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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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饭时间瑠可如平常般走出教室，教室门口一抹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映入视线，清冷安静。即使那抹身影背光站在阴影里，也还是狠狠刺痛了她的眼睛。
魏泯走近轻轻拉住她的手腕，语气如昨天才见过面一般亲密自然：“有话和你说，一起吃个饭好吗。”
“嗯。”瑠可匆匆看了她一眼，便不自然的眨眨眼睛移开视线，眼神闪躲。
魏泯依然没有放开她的手腕，两人没有对话，气氛尴尬走下楼梯。下到二楼缓台处郁萱琪和顾修杰正笑盈盈的看向走下楼梯的瑠可，似乎是在等自己的样子，瑠可顿了顿走过去，有些受宠若惊的问：“你们，是在等我吗？”
郁萱琪笑着点点头，“对啊，我俩想和你一块儿吃饭，哈哈”说着朝握着瑠可手腕的魏泯露出笑容，察觉气氛有些不大对劲，试图脱离僵局干笑说：“你们是不是先约好了啊，那瑠可晚上咱们再一块吃饭吧。你们去吧，去吧，哈哈。”
瑠可歉疚的望向她们两人：“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们在等我，那，我先走了。”
魏泯向郁萱琪微微颔首，转身时和顾修杰相互冷冷扫视一眼，继续保持刚刚的姿势和瑠可向食堂走去。
刚刚那两人各怀心事脸色又差到不行的模样，郁萱琪知道事情并不简单，昨晚也没敢深问瑠可，怕提起往事惹她伤心，不过八卦之心已起，郁萱琪实在好奇，便拽着顾修杰并肩在瑠可的餐桌斜对面落座。隐约可以听见两人在说什么，魏泯背对着她们，郁萱琪竖起耳朵，一脸正经，目不转睛地盯着瑠可的表情变化。
顾修杰用筷子戳了戳身边一脸八卦的人说：“她就是你俩昨晚说那人啊....”
“嘘...”郁萱琪白了顾修杰一眼，示意她先别打扰自己。
顾修杰被郁萱琪的模样逗得不禁失笑，随后她移过视线，别有深意的望向瑠可。
......
“你也在一中怎么没和我说啊，头发怎么剪这么短了，还瘦了这么多。”魏泯抱肩坐着，满眼温柔盯着眼前的人，她瘦了，也变了许多，比起从前更加好看些，只是眼底那层悲伤依旧让人无法忽视。
太久未见，瑠可不知道今天这个突然的会面，她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没有回答，转过头满眼忧伤看向窗外...魏泯，你知道吗？没有你的日子里，我看了很多书，听了很多歌，认识了新朋友，也正试图开始新生活，可懦弱如我，我依旧不敢再翻开‘秒速五厘米’，不敢再听‘一路向北’。
魏泯见她没有回应，心里明白这样回避问题是没用的。“瑠可，我承认我当时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有几次我有想过找你，至少让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尴尬，但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
瑠可红着眼眶摇摇头，深深吸了口气，“都过去了，你也没有不考虑我什么，”她没有看魏泯，一直低头绞着手指，“我心里明白，我们之间，从不是因为什么实在的矛盾。那时你不想再见面，不想再有交集，我也那样做了，不过我不懂的是，为什么今天要找我说这些呢？”
魏泯没想到瑠可会这样说，当她知道瑠可也在一中时她真的很高兴，当时那样逃开，一多半是源于自己内心的软弱，自己的不敢面对。但现在的她已经和那时的心态不再一样，或许是成长，或许是身边拥有苏蔓温暖着自己，她一直都很珍惜瑠可，她不知道该怎么清楚告诉她，正是因为珍惜才会逃开....
“我只是觉得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你我也都算长大了，也该有一个新的开始。”因为想你，因为不想就这么失去你。“和我，做朋友，重新开始，不算为难你吧？”魏泯深深看着她，声音依旧和从前一样温柔。
瑠可勾了勾唇角凄然一笑，“你觉得现在的我，还能和你正常的做朋友吗？”重新做朋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傻乎乎在你身边打转？隐忍下所有情绪？还是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不能有丝毫感觉，和从前一样，长久长久的沉默下去，咽下全部感情？瑠可没能问出口，若是哪天她又想离开，又想当做不认识，那时自己又该怎么办呢，自己还能有勇气再重来一次么。
魏泯听懂了她的意思，也好像通过她的眼睛参透些其中深意，她不能否认，那时她因为害怕失去，因为那些共同的伤痕，而不去正视这份感情的做法，错误且不成熟。“我很抱歉，但我想你知道，我从来没真的想你离开我。”她没有想到，没有拥有却也将失去，她不愿接受这个可能。“回到我身边吧，你一直都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
非常重要的，朋友么...
瑠可眼眶湿润，鼻子通红，她不想还是和从前一样，总是在魏泯面前落泪，总是那副软弱模样。她缓缓站起来，只留背影给魏泯，声音轻飘飘的，语气里尽是悲伤，“魏泯，在你身边的人，永远都不会是我...”
魏泯，谢谢你给我的希望，都是那么的,让人绝望...
魏泯泪光闪烁，渐渐看不清消失在大片黄色校服中，那哀伤却倔强的身影。
.....
瑠可担心回去后被同学看出异样，她放慢脚步，边走边深深吸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目睹一切的顾修杰从食堂快速跑出来追上瑠可，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由分说的递上一个面包。瑠可怔怔回过头，顾修杰看着她有些红肿，还含着点点星光的双眼，微微皱起眉头，见她没有反应便将面包塞到她手上，“拿着，回去吃点。”说着勾起嘴角，摆摆手退回几步，“琪姐还在食堂，我先回去啦，晚上我和琪姐等你一块儿吃饭啊。”
“谢...”瑠可的谢谢还没说完，顾修杰便已走远。她看着手中的面包，那对她来说像是新生活向她抛来的橄榄枝，未来是好是坏，无法预料。但坦然的将过去那个自己撞碎，应该不算错吧。
晚上，顾修杰拿着书本从210一路嬉闹过来，走廊上回荡着青春中少女们独有的清脆笑声。顾修杰笑着走进自习室，停住脚步看向最后一排，瑠可正低着头坐在那里做习题，她刚刚洗漱过，已经将校服换成了运动裤和纯白T恤，头发半干，刘海儿软软的搭在额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顾修杰径直走到瑠可旁边空出的座位坐下，瑠可转过头对她微微一笑，“你也没写完作业吗？”洗过脸后眼睛亮晶晶的，脸色却极不相符的苍白毫无血色。
顾修杰目光紧紧盯着她苍白的脸庞，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她，但却是第一次这样近的看她，顾修杰眸色暗了暗，转而淡然一笑，“不是，琪姐不知道去哪野了，我自己没意思，过来坐一会儿，和你聊聊天儿。”
瑠可放下笔合上练习册，甜甜一笑，“中午，谢谢你啊给我买面包。”
顾修杰笑着摇摇头，这个人还真是见外，对谁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那个人，是你以前对象？她把你甩了？”
瑠可闻后失笑，没想到自己和魏泯竟然给别人这种感觉，看来还真是狼狈呢。“哈哈，不是的，只是很重要的朋友。”
“不是对象，那你们这情感够纠结的啊，”顾修杰打趣般说，“不过有点过去很正常，谁都有点纠结的过去。”
“是啊...”瑠可苦笑着低头叹了口气。
“我爱过一个人。”顾修杰语气轻松，眼神却望向远处。“其实我也说不好是爱，还是心疼和同情。她很瘦长得很好看，是漂亮的那种，看起来柔弱，却是个强悍的性子。我对她很好，好到夸张的那种。她有轻度的抑郁，呵呵，很奇怪吧，这么小竟然会抑郁？她不肯去看医生，我就替她去和心理医生聊，回来学医生的口吻天天开导她，那阵子搞得我都快抑郁了。她犯错，老师骂她，我直接和老师当面硬刚，怎么说我都行不能说她。为了晚上出去见她，我爸拿棍子打我，我妈哭喊着边骂边扇我耳光，我那时候就在想，妈的，只要他们打不死我，我就是爬着也要去见她...”
瑠可认真听着她的故事，她有些惊讶于顾修杰竟然有过这样奋不顾身的爱情，虽然从前看过魏泯和璟儿的感情，但她们两人终究是没能真切的走到一起。她身边从没出现过实实在在的，明知这是禁忌，是同性，却仍不顾一切的爱情。她有过如此情愫，却不曾想过两个女生，真的可以去恋爱，去交往，去面对这个世界，她很震惊。
顾修杰看她一脸认真听故事的模样，顿了顿继续说，“她父母离婚后都各自离开，各自开始新生活，她说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她只有奶奶一个人，从小到大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负白眼，缺少爱和安全感的孩子，孤僻抑郁是从小带来的。我很爱过她，我几乎付出全部来保护她。”
“那，现在呢，你们...”
“嗯,我爸我妈为了改变我的性取向才把我一个人送到J市，让我远离她，和我们所有共同的好朋友，很可笑吧，因为这种原因我才大老远的来一中念书。”她说着无奈的耸耸肩。“当时她知道我要来一中，作了我一个暑假，但我也没招儿，只能，两地分离呗。”
瑠可抿着嘴唇缓缓点头，“你们可以一起努力啊，考同一所大学，坚持过这三年就能永远在一起了。”瑠可微微笑着，眼睛弯弯的，歪着头认真地宽解她。
“嗯。”顾修杰轻笑，没再说什么，她和白鹿的事情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得明白的，她没有对瑠可说，爱情故事的发展未必都如童话般美好。
顾修杰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着“鹿鹿”两个字在屏幕上跳跃，微微皱起眉，她按下挂断键将手机握在手心，站起来对着瑠可邪邪勾起唇角“我去回电话了。”走出两步又折回来，双手撑在瑠可的桌面上，对她挑挑眉，“下次，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瑠可淡淡一笑，若有所思。自己的故事…自己好像从来都是站在故事外的旁观者，本是站在安静角落看着故事中的仓皇与悲伤，却不知何时被故事感染，心中渐渐开始有了重量。璟儿的柔情，魏泯的隐情，三人快乐，忧伤，种种少年心事，种种共同经历走过的岁月拼凑出这段故事。瑠可知道，打开新生活有两种途径，或揭开伤口彻底展露于人，将疼痛倾诉，心中的痛楚会慢慢减少；或深深埋藏于心底，只字不提，假装遗忘假装坦荡，自己舔舐伤口自己愈合。瑠可这样执拗的人，定会不假思索选择后者，那么，这些故事，她不会讲。
星期天傍晚瑠可从家中返校，她正推着自行车路过足球场，远远看见郁萱琪和顾修杰坐在球场旁高高的架子上冲自己挥手，瑠可将自行车倚靠在栅栏上，背着书包小跑过去。
“嘿！上来瑠可！”郁萱琪晃着腿满脸笑容，瑠可点点头打量了一下抬起腿向上爬，还差一节就到她们坐的高度处时，顾修杰微微倾身向她伸出手，眼神示意她拉着自己上来，瑠可顿了顿伸手握住她。
“你们俩怎么爬到这么高的地方呆着啊？好傻。”瑠可坐上来后也边晃着腿边笑眯眯的说话。
“等你啊。”顾修杰侧过头深深看着她。
瑠可吞了下口水移开视线，不好意思的低头挠挠头发，不知怎么，她总觉得顾修杰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让人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哪里来着，想不起....
“对啊，我们俩就是在等你啊，”郁萱琪大大咧咧的跟着附和，随即眼神却认真了起来，“其实，我真的很开心，能认识你们，你们就像我的家人。”多久了，没有这种温暖的感觉，郁萱琪勾起唇角望向天空。
瑠可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她将手覆在郁萱琪的手上，温柔地安慰：“琪姐，我也很开心能够认识你们。”
顾修杰从身旁的超市袋子里拿出一联津威酸奶，拿出三瓶一一插上吸管，放到身边两个人手中，举起自己手中的酸奶在她们眼前晃了晃，“你们这搞得什么气氛啊，既然开心就别一副死样，琪姐，瑠可，我们仨会一直这么开心的。”顾修杰知道她们一定不会想到，三个人中最感谢这份缘分这份相遇的其实是自己，像是跌入谷底已丧失希望，却被奋力救出重获幸福。
郁萱琪和瑠可微笑着点点头，三个人品尝着同样的味道，看着同样的风景，呼吸着同样气味的风，瑠可用力注视着身旁的两人，如此时刻她好怕自己遗漏些什么。拥有新的快乐，开始新的生活，对她们三人而言，都是既迫切又胆怯的，只是不曾想，相互给予的微小温度，就可以带给她们重新开始的希望。
今天傍晚的夕阳好美，瑠可不禁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暗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