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无边侦探事务所》福牙

18、道观第一天

　　女子身上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婉气质，及腰的长发如黑色的缎带柔滑光亮，乍一眼看过去，跟武侠小说里描述的小龙女有些神似。
　　她的打扮也十分柔美，上衣是中式的立领小褂，配以纯白镶紫边的长裙，那料子泛着祥云状的底纹，一看就知道此人地位不凡。

　　“不好意思，以为你睡着了，便没敲门。”她的声音婉转。

　　新月将绑马尾的皮圈扯下，捋了捋自己乱蓬蓬的头发，道：“没事没事，不过仙女小姐姐，你是哪位？”

　　女子柔柔一笑，这样的表情放在别人脸色或许会感觉做作，但是配着女子云淡风轻的五官，只觉得恰当得很。
　　“我名为云沫，是湖青天师的弟子，的确比你年长。”

　　“你好，我是新月。”新月想着早知道自己也穿好看点了，这一身皱巴巴的休闲衫，划分了两人的档次。

　　云沫迈着小步子走上前，从腰包里取出一只小葫芦瓶，“听闻你肠胃不适，这是灵犀观的消风散，服用两粒，可以缓解。”

　　原来小姐姐是来赠药的，新月对云沫的好感又上升了一级台阶。接过药瓶，她往手里倒了两粒老鼠屎模样的小药丸。接着将手放到鼻子跟前，嗅了嗅，有一股清淡的凉苦味。

　　云沫转身倒了杯水，递给新月。
　　新月朝她微微低眉，表示感谢，而后就着凉白开吞下了两粒药。

　　“谢谢小姐姐。”新月捧着水杯，“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所以说啊，以貌取人的习惯是改不掉的。这云沫小姐姐长得跟仙女似的，任谁见了都不敢造次，新月也规规矩矩的，不然显得自己跟乡野俗夫没啥两样。

　　“灵犀观的弟子中，只有我是女子，一直以来也没个伴儿。我巴不得你来，可以有个朋友聊天。”

　　“太好了，这些天我可以跟小姐姐一起玩。”新月感同身受，她家里也没别的女人，有些女孩子的小心思都没人可以倾诉。“我们这次要待好几天，下次小姐姐也来我家玩。”

　　“好。”云沫刚应下，腰包里的响起了一曲笛声，她朝新月点点头，“我接个电话。”

　　“额——手机。”新月感觉自己像穿越了一样，古风少女竟然用外国最新款的手机，至少也得搞个高大上的传音法器吧。

　　过了会儿，云沫打完电话再次走了进来，“新月，我现在要过去内堂见师傅，你要一起吗？”

　　“好啊，我顺便去看看我爹和盛楼，这屋里也无聊。”新月打开行李箱，翻翻找找，换了身黄色碎花的连衣裙，如此站在云沫边上，她才没有小丫鬟的样子，顶多不同风格罢了。

　　走到屋外，因为她来时急着上厕所，没多关注周边的景色。现在身处院子中，她才好好打量了一番。
　　道观三面环山，山体之间连绵相交，有陡有缓，按常人说的，这的确是处登山的好地方。她们所处的位置是宽阔的谷地，环境清幽。

　　新月跟着云沫拐过了一处假山流水，前方有一座小别院，灯火通明。自然不是烛火，而是电灯外面套了个古朴的灯罩。

　　讲究。

　　云沫敲了敲门，柔声道：“师傅，各位师叔，云沫到了。”
　　“进来吧。”话音落下，门便自动开了，也没见开门之人。

　　内堂之上坐了三位不认识的道士，新月猜想他们应该就是天师。
　　最中间的年纪最大，白眉白胡子，身穿灰白色道服，远远有种威严的感觉；左右两位，左边的稍许年长，面瘦脸长，要说像一种动物吧，那就是马，拱起的嘴型也像；右边这位就长得很寻常了，跟普通发福的中年男子差不多。

　　东乾和盛楼坐在下方的客椅上，面前放了一杯茶。他俩一人穿着墨青色西装，一人穿着宽松t加牛仔裤，比新月的打扮还格格不入。

　　“师傅，师叔。”云沫行礼，而后朝东乾和盛楼的位置略一点头。

　　新月见状，也挥挥手向上面坐着的三位打了声招呼，而后从另一侧随意搬了把椅子坐到东乾和盛楼的空位中间。

　　“看看人家女孩子的礼数。”东乾耳语道。
　　新月正想反扑，被盛楼抓住了手，“肚子不难受了？”
　　“不难受了，就是有点饿。”新月说完朝东乾吐了吐舌头。

　　最中间的老道士脸上带着笑，面容和蔼。“这位就是东道长的女儿吧，果然灵气充盈，性子可爱。”
　　“小女顽劣，圆一天师见笑了。”东乾道。

　　“听闻你女儿是天生灵体，看这样子，心浮气躁，难成大就。”坐在右方的胖道士眉毛上挑，“我的徒弟云沫，也是被我自小养大的，等到五日后的内门大赛，大可以比试一番。”

　　“别看新月做事不靠谱，她打架还是不错的。到时欺负了你的小徒弟，湖青天师可别动怒。”东乾话里也藏着些许火气。

　　圆一天师见两人有剑拔弩张之势，开口道：“无论是云沫还是新月，两位后生的前途都不可限量。好了，我们接着聊正事。”
　　他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原本先祖有言，不可搅入凡人的生活，这一次尸潮，使得我们不得不暴露。其实这些年怪事也传了不少，大部分人都是相信灵异神怪的，只是缺乏证据。”

　　“还不是他们，又是视频，又是广播的，想让人不知道都不行……”湖青吹着胡子说。
　　圆一天师打断了他，“师弟，东道友也是为了平民百姓，你这番话就不妥当了。”

　　“我老爹引雷还受了伤，如果我们不出手，事情更复杂。你以为我们愿意暴露。”新月小声嘀咕，“就知道瞎比比，也没见你们救人。”

　　湖青顺风顺水走到了天师的地位，还未被小辈顶嘴过。这回被新月一女流小辈冒犯，气不打一处来。再对比低眉顺眼不为自己说话的徒弟云沫，顿时下拉了脸。

　　“东道友这事无论对错，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目前的敌人是‘师祖’，不要起了内讧。”圆一天师又喝了一口茶。

　　“圆一天师，这三清像的事可有眉目？”东乾也端正了坐姿。

　　“我们派了人日夜搜查，只有一小道童行为古怪，在他身上我们发现了鬼修的痕迹。不过他自幼在道观长大，不曾学过鬼修之法，唯一可能的是有人借用他的身子盗窃了三清像。通过追查，他说自己夜里做梦，梦到有个人自称师祖。”

　　“这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乱，向来如此。不过这里守卫森严，靠一个小道童把三清像搬走似乎不大可能，是不是有别的内应？”东乾又问，“这三清像有何特别之处？”

　　“这三清像是唐玄宗赐予灵犀观第一代观主的，这些年供奉和香火不断，灵气十足，至于他们如何搬走，又要如何利用，我们不清楚。”圆一天师说罢第三次喝茶，杯子见底。

　　湖青趁圆一天师喝水的档口接话道：“我们这儿的道童道士皆是从小养大，品行我们清楚，除非失了心神被人控制，不可能做出欺师灭祖的大恶事。”

　　有个小道童提着一只紫砂茶壶出来，为他斟了茶，也为新月添了一杯。新月正好口渴，没在意，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没想到这水是滚烫滚烫的。

　　“啊——”新月又把水吐进了杯里，伸出舌头，忙扇风。
　　盛楼见状，从位置上站起来，将自己凉了的茶端到新月嘴边，给她灌了一口，“怎么这么心急，有没有烫伤？”

　　“没事，烫不死我。”新月仍旧一副哈巴狗吐舌头的样子，极为搞笑。她看了眼云沫，果然是仙女姐姐，波澜不惊。

　　东乾表面上神色不动，手却抓着衣角，有些担心。
　　“我这女儿实在是莽撞，要不今天就聊到这，我带她回去歇息得了，免得她再惹事。”

　　“新月身上很有活力，她一来，氛围都热闹了。”圆一天师弯着眉眼，“回去好好歇息，今天坐了一天车，你们也劳累了。”

　　与三位天师告辞，新月被东乾和盛楼一人挽着一只手，带离了内堂。外面月色正好，走在路上传来幽幽的花香。

　　小道童给东乾和盛楼安排了房间，就在新月隔壁。小道童给他们房里一人打了一壶水，又帮他们辨认了卫生间、食堂等处。
　　“小朋友，你们食堂有宵夜吗？”
　　“过了饭时，就不提供饮食了。”

　　“好吧，你们这儿的WiFi密码是多少？”
　　“lxg12345，是小写的。”
　　“谢谢嘞。”新月连上网，朝他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手。

　　过了会儿，新月收拾了睡衣，打算去卫生间洗澡。路上看见盛楼走在前面，带着一叠衣服，也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

　　等盛楼进了卫生间，水声响起，新月在门口的石头椅子上坐下。忽然问：“盛楼，能听见吗？”
　　“你怎么在外面，我就快好了。”盛楼声音有些急促。
　　“帮你把门。你看这扇门都不知用了多少年了，上面的缝隙有指甲宽。”她说着往前靠近了几步。

　　“你别过来。”盛楼关了水龙头。
　　“小时候一个浴盆里长大的，你害羞什么。”新月又走近了两步，故意把脚步声踩得特响，“你怎么比我的脸皮还薄。”

　　不过等新月还想再吓他的时候，盛楼已经把门打开了。很明显的他身上还未完全擦干，贴身的扣子T恤透着水汽。

　　“你以后不许跟别人开这种玩笑。”盛楼一板一眼地说道。
　　“我跟谁开玩笑去。”新月笑道。

　　盛楼眼神略微明亮，将新月推进浴室：“你快去洗。”
　　“那我洗去了，你帮我把风。”新月进了洗手间，关上了门，她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公共浴室洗澡，况且还是以男生为主的浴室，心里有点不自在。

　　新月洗完澡走出来，见盛楼在石凳上坐着，不知在想什么，一动不动的。“我洗完了，你把衣服给我，我一起洗了。”

　　盛楼自然是不会让新月洗的，自个儿去水池边搓了衣服。
　　新月也凑过去，她刚打算把衣服一起扔进池子，可是转眼一想，内衣内裤什么的，好像真的不合适放一起。于是她老老实实等盛楼洗完了，才开工。

　　“我肚子饿了。”新月摸了摸肚子。
　　“等会儿去厨房看看。”盛楼道。

　　听到这句话，新月手上的速度加快，将不多的衣物拧干晒好后，拉着盛楼的手往厨房跑。可是到了之后才发现，这厨房是上锁的。

　　“你会撬锁吗？”新月变了根钢丝粗细的灵体出来，电视里的小偷都是这样撬锁的。

　　盛楼笑了声，他原本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但是新月今天肚子不适，一下午都没吃东西，肯定饿了。他放出一只鬼使，鬼使化作一缕烟从门缝中穿了进去。随后咔哒一响，门轻轻地开了。

　　新月向他竖了个大拇指，开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她打开双开门的大冰箱，里面绿油油的一片。

　　“怎么都是素食，正一派不是可以吃肉喝酒的吗？”
　　“那是在家修行的道士，与道观清修的不同。”
　　“不能吃肉，湖青天师还这么胖，这体质，绝了。”新月笑道。

　　“要不要吃青菜香菇粥。”盛楼看了眼冰箱。
　　新月的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有青菜香菇粥喝也好。她咽了咽口水，点头道：“要吃。”

　　这厨房里的电器还挺多的，盛楼洗完切好菜，一起放进电饭煲里，大约过个半小时就能吃了。

　　新月坐着干等，偶然间看到厨房外养了一窝肥得流油的大兔子。
　　“你说他们养兔子干嘛呀？”
　　盛楼猜到新月的心思，“不是吃的。”

　　“兔子肉好吃。”
　　“好吃也不准吃，道观不得杀生。”

　　“真不知道仙女小姐姐是怎么待下来的，天天吃素，可遭罪了。”新月忽然想到了办法，“下次我点外卖吧，我们山门口吃了再回来。买通看门的小童，让他帮忙开门。”
　　“随你。”盛楼道。

　　接着等了一会儿，电饭煲亮起了橙色保温灯，说明熟了。盛楼找了两只碗，刚好盛满。“你先吃，我把锅洗了。”

　　新月埋着头喝粥，这时她听见门外有动静，向外看，一个白衣男子穿着和仙女小姐姐相同款式的“情侣装”，正瞪着她。
　　男子长得还不错，可是一对剑眉，让他看起来十分凶狠。

　　新月被吓了一跳，推开椅子站起来，讨饶道：“小哥哥，我实在是饿了，来厨房就吃了点素。你就行行好吧，当没看到。”

　　“内厨是重地，你们怎么进来的。”男子走近问。

　　盛楼听见“小哥哥”三个字，放下锅，挡在两人中间。“贸然闯进来是我们理亏，不过你放心，我们没傻到会开着灯下毒害你们。”

　　“你们是今天来的客人吧。”男子侧着眼往新月碗里瞟了一眼，背着手往外走，“吃完快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