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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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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辛夷坞后,木芙蓉心中杂乱,皇帝与她今日的交谈绝非字面上的意思,如今天机图还剩一张,当务之急便是把林无咎手上那张天机图讨过来,可是林无咎所要的筹码,自己是不能给的,木芙蓉越想越是心绪不安,想要往辛夷坞后山的竹林走去让自己透透气。
辛夷坞后山的这块竹林是木芙蓉最喜欢去的地方,那时候的她功力尚浅,想要飞身立到竹子上一览无余,而她那个儿时玩伴,拂雾山庄的大小姐自小就对树和竹之类的感兴趣,可惜她身上藏有一种隐疾练不成功夫,木芙蓉越想越陷入回忆里……
“谁!”木芙蓉突然察觉到竹林存在另一个人的气息。
话音刚落,一株竹子上飞身下来一人,仿佛雾蔓出来一样,“抱歉,木掌柜,我方才在这竹上小憩了一会儿。”林暮霭有几分不好意思道。
“原是林姑娘在此处,不打紧,不打紧,不过这么多年我一人在外,难免现在活得警惕些,可有惊着你?”木芙蓉细语轻问道。
林暮霭摸了摸竹子,莞尔道,“木掌柜可真会说笑,大家也都算江湖之人,这样便惊着自己,未免也太不经吓了。”
“是我失言了,对了,不知道林姑娘的闺名怎么称呼?”木芙蓉看似不经意的一问,其实是为了证明自己心中的猜测。
林暮霭一时间想不好搪塞的理由,毕竟这次问她的人是木芙蓉,是她儿时唯一的玩伴……
木芙蓉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早有了答案,“林暮霭你可够能瞒的!”
林暮霭没有回应,手往竹子上抠了抠。
“又抠竹子,打小你就这样,说道你点儿上就爱抠东西,这林无咎何时变得这般好糊弄?不过你倒也挺能编,什么姓林,境外人,我看你不去说书还真是可惜了。”木芙蓉说完后,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林暮霭依然沉默。
木芙蓉见她不答,换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但是照你的性子想来,八成是为了赌气,可是你自己想想看,五年啊,这竹林里竹子一年都一个样,更何况是人,但他在这五年里的的确确很想你,他那柄龙泉剑是你在他生辰送他的,如今他常年锁在匣子里,是因为他一看到那把剑就想到你,而他同你父亲说的却是怕招摇,引人注目,也是可笑,他就是不带剑,到哪也是招摇,也是引人注目,暮霭他那是想你,想你到连与你有关记忆的东西都不敢碰了……”
林暮霭的手指快要嵌入竹根里,拼命的不然泪珠掉下,哽咽缓缓道,“阿芙,不是我赌气,不是我任性,即便如此,我希望他可以自己认出我,如果他硬生生要靠旁人才认得出我,那他也是差劲。”
“你真是个认死理的人。”木芙蓉说道,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你。
远处传来一阵动静,是叶皎佼来寻林暮霭来了,边走边喊着,“林暮霭,霭霭。”
木芙蓉帮林暮霭应着,“皎佼,这儿呢,这儿呢。”
叶皎佼快步走到此处,看到木芙蓉赶紧的改了称呼,“我说林姑娘你可让我好找。”
木芙蓉看了一眼叶皎佼,笑着,“你也别装了,我什么都知道,你陪她这样演着,实在让人怪心疼的。”
林暮霭捏捏叶皎佼的脸蛋道,“这是我儿时的玩伴。”
叶皎佼不开心着,“林暮霭我成天为你瞒着瞒那的,你一转眼自己暴露了倒没。”
“我的好皎佼,这次是我不对,这样吧,等会我出去一趟,裁几件春衣给你赔不是。”林暮霭晃着叶皎佼的胳膊。
木芙蓉也说道,“你就让她出去裁衣裳,我让厨子做几样小点心,站了那么久也该饿了。”
叶皎佼也就这样被哄了过去,木芙蓉也在此事上盘算了起来。
林暮霭准备去附近的裁缝铺挑选布样做春衣,正好在看到林无咎、梁维甫、乔瑱正坐在辛夷坞一楼的大堂里喝茶交谈,看神色像是在谈什么要紧的事,林无咎看见林暮霭从楼上下来,对乔瑱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不如戌时我们三人在拂雾山庄再细谈,如何?”
乔瑱没有作声,他所知道拂雾山庄是当朝皇帝暗地里养着的另一批军马,林无咎是什么样人,值不值得信任,他还不能打确定,他不过是一介商贾,官场上的泥还是少踩为妙。
梁维甫转了转茶杯,一滴茶水不小心地滴在了乌骨泥金扇上,他没有进行擦拭,反而将扇子收拢起来道,“既然无咎公子开了口,我和乔兄自然如约而至。”
乔瑱见梁维甫如此回应,不再有推辞之意。
林无咎走出辛夷坞,林暮霭走在他的前面,他走上前道,“林姑娘。”
林暮霭回头看到林无咎,眼下是要避也避不开了,只好“一脸笑意”道,“林公子可巧啊。”
“林姑娘可是要买些什么?”林无咎带有几分关心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我想同皎佼一起置办几身春衣,总不能穿着这件白衣入夏吧”林暮霭扁了扁嘴道。
林无咎正好顺水推舟,“林姑娘你初来南京城想必对这里还不熟悉,在下愿意陪同,就当是报答了林间的恩情。”
林暮霭心想,这也是我自小长大的地方,不过五年没来而已,再说我这么大的一个人难不成还能把自己丢了不成,可是现在拒绝了,有太驳他面子了,只好硬着头皮应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无咎似乎很熟悉衣裳首饰的店铺,不一会儿便寻到一处叫“织云坊”的成衣铺,林暮霭心想这五年肯定没给其他的姑娘买衣裳和首饰。
织云坊的掌柜一看见林无咎,满脸堆着笑,“无咎公子光临小店,小店蓬荜生辉,小店不胜荣幸。”一看林无咎旁边还有一姑娘,生意人的机灵不由地抖起来,“哎哟,这位姑娘可长得真标致,九天玄女下凡尘也不过如此。”
林无咎嘴角微微上扬,掌柜自知马屁拍对了,“无咎公子可是要为这位姑娘置办衣裳,小店新进几匹新料子,南京城独一家,来瞧瞧?”
林暮霭的面颊微微的泛红起来,林无咎也不好让人姑娘尴尬,便领着她进去了,对掌柜说道,“带这姑娘量量身形,置办几件春衣。”
掌柜连连道好,对自己店内的女伙计小声道,“带这位姑娘去量身形,可给我小心侍候着。”
林暮霭进去时对林无咎道,“这置办衣裳的银子林公子可别给我付了。”
“叶姑娘的衣裳你付,而你的衣裳我付。”林无咎不容置喙道。
“我……”林暮霭语塞。
“好了,林姑娘莫不是要在这儿直接量身形?”林无咎如今倒也学会了打趣。
林暮霭进去之后,伙计没把帘子拉好,林无咎上前想把帘子拉过去,正好看见林暮霭半截雪藕般的手臂上有一道小伤疤,脑子里“哗”的一声,“巧了,和公子同姓”,“双木林”,“她出谷了” ……原来,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就在他的身边,而他却没有察觉到。
林暮霭量好身形出来后,发现林无咎有些不对劲,问道,“林公子可是不舒服?”
林无咎看着林暮霭的眉眼,白衣勾勒下的身形清瘦极了,她是否也认出他了呢?
“林公子,你怎么了?”林暮霭又问。
林无咎又一改神色道,“林姑娘很像在下的一位故人,一位对在下很重要的故人。”
林暮霭心一绞,说不出话来。
林无咎转身对掌柜道,“把你这里新进的料子全部按照这位姑娘的身形做成衣裳。”又对林暮霭道,“如果林姑娘有看什么的布匹,直接对掌柜说便是。”
林暮霭克制心情,环顾了四周,天青色和水蓝色的锦缎都很衬叶皎佼的肤色,先裁这两件吧,再和林无咎待下去,说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万一自己忍不住认了他怎么办?
暮霭,你没有认出我吗?
无咎,我就是那个故人。
林无咎走后,乔瑱和梁维甫继续坐在大堂上里,气氛有些压抑。
“你是不是对我答应去拂雾山庄议事感到不妥。”梁维甫展开扇子扇风道。
乔瑱摇了摇头,“我信得过你,只是拂雾山庄遍布朝廷的眼线,拂雾山庄庄主林承怀近几年到不管这山庄与朝廷的事,全权叫给林无咎,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没想到你还真够谨慎的。”梁维甫笑了笑。
这笑间抬眼正好对上了木芙蓉的眸子,昨日她应该是进宫……他应该去问问吗,乔瑱看着梁维甫有点别扭的神情道,“想关心就去关心,刚好我可以跟那个皎佼姑娘套点话。”
“我去处理点事。”梁维甫说完,向木芙蓉走去。
乔瑱把茶杯转了个圈,笑道,“这脾性可真够犟。”
此时叶皎佼真好端着糕点坐了下来,一副市侩的样子问道,“你们吵架了?”
乔瑱觉得有意思,这丫头可真够关心他和梁维甫的,她莫不会看上自己了?刚好利用这个机会问点话,“皎佼姑娘何出此言?”
“我看梁公子的脸色不太好。还有你别老是皎佼姑娘,皎佼姑娘的叫我,叫我皎佼就好。”叶皎佼吃着枣泥糕含糊道。
乔瑱越发觉得这小丫头有意思,“好,皎佼,刚才梁兄并没有和我吵架,他是心里有事憋的。”
“有事憋得?”叶皎佼反问。
“自然,谁心里不有点事。”乔瑱回的很自然。
“那你也有吗?”叶皎佼吞下最后一口枣泥糕问道。
“我?我应该也算有吧。”乔瑱拿起一块枣泥糕送入嘴里道。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乔家再富可敌国又如何,终究会敌不过皇帝一道旨意,无论如何他必须要护他全家上下周全,银子跟命相比,自然是活着更好,可是内宅的人可不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