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独上西楼》丞喜

36、争吵

　　沈无言把段西楼送回家的时候，原本想厚着脸皮在她家待一会儿，结果刚进门，就发现段西楼的爸爸也在家。当着人家父亲的面，沈无言也不好意思与段西楼腻歪，打声招呼就回家了。
　　段西楼也没想到段明奕竟然在家，往常他连过年都在忙活工作，一年到头见他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能数过来，更别说一回到家就能见到他。尤其是段明奕还准备了一桌子菜，虽然从卖相上来看不像是他做的，她不仅有些怀疑段明奕是不是给她准备了鸿门宴，否则怎么会准备的这么丰盛。
　　“是不是累坏了？先去洗手然后过来吃饭。”段西楼接过她的箱子，语气竟是说不出的热切。
　　段西楼更加疑惑，自从父母离婚以后，段明奕对她再也不像小时候那么亲昵，随着她年龄越大，她和段明奕的关系也就越来越差。基本上每次通电话聊不上五句就会吵起来，可这次回来，段明奕不仅没出差，还在家里准备了一桌子菜等她，段西楼承认自己受到了惊吓。
　　“你这孩子，看着我做什么。”段明奕拧眉，看着女儿疏离的眼神有些生气，“赶紧收拾收拾，等会过来吃饭，我有话和你说。”
　　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段西楼撇撇嘴，她就知道段明奕突然回来不会有什么好事。毕竟这几年她已经习惯了段明奕的套路，不过有一件事还是令段西楼疑惑，是什么大事值当他扔下工作，特意回来和她说一声。
　　吃饭的时候，段西楼有好几次想问他究竟想说什么，可最终都忍住了。她直觉段明奕要说的话并不是她想听的，与其这样，倒不如不说。
　　“小楼，你想不想妈妈？”就在段西楼那碗饭即将吃完的时候，段明奕看着默默扒拉米饭的段西楼，突然开口。
　　段西楼夹菜的动作一顿，也不管内心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表面依旧平静。她淡淡的抬起眼，将嘴里的饭咽下去，道：“不想。”
　　若说不想其实是假的，毕竟这么多年她无时无刻都在想为什么妈妈走了之后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但想的同时又有些怨恨。她怨恨妈妈的离开，甚至怨恨她连一通电话都不愿意打回来。
　　虽然这句“不想”口不应心，但此时此刻，她真的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那个已经四年未见的女人。
　　段明奕却不知道女儿的顾虑，听见段西楼说不想，他的语气突然变的有些激动，“你妈妈她……”他站起身，带动椅子发出尖锐的声响。猛然间，他对上女儿那双宁静无波的眼，段明奕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突然什么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张了张口，最终伸手拍了拍段西楼的肩，低声道：“你妈妈回来了。”
　　段西楼握着筷子的手慢慢收紧，似乎强忍着怒气，段明奕毫无察觉，接着道：“你妈妈她……想见见你。”
　　“凭什么？”段西楼冷冰冰的开口，将筷子摔在桌子上，她站起来，胸腔上下起伏，“当初走的是她，现在回来的也是她，她凭什么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啊？当你们俩都离婚了她还找你当说客？那你告诉她，我、不、见！”
　　“段西楼！”段明奕站起身，狠狠的甩了段西楼一个耳光，红着眼怒气冲冲道：“那是你妈！”
　　段西楼揉了揉有些发肿的脸，冷笑一声：“是不是也和你没关系了。别忘了，你们都离婚四年了。”
　　段明奕打了段西楼耳光后也有些后悔，可打都打了，他也拉不下脸给段西楼道歉。更何况段西楼越说越过分，他刚说一句，段西楼就有十句话在后面等着他。他怎么忘了，这孩子小时候就是出了名的倔，和他小时候一样，就是驴脾气，现在让她去见她妈妈，定然是心里不好受。毕竟他们离婚是事实，她妈妈远走也是事实，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考虑过孩子的感受，孩子怨恨他们也正常。
　　他突然生出一股无力感，段西楼的话像是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让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他已经四年没有好好的陪伴段西楼了。
　　明明知道自己亏欠孩子，可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你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段西楼的炮仗火苗，她猛地拔高声音：“我怎么样了！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你心里不清楚吗！你们俩离婚，凭什么让我夹在中间难做？结果你们可好，一个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个整天忙着事业也不见踪影。这四年来你管过我吗？我生过几次病你知道吗？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害不害怕你了解吗？”
　　原本段明奕已经心生愧疚，但听到段西楼对他这样大喊大叫，他的脾气也跟着上涌，“我不管你？段西楼我今天告诉你，你的学费是我交的，你的零花钱是我给的，你在外面大手大脚花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是你爹我拼死拼活喝酒喝出来的？你说我不管你？好好好，从今天起我断了你所有的零花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不管你！”
　　段西楼梗着脖子，赌气道：“你就算是断了我的零花钱，我也不会见她的。”
　　本来只是正常的对花，不知为何就演变成了父女争吵大会。自然，这次的争吵又以父女二人两败俱伤告终。正如段西楼所说，她和段明奕的对话不超过五句就能吵起来，现在想想，也算是父女情里的奇葩了。
　　段西楼和段明奕吵了一架后就出了门，结果因为太过生气，她全身上下只带了手机和钱包。她翻开钱包，却发现里面只有十几块钱零钱。段西楼烦躁的想要合上，目光却触及到照片夹层里的一张老照片。这是她小的时候全家一起拍的全家福，照片里的一家三口笑的异常开心。
　　可现在看见这张照片，她却只有毁掉的冲动，段西楼抽出照片，三两下便撕的粉碎，刚要扔进垃圾桶时，她的手又突然顿住，想了许久终于慢慢的收了回来。
　　她到底不舍得将这份美好的回忆彻底撕毁。段西楼找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一个胶带，在街道上顶着风费了半天的力气才将照片粘起来，她小心翼翼放进钱夹，无声的落在一滴泪。
　　她掏出手机，看着仅剩百分之五的电量，想了许久后打给了沈无言。
　　几乎是只响了一声，那边就接了起来。沈无言并不知道段西楼在家发生的一系列事，还以为她想他了才会打来电话，于是笑道：“想我了？”
　　电话那头的环境十分嘈杂，夹杂着不同人的欢笑，段西楼的内心瞬间变得十分寂寥。她不经意间想到，沈无言刚回到家里，他和他的家人应该都很开心吧？
　　段西楼沉默许久，直到电话那头沈无言的声音再次传来：“怎么不说话？”
　　听见沈无言的声音，段西楼的眼睛莫名有些酸酸的，她重重的点头，也不管沈无言能不能看到：“嗯。想你了。”
　　段西楼没有反驳他得话真是少见，沈无言轻笑一声：“你在哪？我去找你。”
　　“别……”段西楼下意识拒绝，却发现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拒绝，只好闷声道：“你刚回家，好好陪陪叔叔阿姨吧。”
　　街道上的车辆不停穿梭，时不时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沈无言皱眉，直觉段西楼是遇到了什么事，否则不能这么快速的拒绝他。他想了想，应道：“那好吧。”
　　“嗯……”段西楼挂断电话，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明明是她不想让沈无言看到她现在这个模样，却还是气他竟然真的说不来竟不来了。
　　段西楼看了一眼百分之二的电量，烦躁的扔进口袋里。
　　大概是天要亡她。
　　钱包里仅剩十几元钱，根本不够做什么的。手机里倒是有不少钱，可是手机没电，她想用又用不了。
　　要不然等她吹够冷风，等到半夜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回去吧？段明奕应该不会察觉的。
　　段西楼正为自己的谋算开心，结果摸兜的时候才发现，因为她出门的时候走的急，门钥匙竟然没带在身上。虽然她现在回去段明奕一定会给她开门，但是这样一来又免不了和他接触说话，她现在并不想搭理他，所以……她可能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虽然沈无言家是个不错的原则，但是在电话里已经拒绝沈无言来找她，她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找沈无言了。
　　段西楼突然发现她把自己堵进了死胡同，明明低头认错就能解决的问题，偏偏被她折腾的很麻烦。她郁闷的在街上踢起了小石头，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宛如天籁的声音——
　　“西楼。”
　　段西楼惊喜的回过头，沈无言不知为何出现在她的面前。好像是为了应景似的，马路上的路灯在这一刻全部亮起，沈无言逆光而来，段西楼的一颗心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飘向了沈无言所在的方向。
　　直至很久以后，段西楼向朋友提起这个画面时，都是眼中含笑道：
　　“他是光。”

作者有话说

　　巴拉拉能量，言哥化身小天使！
这章狗血 俗套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