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生辞》六月笙花

15、第 15 章

　　云瑶出身军政世家，是沈珅的发小，魏崇山从小飞扬跋扈，见了她却也会不自觉的矮上三分。云家世世代代都是大人物，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个女孩儿，也是从小当男孩子养的。别看云瑶长的温润如玉亭亭玉立，内心不知道有多狂野。异调局一行人来的不凑巧，刚好碰上云瑶训斥下属。看着貌美如花的云将军一身墨蓝色的紧身军装、握着冰蓝色的长剑挥来挥去，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呵斥几个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的壮汉，魏崇山简直吓得发毛，老老实实领着自己的人在会议室一个角落里打颤。
　　云瑶这么生气也是有原因的。情况突变，由于一帮人玩忽职守，迦远关险些被攻下一个缺口。以阴族一干人的实力，一个缺口就能极速占领迦远关。若不是魏崇山等人来的凑巧，如今迦远关可能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当年如果没有爷爷的极力阻拦，沈珅，甚至我，应该都会去军部。因为沈珅的生父，也就是我爷爷最亲密的搭档在一场大战中死于非命。他的遗愿，就是唯一的女儿不要重蹈他的覆辙。但是沈珅又是个死脑筋，非要进军部想精忠报国。不得已，我爷爷才动用了关系，给她挤进了相对安全的异调部。不然沈珅现在可能就和云瑶一样，是名震四方的大将军了。”魏崇山看着破口大骂的云瑶，小声对傅云海解释道。
　　傅云海微微眯眼：“沈珅实力不俗，年纪轻轻就能爬上这个位子。”
　　魏崇山点头不语，眸光向发完了火正朝他们走来的云瑶聚去。
　　云瑶美眸一闭、长剑一扔，环臂坐在了魏崇山对面，霸气十足地开口：“魏局有什么高见？”
　　魏崇山一顿，“魏某愚钝，高见自是不敢当。不过，我身边这位副局倒是有些看法，还请云将军一闻。”
　　云瑶抬了抬眼皮，“哦？那倒是说说你的看法。”
　　傅云海眸光微冷，正色道：“事态紧急，我们必须即刻出发至星火原。就现在阴族的攻势来看，一旦被围，星火原必陷无疑。只是迦远关也不容乐观，所以如果将军需要，牧野和温扬会留下辅助将军。”
　　“哼。”云瑶冷哼一声，凌厉的眼光扫过异调局六人：“既然你都知道星火原的形式不容乐观，那你们四个人去，不是赶着送死？魏崇山，别以为沈老将军和沈珅惯着你，你就能上天入地，能的不轻！”
　　魏崇山似乎被骂惯了，倒是满不在乎。只是傅云海面上似乎添了几分怒意——要知道，地尊大人何等强大高傲，怎容得人如此贬低？
　　“云将军多虑了。云海可是焦院长亲自派来辅助魏某的，实力自然不俗。更何况，这是任务，上面下了命令，不从也不行。”魏崇山微微一笑，微凉的手掌覆上傅云海紧攥的拳，似有安抚之意。
　　云瑶瞥了二人一眼，刚要发作，魏崇山身后却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云将军，上级有令，如今魏局也临时获得了个将军的头衔，不管怎么说也是与您平级的。您似乎没有资格说教他。有什么事情，老老实实配合就是。”
　　云瑶面色一沉，同有些诧异的魏崇山一同看向一脸淡漠的美人，迟樱。
　　见她不语，迟樱继续道：“我和吴迪、温扬、成牧野会从苍梧之野外围向内包抄，魏局傅局两人实力强，能神不知鬼不觉混进去。若是我们手里这一批对付阴族的利器交到日族手里，我方倒也吃不了多大亏。倒是还请云将军派出一部分将士辅助我们。魏局，迟樱的安排，可还妥当？”说罢，迟樱冲着众人微微一笑。
　　魏崇山满脸诧异。这个秘书头子平日里并未见什么未雨绸缪的能力，反倒是武力值非同小可。不过她刚刚几乎是一语惊人，怎么看都像是提前预备好的。
　　“可以。”傅云海推了一下眼镜，沉声道。
　　魏崇山不解地看了傅云海一眼，眉头紧蹙。
　　难道是平时散养惯了，孩儿们都学的了自己的真传，都有了自己的一套？
　　魏崇山正自我怀疑，云瑶扫了众人一脸，突然起身拉起魏崇山：“你跟我出来一下。”
　　云瑶领着魏崇山进了会议室一个隔间，深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他，问：“崇山，你那个副局我认出来了，他是研究院的人不错。但你知不知道他的家族？他是江淮傅家的世子，背景神秘深厚，不是你我能够招惹的起的。”
　　“就是那个被军部特级保密文档的傅氏？”魏崇山暗暗一笑。虽然不知道傅云海是怎么弄出来了个‘傅氏’，但多半是他在人间行事方便的楷子。
　　云瑶点点头：“傅家每一代相貌都及其相似，据说是为了血统纯正而坚决不与外族通婚所致。但是这么多年了，还从没人见过傅家几代同时出现的。每次傅氏现身，都是当代傅家世子一人，连个女伴都没人见过。几年前，那件事时，我去研究院参加会议，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的身份……”云瑶顿了顿，“是侦查前锋。”
　　魏崇山面色一僵。
　　侦查前锋，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但却并非必不可少的角色。原因很简单——没人做的了。侦查前锋必须孤身一人进入敌人的老窝，并且带回准确的消息。有些人主动请缨前去，却都是有去无回。近些来，能做的了侦查前锋的，恐怕只有江淮傅氏一家。但魏崇山心里清楚——所谓江淮傅氏，大抵也就只有傅云海一人。
　　“我可没惹他，是他来惹我的。”魏崇山自言自语道，暗金色的眸中满是笑意。
　　“唉。”云瑶叹了口气，“你手底下那个小丫头，你也要多提防，她不太对劲。虽然她的方案也不是不可。不过，我总觉得她不太正常。但是有傅云海在你身边，我便照你们说的做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若是光荣殉职，我可不负责。”
　　“好。”魏崇山沉思片刻，颔首道。两人便重回会议室。
　　云瑶很快就把事情安排下去了，异调局众人也根据云瑶的安排去各自休整，很快就会出发。为了…议事方便，魏崇山和傅云海被安排到了一个房间。
　　傅云海似乎有心事，眉头一直微微蹙着，也不说话，只是摸出脖子上带的山魂，盯着看。魏崇山也不打扰，就静静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想着云瑶给他说的话。
　　突然，魏崇山感到一丝微微的冷意，微凉的手指似有若无地触过他的脖颈，给他带上了什么东西。他猛地睁开眼，便看到傅云海清俊的脸庞——他正将山魂小心翼翼地系在他的脖子上。
　　“怎么了吗？”魏崇山见傅云海此举，有些小惊。
　　傅云海直起身，给他屡了屡额前两缕黑发，温声道：“我想了想，山魂毕竟是你的东西，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况且，它也许能在你危难时救你。”
　　闻言，魏崇山反而更担心了，“在我手里，被抢去了怎么办？”
　　傅云海却敛眉摇摇头：“不会了。是我太低估他了。”
　　魏崇山满脸不可置否，眉头微蹙。
　　傅云海顿了顿，继续道：“以他鬼王的能力，可以突破结界上地，但是在地面上他的能力会受到限制，而且他也不能长时间在地上停留。但是如果莲用山魂帮他升华一个层次，那么…他在两界穿梭将不受限制，势不可挡。所以，我不放心山魂放在你那里。但是……如今，没有山魂，他也已经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到了那个层次了。”
　　“怎么会？”魏崇山大惊。
　　“所以，是我低估他了。”傅云海面上浮现了一丝苦笑，“但是，千年前我能封他一次，千年后我就能封他第二次。我也早就不是当年的我了，暂时放心吧。”
　　魏崇山伸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鬼王……无冥是吗？我好像听爷爷提过。”
　　紧接着他又满脸痛苦地摇摇头，“不对……嘶…头好痛。”
　　傅云海见状，一把把他揽进怀里，掌心化出一团柔和的金光，轻轻拍进了魏崇山的太阳穴，接着替他揉了起来。
　　魏崇山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十五六岁少年的身影。此人生的俊美，哪怕年纪尚小却也能预测出长大后的模样。虽然比起傅云海还是逊色三分，但也确确实实是人间少有的绝色。他身着一袭红衣，黑曜石一般的腰带上系着一条暗红色的穗子。一头如墨黑发几乎及腰，眸红胜火、肤白若雪。虽是少了几分生气，但却平添了一丝不羁和妖冶。活脱一个小妖孽。他似乎正身处极北之地的万里冰原，脚下身后一片无垠。他被封在了近乎透明的冰中，似是想动，却又动弹不得。
　　“这是……”魏崇山伸出手，刚想触碰，那画面却瞬间破碎了。取而代之的，是傅云海那精致无比的面庞。
　　魏崇山低声喃喃道：“黑发红曈、红衣黑带，我在哪里见过他？”
　　傅云海却微微一笑：“你看到无冥被封在冰原里了吧，那不是你的记忆，而是我的。”
　　说着他拿下金框眼镜，祖母绿色的眸子瞬时透出金色光芒，变成了纯净的绿金色。魏崇山与他对视着。他甚至觉得，透过他的眼眸，他看到了洪荒的无尽江山。
　　“当你开始试图寻找以前的记忆时，山魂会与你发生共鸣，释放出一部分能量。这也是你看到一些记忆片段和能力恢复的原因。但是你并没有见过无冥几面，所以山魂找不到关于他的记忆。而我将他封在极北之地，也是你‘死’后的事情了。”傅云海一边安抚他一边用大提琴一般低沉性感的嗓音在他耳边低吟道。
　　“唉。”魏崇山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成为所向披靡的地尊？”
　　傅云海摸了摸他头顶柔软的黑发，高深莫测地道：“不用着急，慢慢来，我的时间，本就是用来等你的。我对拯救苍生不感兴趣，我没有那个善心，所谓的天下苍生也没资格、不值得我来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因为你是地尊，因为女娲把苍生托付给了你，所以我会帮他们。但是你记住，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一旦你做的事情超出我所能承受的范围，我就会带你走，把你藏起来，去他的天下苍生。”
　　傅云海说这话时虽然是笑着的，但却透漏出一股子狠劲。

　　与此同时，苍梧之野边沿。
　　黑压压一片阴兵、鬼卒、僵尸一动不动地站在一个隐秘的山谷里，最前排的傀儡师和阴族将军俯首而立，对着前方高地上一个高挑的红衣身影鞠躬行礼。那人一头黑发曳地，五官深邃，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漂亮是赤曈中尽是淡漠。他手握一把血红色的长剑，站在高处俯视众生，眉宇之间尽是肃杀之气。
　　须臾，他抬起头望向头顶的碧云青天，红唇轻启，吐出一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