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之木兰花开》白云青枫

39、水随天去秋无际

　　再一次见到郑挺锋，是在北京饭店的套房里。他穿着一身便装，天青色的绸布裤褂，倒衬的整个人清爽利落。秘书简之让了明楼进来，拿起茶几上的分酒器给他倒了一杯红酒。明楼皱了皱眉，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老弟尝尝，美国货，刚刚到的。”郑挺锋心情不错，冲着明楼做了个cheers 的动作。

　　明楼轻晃水晶酒杯，琥珀色的液体顺着杯壁缓缓流动，闻一闻，香气馥郁，“听闻大哥的兄长，今天一早进了傅作义的剿总办公室。”
　　“你小子，耳报神倒是快。”郑挺锋哈哈一笑，用酒杯点了点明楼。
　　“那先恭喜大哥了，哪天去海南，小弟给你践行？”明楼摆弄着酒杯，笑得恰到好处。

　　“没意思，你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像是什么都未卜先知，”郑挺锋敛了笑容，却并不生气，“东北眼看就保不住了，你又不受制傅作义，怎么也不见你为自己打算？”

　　打算，提到这个词，明楼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明楼不过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如今大公子在上海坐镇，他让我来北平，我就来，若是明天让我回财政部待命，那我现在就直奔机场。”

　　“你呀……”郑挺锋晓得明楼的脾气，就不再深问。于公，他不过想试探一二，刚刚大哥跟他聊天中透露，明楼是蒋氏父子都看中的人，如今王云五的地位岌岌可危，他将是财政部长最有希望的继任者。于私，他挺喜欢明楼，喜欢他儒雅外表下的军人气魄，当初在蓝加姆可是诓了他一下子，面上看着是个花花公子，战场上却是杀伐果断毫不留情。

　　“对了，你上次带来的那个王浦忱，你帮我带句话，保密局的潜伏计划已经报到了国防部，定下来的调子是为了身份保密，各地的站长布置好潜伏人员之后会进行轮换。他的位置已经敲定了，安排好北平的事，就调任青岛，然后再转台湾。”换个话题，做给明楼一个人情。

　　明楼有些不解，“大哥给王站长帮了这么大忙，直接告诉他多好，何必让小弟掠人之美？”
　　“诶，王站长先是你的朋友，给他帮忙不就是给你帮忙，人情当然是你做给他的才对。”郑挺锋话语恳切。
　　明楼皱皱眉，问道，“大哥如此，是要小弟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油嘴滑舌，大哥给你帮忙，你安心领情就是，什么欠不欠的，净说些外道话。”郑大哥搓弄着酒杯，眼光在明楼的脸上逡巡。

　　明楼与他对视了一眼，心中一动，“大哥可是有什么小弟可以效劳的，能否直言相告？”
　　郑挺锋嘴角微提，从茶几下面翻出一个八角银盒，直推到明楼面前，呵呵一笑道，“老弟先看看这个，觉得如何。”

　　银色有些发黑，该是有些年头了，打开里面红绸包着一个掐丝珐琅彩的手镯，掂在手里的分量，应该是金胎的，再看那大红色底，景泰蓝雕花，难得这花竟是木兰……
　　明楼忽然有一瞬间的走神，想着这镯子若是戴在小姑娘手上，堪堪相配。

　　“老弟觉得如何？”郑挺锋见明楼迟疑着，索性探了半个身子过来。
　　“大哥这是要考我呢？”明楼掩住心中情绪，把东西放回盒子里面。
　　“乾隆年间造办处御制，正经后宫妃子用的。”郑挺锋神情得意，但又有几分难色。
　　明楼抬眼望向他……

　　“也不瞒老弟，镯子是王站长孝敬我嫂子的。可你也知道我那个嫂子，什么好东西到了她手里都没用，只认美钞和金条。”郑挺锋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些日子我都忙着调令，也没空找个买家，放眼整个北平，大哥能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了，你就当是帮大哥一个忙，找个买家出手兑成现金。”

　　明楼心中了然，郑军长真是今时不同往日，说话也有了这些弯弯绕。先把人情做给自己，再点明王站长的出手，让自己也有个参照，最后再恳切相求帮忙出手，可如今这年光有价无市，谁家来的闲钱买这些闲情逸致？

　　但是人家寻上自己，无非是觉得自己有钱且有闲，还连带王蒲忱该还的人情也帮自己想到了，所以，他也只能应下来，“大哥这是说的哪里话，这点小事，弟弟自当帮您分忧。乾隆造办处掐丝景泰蓝单个手镯，就参照琉璃厂的价码，明天我派人给大哥送5根金条过来。”

　　五根金条，已经超出了预期，郑挺锋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这下可以跟自家哥嫂交差了。看来自己是找对了人，明楼果然懂事明理，随即把银盒往明楼面前一推，“老弟够义气，山高水长，哥哥以后自有报答。”
　　明楼一笑道，“大哥言重了，不过一桩小事，何足挂齿。不过王站长那里，还是要多问上一句，好让他安心。调任南方的事，还需要多久，可定了是哪个人来替他的位子？”

　　郑挺锋心情不错，只当他是想多了解些消息，好去敲诈王蒲忱，便答，“你让他不要着急，北平的潜伏计划之重要，在老头子心里仅次于上海南京，所以这计划实施，肯定还是要他来完成的。至于调谁过来接任，总跑不出河北，山西，绥远，察哈尔这几个站的正副站长，”他沉吟了一下，又压低了声音，“你且看哪个没根没叶，就差不多了，不过调职没这么快，要看东北的形势。”

　　“懂了，大哥放心，我自会好好安抚王站长。”能从他嘴里抠出来的东西差不多了，明楼准备告辞。

　　“你告诉他，识时务者为俊杰，”郑挺锋轻哼了一声，加上一句，“这话我只对老弟讲，如今的毛人凤，便是当年的戴雨农，让王站长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恳切道声“后会有期”，明楼便出了酒店房间，走廊很长，让他有充分的时间把刚才的谈话回顾筛查一遍。郑介民一向是老头子的近臣，今天看郑挺锋的态度，自然既是要拉拢自己，还要让自己心甘情愿领了他的情意。不过也好，王蒲忱从来是个谨慎的性子，当初找上自己一定是万不得已，如果不是郑挺锋拉了自己进来，似乎还找不到更好的介口跟跟王蒲忱继续交流北平潜伏人员的安排。

　　时间紧迫，他需要在回上海之前完成华北局的任务。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上东方卫视跨年晚会，东哥会参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