微蹙了眉放下一块菜板，迅速给晓星尘切了一盘造型精致的果盘。

　　“厨房油烟味重，你先坐一会儿吧，很快就好。”

　　晓星尘发愣地看着被塞到手上的果盘，西瓜上的牙签还在微微颤动。他眨眨眼，将盘中色泽诱人的水果送入口中。

　　真甜。

　　“我来给你打打下手吧。”

　　宋岚闻言回头看他，思索片刻道：“那就麻烦你帮忙摆一下碗筷了。”

　　宋岚说的“很快”并不是客气，而是真的很快。

　　菜上了桌，两人份，三菜一汤，有浓有淡，色泽鲜艳，香气扑鼻。

　　晓星尘坐在餐桌前，莫名有点呆。这个……看起来很好吃啊。

　　“若是只有我自己，今天怕是要很狼狈了。耽搁了你半天的时间，真是抱歉。晚上吃太饱容易积食，因此我菜做得不多，聊表答谢。”

　　晓星尘轻笑道：“怎么会，我本来也忧心这些小家伙，能有人愿意收留他们，帮一点忙算什么。”

　　宋岚颔首，该表达的心意都已经说出来，二人竟极为默契的沉默了。

　　看宋岚吃饭时的姿态优雅，且似乎很是秉承“食不言”的习性，想必有极好的家教和优秀的父母。

　　更重要的是……饭菜怎么能这么好吃？？？竟然比我妈做得还好吃…… 这不科学。

　　晓星尘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吃过饭，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晓星尘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好几个未接电话。手机是开的静音，也不知道是自己什么时候错过的。

　　借住在别人家还劳对方挂心，实在不应该。而且他借住的亲戚是一对老夫妇，向来早眠，又易惊醒，眼下恐怕也已经睡下了。

　　想起自己离开的时候说会出去一趟，想必他们以为自己去玩了吧。这下……回去这么晚，会打扰到他们吧？

　　宋岚见他对着手机无奈苦笑，便想起他还未租到房子，借住在朋友家。犹豫片刻道：“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现在天这么晚。虽说离得不远，毕竟也不方便。不如在我这儿住一晚再回去吧。我从前也没养过宠物，恐怕暂时还需要你的帮助。”

　　虽则他向来排斥与人接触，但是对于因自己而为别人带来的不便，也应尽力解决。

　　晓星尘面上笑意不减，从善如流答应下来。

　　两人重拾话题，晓星尘不由得道：“眼下这些毛团子，我刚刚给他们驱了虫，还得检查一下打点疫苗。我刚才看了一下，有些也没做绝育，一只橘猫两只中华田园猫一只蓝猫。有年龄大的也有小的。”

　　“中华田园猫？” 这个名字为何……略显奇怪？

　　晓星尘看着略显茫然的宋岚，愣了一愣忍下眼中笑意，轻声道：“就是对我们本地小土猫的爱称。它们和人吃的都不一样，习惯也不太一样，因为是没人要的野猫，爱整洁的习性还得慢慢培养，最开始可能不会太听话。你……真的决定要养了吗？”

　　宋岚当然不愿意养，如今听到这繁琐的流程和即将面临的困难，便愈发觉得棘手。他更愿意面对顽固的敌人而不是无法沟通的脆弱生命。可是这几条生命若是死了他更不愿意。

　　他也曾在等公交的时候听别人吹嘘如何猎杀小区的野猫，如何制作成菜肴才发现味道不好，那时内心的恶心翻腾感到现在似乎还能回忆起。

　　让人作呕。

　　可是他实在不会养猫，再想想毛茸茸的会到处乱跑乱跳吃喝拉撒一样不少的毛团子，想想就很可怕。

　　晓星尘见他为难，忍不住玩笑道：“要不然我替你养猫，你租我一间卧室吧。我有了容身之处，你也不用为毛团子们发愁。虽然我吃得可能比他们多一点，但是能自己挣钱，应该吃得也没有他们花钱厉害。”

　　宋岚闻言，忍不住仔细看他片刻，道：“好像……也可以。”

　　末了，宋岚停顿两秒，面色略带僵硬，缓缓转过头道：“你方才说……一只橘猫两只中华田园猫一只蓝猫？ ”

　　晓星尘转头看去，猫窝里三个脑袋，还有一个不知所踪。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起身一顿翻找。

　　“小心！”

　　宋岚全身紧绷，险险避开脚下窜过的绒毛团，眼看着要失去平衡，身后立刻伸来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他。

　　肌肤相触，微热的体温自手腕传来，却没有往日那种令人不适的感觉。

　　宋岚微微惊异，这才想起，从今日和眼前人见面，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的肢体接触了，自己竟然现在才想起？

　　另一边晓星尘也终于捉住小家伙放回猫窝，忍不住点了点出逃的小家伙的脑门儿。

　　“真调皮。”

　　一人几猫分外和谐，合租……或许真的可行。

　　晓星尘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连租房子都有了着落，甚至对方并不收租金，只需要自己调教照顾好几个毛团子就好了。

　　不过宋岚也确实没法照顾宠物。 晓星尘一面看着空空的客厅，一面喂着几个毛团子，心里这样想到。

　　自己都搬过来一周了，和宋岚的碰头时间就是每天回来吃饭的点儿，偶尔连饭点都碰不上，可以说是和地下秘密任务接头差不多了。

　　值得庆幸的是，四只毛团子从最初的怕生到眼下会自己往怀里爬，从最开始的遍地撒尿到现在的主动去找猫砂盆，可以说是已经非常适应了。

　　当然，这些事晓星尘并没有告诉重度洁癖患者宋岚，否则他怕对方要把家里再重新装修一遍。

　　晓星尘为几只小猫分别取了名字。大的橘猫叫月亮，灰色小土猫叫乌云，另外一只叫咪咪，蓝猫叫肉肉。

　　宋岚推门的时候，晓星尘正拿着罐头诱惑桌子底下怕生的咪咪。

　　猫也在咪咪直叫，人也在咪咪叫，月亮在一旁打转，就想趁机再蹭两口罐头。 乌云蹲在一边看热闹，肉肉在玩儿乌云的尾巴。

　　宋岚赫然发现自己的地盘已经被眼前的生物给完全占据了。

　　“星尘？”

　　“宋岚？你回来得正好，快帮我把月亮抱走，它今天吃得最多，再吃又要长胖了。”

　　宋岚看着猫饼一样的月亮，一时竟然无从下手。

　　年关将至，这段日子一直是晓星尘在照顾猫，对宋岚来说，这一类的生物都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代表。

　　“那我来把月亮抱着，你拿罐头吧。咪咪一直不肯出来。”

　　宋岚尚来不及拒绝，手上已被塞进了罐头，只得试探性地看着咪咪。

　　“咪咪？出来。”

　　宋岚也学着晓星尘的样子蹲下，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柔和。尽管如此，声线依旧冰沁似的，冷得不像话。

　　咪咪狐疑地看着两人，又闻见罐头香气，犹豫地叫了两声，开始试探着走过来。

　　宋岚见有效果，转头看晓星尘，刚想张口，指尖就传来一阵粗糙的湿润感。

　　宋岚手指一颤，手上的罐头端端正正落到地上，触电似的收回手，略带惊悚地看着身前的咪咪。

　　“喵～～”

　　咪咪踩着软软的脚掌，一步蹦到宋岚膝盖上，小脑袋在他的毛衣上蹭来蹭去。

　　晓星尘一手捞住快从怀里漏出来的月亮，一面对着快僵成雕塑的宋岚惊喜道：“咪咪好像挺喜欢你的。”

　　宋岚感觉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头皮发麻地感觉到大腿上不断移动的小肉掌。

　　晓星尘好笑的看着他的模样，赶紧把月亮抱到里屋，回头来解救他。

　　“不摸一摸吗？咪咪很乖的，它好像很喜欢你。”

　　宋岚面色凝滞眼神纠结地看着他，无声抗拒。

　　晓星尘视若无睹，握着宋岚的手，放到怀里的咪咪身上。

　　咪咪乖巧地拿脑袋蹭宋岚，一心想往他怀里钻。

　　“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很招咪咪喜欢。”

　　晓星尘狐疑地低头，凑上前去嗅了嗅宋岚的衣服，果然闻见一股熟悉的冷香。

　　“看来咪咪很喜欢你的味道。”

　　晓星尘一句话说完，抬头时却有点发愣。

　　这个距离，好像太近了。近到宋岚放大的五官就在眼前，清俊又高傲，就像一朵高岭之花。可他却又有与外表不符的温柔和包容。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晓星尘忙不着痕迹地错开目光，后退一步。

　　宋岚忙站起身道：“我去做饭。”

　　两人匆匆忙忙将那份对彼此的欣赏赞叹和忽然间失去界限的距离扔到脑后，假装无事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