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东风未暖

3、大风将起（三）

　　“说下当时的情况。”
　　沈霖喝了口水，才缓缓道：“晚上大概是七点左右的时候，我犯了胃病。我和我姐和护理不在同一个房间，我就打了个电话给护理，让她下去给我买胃药。”
　　“你什么时候让护理下去买药的？”
　　“……差不多七点半吧，七点二十的样子。”
　　“继续。”
　　“然后外面突然就下暴雨了，护理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在外面躲雨，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只好找前台借了把伞，自己去买药，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呃，快八点钟吧。”
　　“我在房间吃了药，缓了一会儿，不是很放心沈絮。她精神有点问题，外面还在下雨，我打算自己先去看看。”
　　“时间？”
　　“八点多。”
　　“描述下案发现场。”
　　“……”沈霖把脸缩在黑色的羊毛围巾里，沉默了一下。
　　江野很有耐心地等他理完思绪。
　　“……我有房卡，房门没有上防盗链。我打开门，灯还是亮着的。因为视觉死角，我只看得见套房客厅的一小半。”
　　“你直接进去了吗？”
　　“没有。我怕她在洗澡什么之类，就先在门口喊了几句，但是没人应。”
　　“然后你就进去了？”
　　“是。我看到她躺在床上——我发现不对劲。来时她穿的是黑色的毛衣，但是她现在穿着白色的裙子。而且已经冬天了，没人会穿的那么凉快，更何况以她的精神状态——她也不会躺得那么……平和。”
　　“我轻轻地走过去，看见她脖子上有一根皮带。手在她鼻子下一探，她已经没气了。”沈霖说完，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连语调都是稀松平常的。

　　“于队，他说的和监控都对的上。”蒋晏坐在于初旁边，听沈霖做笔录。
　　于初皱起眉：“我知道。”
　　“监控显示案发时间段洛金没有可疑人员出没，我和江野询问了沈絮旁边几个房间，都没有听到什么线索。”
　　于初：“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就算沈絮精神有问题，但是也绝不是会乖乖坐在那儿被人勒死的——相反，她反而会激烈的挣扎，甚至有可能制服凶手。但是从现场来看，沈絮身上并没有任何挣扎或者打斗痕迹。”
　　“那就是熟人作案了。”

　　熟人作案。
　　可是自打七年前沈絮就精神失常，身边只有护理、父母和沈霖。而这四人都有监控可以排除嫌疑。那凶手，应该是沈絮没疯之前认识的人。

　　她究竟得对那个人有多深刻的印象，才能在疯癫之时仍然遵从“不能伤害他”的原则？
　　但是从沈霖的说法来看，沈絮并没有一个这样的熟人。

　　沈霖已经做完笔录了，刚出门就看见于初正皱着眉，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男人长得很好看。五官深邃，眉目舒朗。于初坐在椅子上，沈霖逆光看过去，便觉得好像眼前只剩下一个于初的剪影，发梢还染上阳光，闪啊闪的。

　　“于初，关于这个案子，我有些想法，你要不要听一下？”沈霖说。

　　于初把沈霖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来吧沈教授，于某洗耳恭听。”于初眼角含笑，给沈霖倒了杯水。

　　“这个案子给人一种很强的仪式感。”
　　“怎么说？”
　　“为什么一定要用皮带呢？在酒店勒死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工具应该是类似于纱巾、围巾或者浴袍系带之类的的物品。这根皮带很明显是凶手带过来的，而且行凶后没有拿走，这证明——凶手一开始就打算用皮带杀死她。”
　　“所以皮带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于初的办公桌上刚好放着现场照片，沈霖指着照片上的女人道：
　　“凶手在杀死她后，无论是否一开始就准备用皮带杀死她，最稳妥的都应该将皮带带走，可以给警方造成麻烦。但是他没有。我仔细回想了下当时的场景，凶手应该是在用皮带杀死她后，再把皮带一丝不苟地系在了她的脖子上。这给人一种什么感觉？”
　　于初灵光一闪：“礼物？”
　　沈霖点头：“对，礼物。但是如果是礼物，用丝绸打成蝴蝶结不是更好吗？所以——”
　　于初正听的认真，就听见沈霖突然来了句：“诶，于队，你看过日本的那种女仆a/v吗？”
　　于初没反应过来：“啊？”
　　沈霖解释道：“就是让女人扮作狗啊猫啊之类的，在地上爬——还得有个链子拴着，为她们所谓的主人进行‘服务’。”
　　于初反问：“你看过？”
　　沈霖表情一僵：“……是，以前我室友看的时候无意中瞟到过。”
　　于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沈教授，记性不错啊？”
　　沈霖干笑一声，把话题给扯了回去：“通常这种a/v，在女人脖子上系着的都是皮质的带子。所以回过头去看，凶手对沈絮有极强的控制欲。”
　　于初沉默了一下，问：“那右手食指怎么说？”
　　沈霖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右手食指是食指中最常用到的手指，有可能代表着剥夺……或者惩罚之类。但这个行为对凶手一定是有特殊意义的，或许是某种象征。”

　　于初揉了揉眉心：“这案子真麻烦，这个杀人的孙子一看就是专业的，他妈的——什么痕迹都没留下，真是活见鬼。”
　　沈霖耸耸肩。
　　于初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是跟你有关的事儿，那就不算麻烦。”
　　沈霖呆了呆，不可置信地看向于初，满脸“你吃错药了吧”的表情。

　　于初才不会承认这个表情有点伤人。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凶手男性，体格健壮，并且极有可能和死者沈絮有联系。”
　　中午，沈霖被于初拉到了市局食堂吃饭。吃就吃吧，于初还不忘了案子。
　　沈霖正在和一块排骨作斗争，闻言动作一顿：
　　“也不能这么说。”
　　“哦？”于初挑眉，讶异地看着他。
　　沈霖皱起眉头，神色凝重地想了一下，最后还是道：“没什么，估计是我想多了。”

　　市局的食堂不错，价格也还不贵。于初吃完饭，顺手给办公室里还在苦哈哈看监控的江野和蒋晏每人带了份虾仁饺子上去。
　　“于队！我就知道你最好可于队！”蒋晏一看见于初提着东西上来，连忙激动地扑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再放肆拍一顿马屁，便看见了于初身后正好以整暇看着他的沈霖。
　　蒋晏几乎是以光速怂成了一个球，安静地从于初手里接过袋子，回到了座位上和江野分。

　　于初把沈霖悄悄地拉到了江野和蒋晏的后面，比口型道：“来看好戏。”

　　“我靠，于队绝对是存心的，居然把两份放在一个碗里！”蒋晏打开袋子，郁闷道。
　　江野一听，眼睛还黏在电脑屏幕上，手已经快人一步，以闪电般的速度拿起筷子，手往右边一伸，往下一戳——蒋晏还在郁闷呢，江野的筷子便已戳了三四个饺子，再把筷子往嘴里一送——筷子又变成光秃秃的了。
　　这种虾仁饺子又贵又好吃，还小，蒋晏自认为一口两个是没问题的，可看这江野居然一口四个，战意立刻就上来了：“我操/你/妈了个江野，没人跟你抢！”说着还不忘拿起筷子，在江野手上敲了一记。
　　江野没反应。蒋晏“哼”了一声，转过头来打算开吃，江野的手却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过来，蒋晏还没先筷子呢，整个碗就已经被江野夺了过去。
　　江野把碗端起来，往嘴里一倒——四个饺子又没了。

　　蒋晏抢不赢他，心生一计。他在电脑上不知搞了个什么，转过头来喊：“来，江野给你看个东西。”
　　江野转过头，便看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头看着自己。
　　江野恨恨地放下筷子：“卧槽，蒋晏算你狠。”
　　蒋晏得意洋洋地道：“可不是——”他看了一眼电脑上的图片，表情一僵：“我靠，好像我也吃不下去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蒋晏后头伸过来，端起那碗饺子。随后，在江野和蒋晏惊愕的目光下，沈霖看着那张图平静地开始吃饺子。
　　于初在旁边狠狠地嘲笑了一顿江野和蒋晏的职业素质。
　　“出息。”于初的口气很欠揍:“人民警察啊两位，刑警啊两位，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
　　正嘲笑得兴起呢，一个饺子送到了于初嘴巴跟前来，伴随着沈霖温润的声音：“你要不要吃一个？”
　　于初立刻抓住了沈霖的手腕，就着他的手把饺子给吃进嘴里。
　　沈霖不自在地撇过头，把手给缩了回来。
　　于初一边吃还一边说：“不是我说你啊沈霖，你这也太瘦了，骨头都硌得我生疼，你这必须得多吃点儿，我不在这几年，立刻就瘦成竹竿了你。”

　　江野和蒋晏看着别扭的沈教授和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于队，面面相觑，最后得出结论：
　　这两个人同框，没眼看。

　　江野不禁暗自庆幸：幸好当年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不在，否则得活活被膈应死！
　　撒狗粮就这么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