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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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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最初总是相遇
1932 伍氏孤儿院
经济大萧条已经持续了两年多。当然汤姆并不知道这个词,他只知道自己自出生起从未吃饱过。孤儿院的日子并不好过,那么多的孩子要养活,食物只是勉强裹腹罢了。
但很偶尔的,当他从那窄窄的铁栅向外望去的时候,街上那些衣不蔽体睡死在冬日的街角,靠争抢垃圾桶中腐败食物为生的流浪汉还是让他对自己的境况稍感庆幸。
比如现在。
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
每天都是一个样,日子单调无趣。在吃完那少得可怜的早饭后,孩子们被赶去认字,然后是一上午不停歇的工作。
科尔夫人总是能给孤儿院揽到工作,即使在这样的大萧条时期,孤儿院资金短缺,竟也勉强维持下来,养活了那么多孩子。干活饿得头晕眼花之际,也不过得到一片黑面包的午饭。下午就没人管他们了。
5岁的小汤姆正蹲在院中唯一的大树下,望着铁栅栏外面一墙之隔却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棵大树靠近墙角,临近街道,繁茂的枝条尽力像外舒展,笼罩下的树荫是夏日午后躲避日晒的好去处。
不过现在是冬日,大树百无聊赖地伸展着光秃秃的树干,略微温暖的午后是一天中唯一外出活动的时间。尽管院子空间有限,这片地方也只有汤姆一个人,孩子们像是刻意避开这片地方,在院中三两成群。
他们也确实是故意的,没有人想跟汤姆玩。
“听说了吗?汤姆里德尔是个怪人,他能和蛇说话。”
“离他远点。”
孩子们刻意疏远了他。不止是他的怪异之处,他那阴沉的脸色,看人时那种轻蔑不屑的神情也不会有孩子愿意接近他。听说那些看他不爽去找他麻烦的人也无一例外没讨到任何好处。总之,汤姆里德尔是个怪人,离他越远越好。
那些孩子们的悄悄话当然都被汤姆听见了,院子就这么大,刻意躲避也离不了多远。那些惯会自以为是的傻瓜最喜欢躲在背地里说悄悄话,那么明目张胆地指指点点不用说也知道是在议论他。
不过汤姆不在乎,他今天心情不错,不想在这些家伙身上浪费时间。他蹲在墙角,透过布满铁锈的窄缝里出神地望着外面,那里正上演着流浪汉们的经典戏码。
汤姆有些幸灾乐祸,对那些终将饿死或死于冬日的人,他并不同情,那就像在看一出有趣而无关的把戏。对那些或畏惧或敌视他的孤儿们,他从未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为孤儿院糟糕的待遇感到越发不满,他应当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天天待在这个破旧的孤儿院里。
尽管这在当时已是多少无家可归人梦寐以求的境遇——拥有住处,衣物和稳定的食物。
他知道自己生来不凡,早晚会离开这里,因此从未像那些蠢兮兮的小孩子一样把这里当家。
他天生能和蛇对话,并能使用一种神奇的能力。他曾多次用这种能力把那些胆敢来欺负他的蠢货狠狠教训一顿,看他们吓得落荒而逃实在是让他心生愉快。
唯一让他不满之处是他们竟然敢跟科尔夫人告状,导致科尔夫人最近看他的眼神越发严肃。不过汤姆不后悔,科尔夫人的态度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在他看来,让他天天饿肚子自己拿钱去买酒的酒鬼根本不值得尊敬。想到这,汤姆的好心情瞬间消散了许多。
外面的日常戏码也终于不再能吸引他的注意,他冷冷地撇了那群流浪汉一眼,收回了目光。
他不再理睬外面的吵闹,又往墙角缩了缩。尽管此时阳光还算明媚,冬天的寒冷却不会因此减少半点。
伦敦的冬天是能冻死人的,外面的大街上每晚都有冻死的流浪汉,披着一身雪白,在街角巷落一睡不醒。也只有在冬天,汤姆才会为自己身处孤儿院感到一丝庆幸。
天色渐渐转暗。他有些无聊,便轻声低语了几句,声音却是不同于原本稚嫩嗓音的嘶哑声,语气古里古怪,好像什么未知诗歌。话落,他也不急,就抱着膝盖在墙角蹲着,约十多分钟,一个棕灰色的细长条从地面的积雪下冒了出来。
是条蛇,他说的是蛇语。
“汤姆,这么冷的天,叫我出来干嘛,我还在冬眠呢。”
那蛇慢吞吞的在雪地上蠕动着向男孩爬去,吐着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它好不容易爬到男孩身边,爬上他的衣袍,直到他的手腕上,把自己一圈圈的绕上去,趴下不动了。
“汤姆,你真暖和,借我暖暖。”它抬起自己小小的头。
手腕上骤然的冰凉让小汤姆一惊,他皱起秀气的小眉头,下意识就想把小蛇甩下,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克制住了。
是的,秀气,汤姆里德尔的长相其实意外的好看,如果他能改改他那阴沉的脸色,对那些大人露个笑,大概无论犯什么错都会被原谅。不过很显然,他并不想讨好任何人。
他有着黑玉一般的黑发,稍稍有点长,服帖在耳边。略显苍白的脸庞上缀着一双如黑曜石般璀璨的黑眼睛。
相当好的相貌,长大后的风采从中可窥一斑,不知要引得多少小姑娘的爱慕。
不过这些都和现在的小汤姆无关。
天色又暗了很多,太阳开始落山,空中开始飘起雪花。孩子们陆陆续续的回屋了。不过汤姆还不打算离开,离开饭还有很久,他想再待一会。
汤姆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小蛇的疑惑,他只是有些无聊,如往常一样想找只蛇说说话,便直接忽略了蛇类的冬眠事宜。
他其实心中有些为自己的软弱情绪羞恼,但他才5岁,并不能如他所想那般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他确实看不起那些普通人,不屑与之为伍,但却把能和他沟通的蛇当成了伙伴,寂寞时自然下意识找它们陪伴。
于是他只是说:“没什么,接着睡吧。”
那蛇果真把头一低,准备呼呼大睡。
然而那细小的头还未完全贴近温暖,又警觉地抬起。
“汤姆,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小蛇低语,紧张地吐着蛇信,它下意识地把汤姆的手腕缠紧,勒出几道青紫的痕迹。
“天哪,天哪!怎么办!”
倏而,它又全身放松,摔在地上,俨然是在装死。
这过于奇异的发展让汤姆也警觉了起来。然而他的感知到底不及动物敏锐。他紧张地四下张望,终于在栅栏外那最后一缕阳光消失的天际看到一抹奇异的红。
雪突然大了起来。
那抹红在能模糊视线的飞雪中一点点地靠近,渐渐露出完整样貌——一柄伞,一柄红伞。
接着是伞下的身影,那是与漫天大雪一样的纯白,那身影并不十分高挑,但很纤细,一步步踏得很稳,一步步向他靠近。
那身影最终站在了他面前,伞微微抬起,隔着漫天飞舞的洁白雪花,隔着孤儿院那颓圮围墙上漆黑的铁栅,那人伸出一只手。
“愿意跟我走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