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神棍的生存方式》梅六六

10、问罪

　　寺院后面有一条河，是李乐诗无意间发现的。在寺院的这几天后，沾不到一点荤腥的李乐诗暗终于按捺不住，搓搓地伸出了魔爪，将主意打到了那河里的鱼身上。
　　自行做了一个简易的钓鱼竿，又挖了湿泥里的蚯蚓做鱼饵，李乐诗就拎了小桶美滋滋地去钓鱼了。那处偏僻，河岸上人迹罕至，正好方便她独自钓鱼。
　　三四月正是春汛期，河水上涨，水流湍急，李乐诗带的鱼饵本来就不多，一放进水里就被冲得没了踪影，气得她直跳脚，只能望着一条条活泼得从水里跳出来的肥鱼吞口水。
　　再巴巴地看了一会，实在馋地狠了，她索性扔了那钓鱼竿，卷起裙摆系在腰上跳到河里，想试试能不能抓一个上来。
　　河水实在太深，她一米七的个子，才向河中走了几步就被河水没到了腰。这样的形式下，别说顺利抓到活蹦乱跳的鱼，就是站稳也困难，然而她仗着自己水性好，又实在不想放弃到嘴边的鱼，便又试探着向里走了几步。
　　一个浪猛的打过来，李乐诗晃了一晃，一下没站稳跌进水里，立刻就被卷到了水最深的河心，还呛了几口水。
　　“李姑娘！”
　　外面好像是寂安在唤她，水中的李乐诗只当自己是幻听了，在存在呛水入肺的危险下，迅速冷静下来，熟练地调整着动作和呼吸，努力向岸边游去。
　　“扑通”，耳边传来清晰的落水声，李乐诗忽然意识到刚才真的不是幻听，真的是寂安来了！
　　她趁着换气的空档把头露出水面，只见离岸边不远处，一片玉色衣物铺开来漂浮在水面上，水里的人在水浪中荡了一下，咕嘟咕嘟呛了几口水，然后一通胡乱挣扎，很快也被水流卷到自己这里了。
　　“笨蛋猪队友，不会水你还下来！”李乐诗心里暗骂，她只得深吸一口气重新潜入水里，一只胳膊努力地划着水克服水流冲力，一只胳膊抱住了寂安，把他从河水的浸泡中捞出水面，才发现这个弱鸡和尚已经晕过去了。
　　李乐诗咬着牙一只手揽着他，另一只拼命划水，边游边想：真是要命了，这个寂安看起来瘦，没想到这么重啊！
　　刚游了两米远，李乐诗就已经累得手脚发软了，她绝望的闭了闭眼睛，在心里为自己呐喊鼓气:冲啊圣母殿下！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穿越大帝！为了开挂人生！冲啊！
　　最后，李乐诗是哭着游上岸的。等她把寂安又扯又拽地弄上来之后，已经全然虚脱了。
　　“寂安……你……你个大猪蹄子。”
　　她瘫在河岸的鹅卵石上动弹不得，觉得自己刚才捡回了一条命。
　　想到寂安还昏迷着，她顾不得休息就挣扎着翻身坐在寂安旁边，在他鼻下用手试了试，发现他已经气息微弱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也不由她再考虑其他，就立刻给他做了人工呼吸，而后扒光了他的上衣做胸部按压。
　　如此反复几次，才终于叫寂安将腹腔积水吐了出来。随着他咳嗽的动作，李乐诗无意间瞥到在他白皙的皮肤的映衬下，腰侧后方有几个清晰的黑痣，占了拳头大的地方，连起来恰好是北斗七星的勺子状。
　　“咔嚓”，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李乐诗猛的回头，发现身后的树林里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她皱了皱眉，转向眼前的寂安身上。此刻的寂安还真是养眼极了，依然是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着，薄唇也是抿着，修长的脖颈上，喉结滚动，再往下就是有些不甚明显的肌肉的胸膛，标准的窄腰，配上那玉白的僧袍……
　　“李……咳，咳……”
　　听到寂安醒来，李乐诗立马从他诱人的窄腰上回神，颇有些心虚地瞪着眼睛先发制人:“李什么李？啊？自己差点就没命了知不知道？你要寻死我也管不着，你别拉着我呀！”
　　寂安刚要解释什么，忽然发现自己的里衣常服散落了一地，此刻他正是光着上身暴露在阳光下。
　　白玉似的面颊登时就变得绯红一片，而后他无力地闭了闭眼睛，脸色又变得苍白，耳根子却还是红的。“我以为……李姑娘……落水……”
　　李乐诗噎了一下，捡来寂安跳河前仍在岸边的袈裟，粗暴地盖在他身上，气哼哼地转过身去不看他穿衣服，“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量力而行？若我不会水，今天就会多死一个人，若我凫水技艺不佳，今天就会把我拖累然后拉着我一起死！”，越说越生气，她气恼地小声嘟囔着：“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也难保……”
　　“道理是这样，可那时你被河水吞没，我绝不能袖手旁边。”寂安已经穿好了衣服，站起来时还是脚步虚浮，他抚了抚胸口，觉得心肺火烧一样难受的厉害。瞧着身后那人渐渐平静下来的水嫩的脸，轻声道，“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
　　两人的衣服都是湿的，当下决定立即赶回寺里。
　　“寂安，”李乐诗在他背后喊了一下，跟上去小声说：“方才，好像有人看见了。”
　　闻言，寂安的脸明显白了一下，他看着李乐诗坦然的面容，话到嘴边转了几转，忍了又忍，还是犹豫着问，“为何，我的衣服会……”
　　听了这话，李乐诗哪还有不明白的，她迎上对方探究的目光，瞪着他没好气地骂道：“还不是为了你这条小命！好心没好报，你就当我对你欲图不轨！”
　　被她如此直白的戳穿顶撞，寂安尴尬至极，却见她走的飞快甩开了他，虽然还是不懂救人为什么非要扒开衣服，却也确信她说的没错了。
　　两人一个在前面赌气疾走，一个懊恼地紧跟在后面不知如何赔罪，很快就到了梵音寺的山门，门口有一穿泥色僧衣的小沙弥立即迎过来，单手行了礼对寂安道：“寂安师叔，李施主，住持吩咐你们二人去禅房一趟。”
　　李乐诗听了这话，又联想到河边树林里那个一掠而过的暗影，心里咯噔一声，问道，“可有说什么事？”
　　小沙弥只轻轻摇头，退了进去。
　　见他如此，寂安的心也沉了下去。
　　李乐诗二人各怀心思，步履匆匆，等到了去禅房的路口，李乐诗见寂安脚步不停，还往前走，忙拦住了他，“干什么去。”
　　寂安拂开了她拦在身前的手，蹙眉道，“我去换身衣裳再去见师父。”
　　“不忙，”李乐诗笑了一下，意味不明，“你还是穿着这件好，免得说不清楚。”
　　禅房门外守着沙弥一大堆，齐齐将目光投到寂安和李乐诗身上，见他们衣衫不整，寂安湿透了的僧袍紧紧地贴着身子，李乐诗更是狼狈，发髻凌乱还在慢慢的滴着水，身上的衣裳又湿又沾着泥点。靠近门边的那两位更是偏过头去，露出了轻蔑的脸色。
　　寂安目不斜视，挺直了腰杆上前推门进去，李乐诗则是施施然紧跟其后。
　　一进禅房，气氛果然变得不同。中间海靖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打坐，嘴皮不停地翕动着像是在念经。
　　一旁坐着一个穿皂色常服的中年红脸胖和尚，身后是一个嘴角长着大黑痣的小沙弥，俱是面色不善的盯着他们，再旁边就是寺里的一众长老，低着头转手里的佛珠，让人看不清表情。这阵仗，看起来还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寂安，你可知错？”中年胖和尚上来就劈头诘问，那脸色不像是出家人，倒像是地狱里的罗刹。
　　“师兄，寂安愚钝，不知错在何处。”寂安并不惊慌，平静从容地跪坐在面前的蒲扇上，恭恭敬敬地向主持行了礼，“拜见师父。”
　　“哼，寂安，你莫要装傻。”这胖和尚正是寂安的师兄寂纳，素来嫉妒寂安天资聪慧，悟性了得，视他作肉中刺，偏对外说是看不惯海靖偏袒寂安，同样是传授佛法，却对其他弟子有所保留。这一次抓住了寂安的错处，寂纳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打定主意要闹得众人皆知，叫他在这梵音寺抬不起头。
　　跟在寂纳身后的慧宁收到了他的暗示，上前一步道：“师祖，各位长老，师叔，出家人不打诳语，今日弟子去后山上砍柴，走到树林边上，恰好撞见……撞见……”
　　听到这里，长老们都抬起了头，神色莫辨，寂纳嘴上却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慧宁顿了一下，露出难言的神色，看了眼李乐诗，念了声阿弥陀佛，才终于下定决心般的一气说完：
　　“弟子撞见，寂安师叔光着身子躺在河岸上，一旁是李施主，她捧着寂安师叔的脸亲吻，然后把双手放在寂安师叔的胸膛处抚摸，袈裟僧袍散落一地。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真是……这真是……”慧宁摇着头，退回了寂纳身后，还在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事关佛门清净，个别长老们已经显出了怒气，寂纳更是一脸的得意，寂安攥紧了手，低着头不辨喜怒。
　　“话都让这位小师傅说完了，现在轮到我们说了吧。”李乐诗丝毫不惧，昂首坦然面对每一道向她投来的目光，朗声道：“是黑就是黑，是白就是白。小师傅，除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不知你师父可否教过你，不要根据你看到的表象和你自己联想到的龌龊东西，就轻易下棺定论。”
　　她看着寂安道：“事情是怎样，先从你为何会去河边说起。”

作者有话说

　　哈哈，不是只有六六一个人萌这种禁欲系的男配吧~~
要小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