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6、隐世(2) ...
-
宇文昂拔剑,剑指玉溪,“你我两人对战四年,我曾险些死于你的箭下。今日我们就来一次堂堂正正的较量。一决生死!”
“好!”
两军厮杀,鼓角连声起,生命在刀剑下游走,两军将士在呐喊声中厮杀,鲜血染红了眼,沸腾了斗志。
两军主帅战马倒下,身上也都负了剑伤。再站起,剑锋相对,招招致命。两人都是自小习武,骁勇善战。宇文昂力气较大,挥剑直砍,将玉溪逼得连退三步。两人再次分开,再次挥剑相向。玉溪身手更为敏捷,他俯身攻击宇文昂下盘,宇文昂倒地,玉溪挥剑快狠准地刺下来,此中宇文昂的左腹。
倒在血泊中的宇文昂惨笑,“我真没想过自己会输,但今日一战,很是爽快!”
两军拼杀,疾风军气势如洪水猛兽,卫军被渐渐败退。最后,卫军惨败,宇文昂被俘虏。议事厅里,众将提议将宇文昂押送兴阳城斩首示众,以儆宇文贼,激励万民,然而玉溪并不同意。第二天,宇文昂在地牢自尽,众将仍然提议将其首级带回兴阳城悬挂城门示众,玉溪力排众议将宇文昂尸首埋葬在城外山顶之上。
他亲自将宇文昂运上山顶,亲手埋葬,两军于宁周城攻守一年有余,这是宇文昂竭力守卫的城池,死后葬在这里继续守卫宁周城宇文昂应该也是乐意的。
玉溪接过谢朗递来的酒坛,打开饮了一口,随后全部倒在坟前。他又解下自己的佩剑立于碑前,他与宇文昂交锋过数次,宇文昂的坚韧与勇猛都让他深感佩服。
夜里,众将士庆功分赏,玉溪将此事交由欧阳亦成主持,自己则回到房中挑灯夜读兵书。刚刚展开书卷,拓跋慕莲捧着解酒的汤水进来,“将军,这是我刚熬的解酒汤,趁热喝了吧?”
“拓跋小姐请回吧,在下并不需要。”
拓跋慕莲失落道:“我来军中三年,将军依旧对我如此冷淡。”
玉溪不说话,烛火映在书页上,墨字如幻。她的话他听不见,书上的字他亦是看不清楚。他看见的是那个深深印在自己脑海里,常常不知何时就会浮现在眼前的宇文音儿。
“当年在新年晚宴上,我与将军初次相见,便认定了你是我的夫君,可是你从未正眼瞧过我。论样貌、论才德,我哪样输给她?”拓跋慕莲眼眶渐渐湿润, “她是卫国人,更是宇文贼之女,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心中苦涩不堪,三年来,自己无论怎么付出,他却始终像个冷冰冰的石头。她硬撞上去,撞得头破血流,他也没有为她而柔软一丝一毫。纵使她平日是个再温婉柔顺的女子,此刻也被冷透了心,忍不住怨生恨意。
“你别忘了,你刚杀了她的哥哥,你们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她不会爱你的,只会恨你!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永远!”
握书的手颤了颤,他放下书,望向眼前这个因为怨恨而愤怒的女子。
他终于看向自己了,拓跋小姐激动欢喜,“她不过是你路途上偶遇的一株野花,我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命中注定的。”
她的一句野花领玉溪愤怒,他更加冰冷地道:“你可以出去了。”
拓跋小姐蹙眉惊讶,她说错了什么?
“谢朗,请拓跋小姐出去!”
一直站在一旁早就看麻木的谢朗将拓跋慕莲请出去,回来后将她方才带进来的汤也一并拿去倒掉。
拓跋慕莲从玉溪房间离开后独自一人来到花园,坐在凉亭里黯然落泪,想自己一介弱女子只身来到玉溪身边,三年时间倾尽所有却始终无法打动他的心。
“咦,拓跋小姐?”欧阳亦成喝了不少酒,想着来花园吹吹风醒醒酒,却听闻哭泣声,还以为是女鬼,正要去见识见识,没想到是拓跋慕莲。
“为何一个人在此哭泣?”欧阳亦成在她旁边坐下,“啊,一定是玉溪又惹你伤心了。玉溪啊玉溪,还是这么不解风情!拓跋小姐,其实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据我所知,玉溪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年余大人的小姐投怀送抱,玉溪直接让她摔在地上,那叫一个狼狈不堪啊!玉溪对你可是别人不同的哦!”
“真的?”
“真的!像你这么容貌倾城,蕙质兰心的女子,谁能忍心拒绝?”
“可是我听闻他对那女子特别的温柔。”
“哪个女子?啊,你说宇文姑娘。我可没看出来,何况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你不要担心。”
“你也觉得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当然!逆贼之女,怎么可能与未来的……”欧阳亦成虽然醉了,但仍然清楚有些话虽然即便整个西商的人都知道了也不能说出来。“方正他们道不同,不可能在一起。你放心吧,只有你拓跋将军之女才能配得上玉溪!”
听欧阳亦成这么说,拓跋慕莲心中舒坦了许多。
拓跋慕莲离开之后,玉溪重新拿起书卷,但在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他熄灭烛火打算就寝,然而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后又起身点亮烛火,取出画扇凝眸怀想。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那日湖中泛舟的情景浮现脑海,一切仿若昨日,她的笑颜依旧那么清晰。
他取来画纸,研磨提笔,将她眉目一笔一画细细勾勒……直至蜡炬成灰泪始干他才府伏在案前睡着了。
天光破晓,有人推门而入,瞧见他趴在书案上睡着了,拿起薄被为他盖上。这时她注意到他旁边的画像,画像上一个姑娘笑颜俏皮明亮,这就是他日思夜想放不下的女子,为了这个女子他三年不曾离开战场回到兴阳城,屡次拒绝与她完婚!
拓跋慕莲心中愤恨,论样貌她不输给这女子!
她伸手去拿画像,却被玉溪抓住嫌恶地丢开。他醒了,将画卷起收好,面色冷若冰霜,“我说过许多遍,没有我的许可,不许进我房门。”
经过一夜,好不容易调整的心情,轰然破碎。她掩面落泪,夺门而出。谢朗刚刚走过来,瞧见她,与她道:“小姐,可否容我说几句话?”
两人来到庭前树下,谢朗道:“我自小就跟着公子,对公子十分了解。他一旦认定了什么是不死不休的。我劝姑娘还是尽早放弃。”
“但是他跟那个女子是不会有结果的,他不可能一生不娶!尉迟丞相也不会同意!”
“对于小姐的深情与毅力,在下深感佩服。或许可以这么说吧,即便公子将来未必会与宇文姑娘在一起,你与公子也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公子不喜欢你。”
“你!”拓跋小姐即惊讶也气愤,区区一个下人,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我只是想提醒小姐,既然知道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座翻不过的山,又何必为难自己,非要摔倒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呢?”
谢朗已经走远,拓跋小姐依旧愣在原地。良久,她哑然一笑,她付出了这么多年,却始终得到一丝回应,如今就连一个下人也来羞辱她,似乎真的应该做个了断了!
一整日的军事作战计划商议结束,天色已黑,玉溪回到房中,打算继续看书,却见拓跋慕莲似乎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他面无表情,绕过她进屋,并没有发现她喝了酒,还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长发如瀑布,眉目如天然雕琢,绝色的容貌加上精致的妆容明明是美丽不可方物,他却不曾认真看过一眼。
玉溪回来之前,拓跋慕莲满怀期待,如今失望透顶。她缓缓起身,向玉溪行礼,做最后一次努力。“今日让慕莲为将军跳一支舞吧。虽然曾在宴会上跳过两次,但是从未专门为将军跳过。”
拓跋将军忠义直爽,又年长于玉溪,玉溪一直敬佩尊重,她是拓跋将军的女儿,他不会为难她,但并不代表他要接受她!
待玉溪在案前坐下,拓跋慕莲如彩蝶翩翩飞舞,盘旋、跳跃,以柔软身姿,婀娜展现撩人春色,但春光再好,没有懂得欣赏的人也是无穷的寂寞,直至她舞毕,玉溪未曾抬头看她一眼。
看到他一如既往的冷淡,拓跋慕莲不只是悲伤还是释然,她终于承认自己无论如何也打动不了一个心如铁石的人!
她流下眼泪,在案前坐下,轻声道:“我不顾父亲的劝阻,执意来到前线陪你,奢望终有一天能感动你,但如今看来,什么都没有变。我很羡慕将军心尖的那位姑娘,同样也恨她。她如何配得上你?”泪水流过脸颊,“就算她曾舍命救过你,怎比得我日夜陪伴左右。何况,我也可以为了你不顾性命之危!”
“我自认没有哪里比不过她的。今日,我想再问将军一句话,倘若尉迟丞相让皇上下旨命你我立即完婚,你会娶我吗?”
玉溪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不会。”
“圣旨你也要违抗?”
“我尉迟玉溪此生此心,除了音儿,再容不下任何人。她待我情深意重,若负她,我便以死相谢。”以前他认为能者当仁不让,但这三年来他渐渐明白,这天下,并非只能由他们尉迟家族来守护,至于谁能问鼎天下,这并不是他感兴趣的。
“那我付出的这么多年,于将军而言就不算情深意重吗?”
“任何人于我心中都比不上她一分一毫。”
拓跋慕莲明白了,就像谢朗说的一样,“将军是不喜欢我吧?”
“是。”
她释然一笑,“明日我会同父亲说取消你我之间的婚约,我也很快会回兴阳城。”
“谢谢。一路平安。”
拓跋慕莲一愣,他的这一句谢谢即让她觉得自己可笑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