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故事集》流晔陌孤

2、陌雪莲阑珊『一』

　　“陌上若雪，冥谷生莲。”岚湖说着，眸中不复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满是大海般的深邃。
　　“陌上？田间小路众多，可知是哪一条？冥谷，闻所未闻。”初听岚湖的话，尚连墨神色有所变化，只是岚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未有留意。而只那一瞬后，连墨轻笑着摇头。
　　“才不是，陌上，可是传说中的地方。”岚湖不再神游，眸中还是带起几分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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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岚湖，非三鼎甲之一，却受皇帝看中，帝王心本难猜，众人也只知岚湖是个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尚连墨，太医院首席唯一的弟子，年纪轻轻，医术却胜过许多年过半百的太医了。尚家本就是医学世家，尚连墨又是其中出类拔萃的，噢，不，是最顶尖的，无怪他医术甚好。
　　岚湖与尚连墨算是好友，但，岚湖胡闹时，连墨会把自家府门关上。记起两人初识时，也就是两个人头次相见，嗯，见面时那个场景……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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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昳（dié）本只是后宫中一个小小的正八品常在，但不知为何(也许是皇帝一时兴起，却也不太可能)，点名封唐昳为蝶嫔，赐住容清殿。此殿离御书房不近，但离御花园很近。如果说皇帝是见过唐昳的，然后觉得她有点意思才这样做也就罢了，但关键是皇帝从未见过她，且之前也根本不知道宫中有这么一个人，这就比较奇怪了。皇后与其他得宠的妃子开始十分警惕，然后派人一打听，皆松了一口气。不过，她们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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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去不去？”岚湖双手撑在在书案上，身子前倾。
　　“不去。”尚连墨捧着医书，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岚湖。
　　岚湖心中排腹道，尚连墨，你这么〝温柔〞地拒绝我，有意思吗？又一边酝酿情绪，“尚！连！墨！还是不是朋友！”
　　“不是。”这时，尚连墨还是抬头看了岚湖一眼。
　　“你！……”岚湖本好似很生气，旋即诡异地笑了笑，一把抢过连墨手中的医书，留下一句“借走了！”，便没了人影。
　　连墨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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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御花园内，三人成三角站着。
　　其中那个年轻尚轻的女子微启红唇，又好似不好意思般羞红了脸。一旁着白衣的公子说了几句，那女子才鼓起勇气，对一位一身淡青衣衫且好似在看戏的模样的男子道:“……我，我喜欢你。你都可以跟皇上说封我为嫔。是不是也可以……”
　　青衫男子却好似不耐烦，手向下一摆，打断了女子的话。“可我又不喜欢你。”
　　“怎，怎么会？”女子强作欢笑，“那你为什么这么护着我。”
　　“岚湖。”一旁的尚连墨开口了，“我一直以为你虽然表面不正经，心中却是有原则的。你一开始本就知道小昳喜欢你，不拒绝，反而……”连墨蹙眉，语气中略带失望，淡淡的。
　　“我不过觉得好玩罢了。”
　　唐昳听罢泪便止不住了，带着颤音啜泣道:“我的喜欢在你看来只是很好玩的东西吗？”
　　岚湖眼神淡漠，“是又如何？”
　　唐昳掩嘴抑制着，尚连墨走近她，安抚着，又回顾道:“是我看错了人，岚国师，我尚连墨交不起你这种朋友。”又轻语道，“小昳，回去吧。”
　　“怎么，心疼了。”岚湖低头后又抬起，似是不屑。
　　“我视她如吾妹，谁知小昳与吾妹一般天真，为你这类所骗。”连墨抱着唐昳，唐昳依偎在他胸前啜泣，徐徐道来，尽是哀怒，于是，连墨并未捕捉到岚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
　　尚连墨低声道，“走吧。”唐昳点了点头，二人转身，才迈一步。
　　“尚连墨，你答应过我的，你去不去？”岚湖紧握着拳头，似在隐忍什么。
　　尚连墨头也不回，冷声道:“请国师将医书归还。”
　　岚湖轻笑了一声，那弧度，说不出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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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这是怎么了？”当今圣上正焦灼不已，太医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紧回道:“听说国师本来还好好的，今天去了趟御花园，回来便昏倒了。”
　　“国师见了谁？”皇帝一脸怒气。
　　太医低下头去，回:“据说是尚太医和蝶嫔。”
　　“来人，传朕旨意，将蝶嫔下至狱中，”皇帝顿了顿，继续道:“尚太医禁足，听候处置。”
　　“诺。”一位公公快速躬腰进，又速速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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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传旨公公念旨意时，尚连墨仅是向旁边瞥了一眼，并无其他反应。
　　那公公略显好奇地问:“平日尚太医与国师关系挺好的，怎么今日……”
　　尚连墨将一袋银两塞那公公手中，打断了他的话，“麻烦公公帮我照料唐昳一二。”转身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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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恕臣无能，国师体内似有阴阳两气相冲，原本国师想了什么法子将其压下，如今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的缘故。”首席太医道，“但，臣弟子尝言及国师的病，这个，不如……”
　　皇帝脸上无甚表情，“你堂堂一个太医院首席连这个都治不好，还想让你徒弟来，当朕好唬弄！”
　　“臣不敢，臣不敢。”
　　皇帝一甩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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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岚湖病情加重，皇帝才传尚连墨来。
　　未见到榻上岚湖前，尚连墨以为皇帝是叫他来认错道歉的。他师父开始尽说些“徒弟，你一定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啊”、“师父好不容易说动皇上”、“你这么被禁足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之类的话。但，看到榻上的岚湖时，他才明白，他的机会是救人……
　　“尚爱卿，快来。你师父说你之前是知道国师病情的，你看国师怎样才能醒过来？”皇帝虽未表现在脸上，但他的语速却流露出焦急。
　　糟，不是一般的糟，在诊脉时尚连墨的脸色逐渐阴沉。岚湖昏迷了三日，他们竟什么也没做！尚连墨飞快地摆出一套金针，也不回头，便道:“陛下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将岚湖底衣褪去，尚连墨正要在他背后施针时，发现了一个玫红色印记，好像是……记不得了，救人要紧，他的脸色又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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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待尚连墨出来，皇帝连忙问着。
　　“待臣开个方子，或许服了就能醒。”尚连墨作揖答道。
　　皇帝缓步走了进去，尚连墨正提笔欲写，却听见――
　　“陛下。”岚湖醒了，声音透出虚弱，“请赶快将唐昳姑娘放了。”
　　皇帝一愣，“国师怎知？”
　　“陛下只能处置唐昳，但只要臣不死，唐姑娘就不会被赐死。”
　　“这……”
　　“陛下……”岚湖咳了两声，“臣……”
　　“你好生调养，蝶嫔无事。”
　　“谢陛下。”岚湖正要作揖，却被皇帝拦下。
　　听到脚步声，尚连墨回过神，在皇帝出来前将方子写好了，“陛下，已拟好。”
　　“嗯，派人去抓药。”
　　皇帝走后，尚连墨走进岚湖卧寝。岚湖欠他一个解释，其实，他心里明白岚湖绝非那样的人。近榻，只听见岚湖均匀的呼吸声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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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赔罪宴上。
　　“唐昳，那日是我冲动了，还害你有了牢狱之灾。这是欠你的解释。”岚湖递给唐昳一封信，“看完，烧掉。”
　　唐昳有些狐疑，边苦着脸边看，看完嘴角却尽是笑意。一仆人端来烛火，唐昳便将信烧掉了。
　　这时尚连墨才说:“什么解释我不能看？”好似满不在乎的样子，像只是句玩笑话。
　　“嗯……”岚湖正难以解释时，唐昳笑着给他解了围，“当然不能给你看，这是我们的秘密。”岚湖投以感激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