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少爷与龙》米兰麋鹿

13、冲突

　　“殿下，我去看看。”黑袍人对奥德西恩说道，下了马车。

　　奥德西恩眯眼，他们的车队停在广场上，不远处就是光明神殿高耸空灵的尖顶建筑。

　　莱希利安骑着白马埃德加，身穿银白色轻甲，左胸前缀着银色十字星勋章，连着鹰展开的尾翅，一道嵌金丝皮绶带连到右肩，在肩头扣处垂下一溜黄金流苏，披肩的金发在阳光下晕出光环，神情庄严圣洁，立在他带来的队伍最前方。

　　那个阴险的老东西居然能养出这种好像神殿里长大的儿子？三王子冷哼一声。

　　“不能在这里和莱希利安少爷起冲突。要到神殿里面去，在圣水和纹章的作用下，空间魔法才能发挥到极致。”白纱女说道。

　　“我倒是想，要看那个小少爷同不同意了。”奥德西恩懒散地靠在马车红色靠垫上，神情却不像他的声音那样放松。

　　“奥德里维境内并不太平，皇帝猜忌，再加上南部领主兰德尔伯爵停留在城内，他一定会想要息事宁人，或者至少不把冲突摆在人前。这样，唯一的选择就是把我们带进神殿，那里有一个赫尔莫德专属的圣殿。”

　　“之前我就想问了，光明神殿为什么对维尔茨堡如此熟悉？排外的赫尔莫德连神殿据点都只让你们建了一个，民众之中信仰光明神的虽多，但是上层贵族依旧按照上古的习性信仰精灵族的克莫斯女神，你们的消息来源应该很有限吧。你到底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

　　“殿下不必担忧消息的来源，您只需要知道我们会是您的助力。”

　　“哼，光明神殿行事如此神秘，我怎么知道有朝一日你们不会转过来对抗我？”奥德西恩阴下脸，攻击性十足。

　　白纱女却一动不动，安详圣洁中有种毛骨悚然的僵硬。

　　“至少现在我们不会对殿下不利，一切都遵从光明神的指示。”

　　莱希利安带着菲利克斯以及五十位骑士，围堵在光明神殿前的广场上。

　　菲利克斯向他报告说三王子向着光明神殿来了的时候，两个人均怀疑是否树精灵的传信出了错。因为光明神殿是在外城靠北的地方，这也意味着三王子一行在明知自己的身份可能被发现，十分危险的情况下，没有选择直接从奴隶市场往北走进入森林逃逸，而是像是故意找死一样朝着城中心赶路。

　　也多亏这样，直接从内城出来的他们行动比奥德西恩更快。

　　光明神殿前的广场是向所有人开放的，广场的地砖全部由纯白大理石铺成，中间有一整块蓝色晶石组成的圆形镜面，往下看是深不可测的星空。广场两边各有一个圣水池，一些祭司会在那里与前来祷告的民众交流，为他们泼洒圣水。

　　莱希利安一行人到来时，不出意料引起了民众的轰动，他们纷纷向他行礼，看到装甲严密的骑士，不免露出了惶惑的神情。

　　“请各位不必在意我们，任何人都有权利接受神的祝福，这无可厚非。莱希利安少爷看到人民的幸福也感到快乐，我们来到这里是因为一位曾经的罪人愿意在神的面前忏悔他的罪恶，少爷心地仁慈，想要带他去光明神的面前，并不想打断各位！”菲利克斯骑马上前一步，朗声对四周的民众说道。

　　虽然不时还有好奇的视线投来，总的来说他们没有引起太大的骚乱。有狂热的民众想要冲上来亲吻莱希利安的脚趾，被骑士们拦下。也有信徒在领主面前不自在，悄悄从一边离开，广场上反倒清静了不少。

　　等车队到来的时候，莱希利安牵马上前两步，骑士们则在他背后散开，挡住了香料车队的去路。

　　从车上下来的黑袍人迎过来，问道：“小人亚尔，不知道贵族老爷有什么吩咐？”

　　“这是莱希利安·萨加·赫尔莫德少爷，维尔茨堡的领主。”一个骑士喝道。

　　黑袍人像是受了惊吓：“请恕罪，我们是来自南方的游荡香料商人，第一次来这里，没有认出尊贵的领主大人！”

　　“不用道歉，”莱希利安居高临下，“但也不要妄想在我面前伪装。”

　　不远处的包绒马车里可以看到一个侧坐的亚麻色长发男人，在车厢的阴影里深色的眼睛极具穿透力，紧紧地盯着他，像是盯着猎物，让重生而来的莱希利安本能地感到危险。

　　他维持着高贵的领主形象，心里却敲响了警钟。前世他与奥德西恩没有太多交集，他成年不久，作为光明神殿圣子前往索尔维利参加一场盛会时曾见到这位三王子，当时他在一群贵族里虚与委蛇，看起来并不现在这样尖锐逼人，反而圆滑世故。当然，那很可能是他的面具，现在的三王子年纪比当时小，没有那么心机深沉，又是在这种危险情况，显露锋芒也正常。

　　“我不想绕圈子，希望马车里的那位也能够遵守自己的荣耀与坦诚，不要像老鼠一样躲在暗处，出来与我直接见面。”他高声喊道，深邃的眉眼里满是恳切。

　　“他脑子有病？”过于光明磊落的话让奥德西恩错愕，他啼笑皆非地扯了扯嘴角。虽然他确实是想下马车与莱希利安交涉，让他带自己进神殿内部，但是没想到那个小少爷能说出来这种话。

　　“殿下，我们去吧，正好他对我们的态度并不像是要下狠手的样子。照我之前了解的情况，这位少主心地仁慈，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黑袍人克里斯低语。奥德西恩略做思索，同意了。

　　“你的方法最好是真的，要是敢骗我们，你就死定了。”他对着白纱女嘶声威胁道，随后面色如常地走下了马车。

　　“尊贵的领主大人，我是香料商人纳塞德奥，不知道您找我有何贵干？”

　　“不用这样称呼我，”莱希利安低声道，“索尔维利第三王子，奥德西恩殿下，这正是我要问你的问题。你千里迢迢来到我的领地，有何贵干？”

　　“我无意冒犯，”奥德西恩侵略性的目光让莱希利安心里愠怒，“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像您想的那样阴险无耻，具体原因涉及机密，我不能告诉您，您只需知道我们无意给你添麻烦。”

　　“我很想相信您的言辞，但介于我所处的复杂环境，我坚持得到您的解释。”

　　奥德西恩脸色冷淡：“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大庭广众之下莱希利安不能逼问，于是与菲利克斯对视一眼，“既然如此，我相信殿下不介意与我一起进入光明神殿一叙。”

　　“你在威胁我？”奥德西恩毒蛇般的目光如影随形，莱希利安却不害怕，镇定道，“您如果想这么理解那就是吧。”

　　“呵，”三王子冷笑，环视四周的装甲骑士，“看来我没有选择。”

　　“是的。就算您能从这里逃走，也不可能从赫尔莫德的领土上平安离开，我希望您做出正确的选择。”

　　奥德西恩双手稍微摊开，身体紧绷，攻击性满满，菲利克斯立即挡在莱希利安面前。

　　“殿下。”黑袍人拉了他一把。

　　“哼。”奥德西恩终究没做什么，“让他们几个跟上，其他人就在外面等。”他指了指白纱女和两个黑袍人。

　　菲利克斯一眼扫过款款走来的白纱女，心里闪过一丝异色，这个人是谁？他记得之前车队里没有这样一号人物。她穿的服装是车队里女仆的衣服，脸被垂到胸以下的厚重白纱遮住，看不清面目。但是他几乎可以确定她确实不是那个内向瑟缩的女仆。

　　莱希利安也多看了这名诡异的白纱女一眼，“无关人等没有必要进入神殿。”

　　“莱希利安少爷，你是打算把我一个人带进神殿，在那里把我杀掉吗？”奥德西恩不善地质问，“如果不是，为什么不让我带上我的仆人？”

　　莱希利安心想即使他带上这几个仆人也无所谓，自己重活一世，许多17岁不会的魔法现在也能使用，再加上菲利克斯也是一名强大战斗力，自认为对付这几人没有问题。

　　现在还是尽快处理掉面前的麻烦，不要节外生枝，答应他便是。

　　“当然不是。”莱希利安假笑一声，放几个仆人进去。

　　神殿内部的垂直框架式结构让整个圣殿显得高耸锐利，束状的柱子向天空伸展，有种诡秘的动势。光线从玫瑰圆形窗透进来，显得圣殿内迷离幽暗。

　　“现在殿下可以实话实说了吧。”莱希利安坐在圣殿北侧的扶手椅上，面容在迷幻的光线里晦暗不明，奥德西恩一瞬间竟然觉得他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单纯。

　　“就算我实说又能怎样，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眼角余光瞥见白纱女人接近了圣殿中央地面上刻着的六芒星纹章，奥德西恩懒得伪装，露出暴戾的真面目。

　　莱希利安像个沉不住气的年轻少爷一样，摩挲着大拇指上的家主戒指：“非常抱歉，我不能放你们回去，殿下，你手上也沾了不少血腥，罪人在圣殿被净化岂不是刚好？”

　　其实论手上沾的血，重活一世的他绝不比这个殿下少。他野兽般的目光，也曾是走投无路的他的目光……莱希利安摸着手指上的戒指，正因为如此，他一步也不想踏错，绝不想落到原来的结局。

　　“哈哈哈哈哈……”奥德西恩突然捂住脸大笑起来，“就凭你？”

　　“少爷！”这时，脸色铁青的菲利克斯拔剑冲上前，却已经来不及了，站在圣殿中央的几人脚下突然亮起了耀眼的白光，这种熟悉感让莱希利安白了脸——

　　神圣魔法！

　　他从椅子上弹起来——那个白纱女人，居然是光明神殿的祭司！原来他们有恃无恐是因为这个！

　　“莱希利安少爷，很高兴今天在这里见到你。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时刻，”奥德西恩在白光中肆无忌惮地大笑，“还有，我真替你死去的父亲高兴，自己的孩子长这么大了。虽然他再也见不到你了——当时他死在我剑下前，还在挂念你呢！”

　　“闭嘴！”菲利克斯吼道。

　　莱希利安不可遏制地升起了狂怒，“你说什么？！”

　　可是白光闪过，三王子一行已经消失在原地，圣殿里空空荡荡。

　　“菲利克斯？”从菲利克斯的态度中猜到了什么，莱希利安不可置信地瞪向他。

　　下午三点，希露独自坐在后院里，晾干的白床单像鸟的羽翼被风吹动。

　　她捧着一本龙族的习性大全，默默看着。

　　纯血的龙族是力量的象征，古往今来人们都对龙趋之若鹜，想要和他们签订契约，甚至得到他们的血脉。描述龙的习性的书自然也数不胜数，每个叙事者都语气骄傲，仿佛能说出龙的名字就已经是无上的荣耀。

　　风吹过她的书页，哗哗作响。她感觉到了什么，倏地回头，“少爷？”

　　她的少爷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她身后巴巴望着她，眼眶泛红，脸上是令她心隐隐揪痛的茫然痛苦。

　　“希露……”他倚在石柱上，金发飘摇，声音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