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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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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林百知早早就上床睡了。
林万可确定弟弟睡熟后,裹了棉衣拿上木棍,将门一锁就出去了。
他一路小跑到书院,发现屋子的灯都灭着,文近他们应该是都睡下了。
于是他跟往常一样抱着木棍坐在台阶上,也不知守了多久,倦意慢慢地涌上来,林万可揪一把头发让自己清醒一些,结果过了一会又差点睡过去。
一阵寒风吹过,冷如刀剑刺骨,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顿觉身上衣服冰得结霜一般。
林万可使劲跺了跺双脚,想让自己暖和一些,正在蹭鞋子边的雪末时,眼角瞥到一点暖光照了过来。
他起先以为是自己的灯笼被风吹动,并没有在意,等到一片衣角映入眼帘时才觉出了不对。
“谁——”他抓起木棍,唰一下站起身,因为双腿已冻得麻木差点一个趔趄栽下台阶去。
“……小林?”
面前站着的竟是乐莘。
林万可一时语塞,愣了半天才想起应该先将木棍放下。
乐莘看看他这一身打扮,目光掠过他手里的棍子,末了叹道:“先进来吧。”
他将林万可领进书院,给他找了干净的厚棉衣,又倒了热茶。
林万可一口气喝了两大杯,这才觉得身上暖和过来。
乐莘在他对面坐下,道:“如果不是我今天有事晚归,在门口见着了你,你预备这样坐一晚上?”
林万可有些尴尬,尚且冰凉的双手捧着杯子,将脸埋在茶水蒸出的热气里不说话。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乐莘道,“天这么冷,万一冻出病来,你让百知怎么办?我又如何能安心?”
“可是,我想保护你啊。”林万可小声道。
乐莘听言看他一眼,眼里既是担忧,又是无奈:“都说了没什么事。再说了,我也不能——”
他没有往下说,只是看着林万可的双手。
林万可低头一看,发觉手上的伤口裂了,血渗出包扎的布条,染红了一小块。
乐莘起身去拿了药盒,又帮他解开布条,看到他手上一道又一道的血口时,话里已带了怒气:“你是靠这双手吃饭的人,如今伤成这样,是想废了才罢休?”
自认识他以来,林万可还从未听过乐莘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不由暗暗埋怨自己笨拙,做什么都惹他生气。
乐莘已取来了一些清水,细细为他清洗伤口。
有些伤口已经卷边,触碰到即是针扎般的疼,林万可将脸背向暗处,咬着嘴唇不出声。
一点凉意落在手背上。
他起先以为是水,过了一会觉得不太对劲,抬头一看,惊见乐莘的眼睛红了。
林万可立时就懵了。
“乐先生,是我不好,我走就是了,你……你别哭……”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乐莘的眼泪那是直往下掉,慌得他手足无措,手上又都是血,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最后实在无法,伸长手臂将他拥进了怀里。
“你别难过,这点小伤很快就好了,不碍事的。冬天食馆不开张,我左右也是没活计,再说了,以往还有冻得更厉害的时候,一开春就会好,真不用担心。”
乐莘只是在他怀里轻声地哭。林万可将他抱得更紧些,安慰道:“你不要觉得心里不安,我……我知道我没本事,也不会什么武功,但我只是想在你离开京城前好好保护你,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乐莘靠在他肩上哽咽道。
林万可在心里苦笑,若不对自己喜欢的人好,那他该对谁好?
“我真的不求什么回报。我待你好,全是心甘情愿。我也知道你快走了,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见你,在那之前好歹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好不好?”
他稍抬起头,细细看着乐莘满是泪痕的脸,忍不住落下一个轻吻。
这个吻快得稍纵即逝,轻得仿佛他的嘴唇从未触碰到乐莘的面颊。
“乐先生,我……”
林万可话音未落,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头好似一下变得有千斤重。
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甜香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他狠狠地一掐手心,由痛意换来一点清醒后,用力将乐莘护在怀里,随即倒退几大步,撞翻了桌椅,朝后摔倒在地上。
“真是情深意厚。”
有人拍着手说道,声音阴阳怪气,透着比雪还冷的凉意。
* * *
从李认住进跃然居的那天起,煌采就说他是个麻烦。
现在看来,这话虽严重了些,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前些天李认的姐姐来了一趟,哭得是梨花带雨,一直在说他大婚当日闹出那样的事,现在整个京城都在看宰相府的笑话,李大人雷霆震怒,李夫人以泪洗面云云。
她说第一遍时,李认面有愧色,一旁的姜跳跳和宝秀也甚是难过。
她说第二遍时,李认已是神色如常,姜跳跳和宝秀面面相觑。
她说第三遍时,李认打起了呵欠,宝秀落座倒茶,还跟姜跳跳碰了个杯。
李家姐姐哭诉了好几遍后,终于还是起身准备回家了。
她临走前拿了好大一个包裹给李认,打开来全是上好的伤药和银钱珠宝之类。
“其实,家里人还是很惦记你的,娘总担心你的伤势,爹又碍着面子不准她来看你,她就托我带这些来。”李家姐姐叹了口气,“前天晚上娘跟我说了,要是……要是那人真的好,你真心准备跟他过一辈子,就在一起吧。只是,你们不能待在京城,被爹看到定是没有活路的。”
李认道:“我知道的。”
李家姐姐看他一会,伏在他肩上哭起来:“你真是狠心,为个不相干的人连家都不要了。”
李认的眼圈也红了:“姐,我真不能没了他。”
“以前还总盼你能收心,好好待一个人,没想到真有了,却是个非男非女的——”她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只将一个锦袋塞给他,“这是姐姐一点心意,你收好了。记住,以后等爹消了气,带他回家一趟吧。”
送走了姐姐,李认打开那个锦袋,从里面拿出个华贵的璎珞项圈。
“呦,这个得值不少钱吧。”宝秀道。
“这是我姐姐十六岁生辰时收到的贺礼。我那时向她要,她还不肯给,说即便要送,也是留给我以后的媳妇。”
李认说着将项圈举起来,给宝秀看上面精巧的宝石坠。
“我当她随便说说,没想到她真的记着。”
姜跳跳道:“这么好看,胭扑一定会喜欢的。”
李认苦笑一下:“那也得有机会送给他才行。”
宝秀道:“你莫要着急,煌采去找桃仙了,只要她松口,你就能进桃花谷。”
“那得多久啊……”李认急道。
姜跳跳与宝秀对看一眼,脸上皆是无奈。
桃仙脾气古怪,惹了她自己反倒好说,惹了她身边的人,谁劝都不管用。现在整个桃花谷都认定李认是个玩弄人心的混账,他若是贸然去闯,恐怕有去无回。
如此又等了一天,煌采没回来,倒又来了个新鲜的客人。
这次来的是李认的前未婚妻,京城名媛齐家五小姐。
齐姑娘芳名子兰,来跃然居那天身边只带了个贴身小丫鬟,未说明来意前,宝秀还当她是李认之前惹的风流债。
姜跳跳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齐姑娘的庐山真面目,其实长相称不上绝色,但确是知书达礼,聪慧非常。
齐子兰只待了一会,与李认说了自家的情况,让他好好休养一类,这之后又买了几坛子酒,便说要回去了。
宝秀待她走后叹道:“败家子要是娶了她,说不准也挺好的。”
姜跳跳道:“这要是勉强得来,也就不会有这许多是非了。”
宝秀笑道:“你倒是理解他。说实话,我觉着桃仙那关不会好过,你也知道煌采是何等人物,到现在还没消息,怕是被桃仙堵得无计可施了。”
他这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宝胖子,你这样说,就是瞧不起我了?”
煌采化出身形,一手还揪着宝秀的发带,把他吓了一跳。
姜跳跳见他回来又惊又喜:“桃花谷那边情况如何?”
煌采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好说歹说,桃仙终于松口答应让李认去一趟,只怕小叶儿他们不会轻易让他进谷,咱们只能带他到门口,剩下的看他自己。”
“他一个凡人,哪里经得住小叶儿那几个捉弄?万一给他设个迷阵,死在里头都说不定。”宝秀道。
“那也得试一次。若他对胭扑是真心实意,桃仙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受苦的。”姜跳跳道。
煌采闻言轻笑一声:“我跟你打赌,败家子一定闯不过桃花谷。”
“若他闯过,你该如何?”姜跳跳问道。
“若他真能过了桃仙这关,我就将采琼宫的仙灵宝珠送他,助他成仙。”
宝秀插嘴道:“那可是镇宫之宝,你真赌得起?就算你肯,煌弦姐姐那边你要如何说服?”
煌采道:“我几时说话不算数了?可我话也先说在前头,若跳跳你赌输了,你……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姜跳跳道:“行。”
煌采讶然:“你也不问是什么就答应?”
姜跳跳笑了笑:“我相信李认能过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