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哥》尤氓

21、第 21 章

　　江家老太太是个少见的开明的老人家，对待突如其来出现的江言，也和对待江明墨一样。给人感觉，江老太太还可能更喜欢沉静细腻的江言多一点。为此，江明墨没少跟江家父母说奶奶偏心。
　　可是天不如人愿，平时硬朗的江老太太病倒了，到医院查出患了淋巴癌。那之后，江老太太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等到江言和江明墨去看她时，她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江言第一次见她老人家如此憔悴的模样，心里竟有点泛酸。
　　“你们来啦。”老太太虚弱地说道。
　　“奶奶，你难受就别说话了。”江明墨握着她那干枯的手，心疼地说。
　　“没事，你们能来，奶奶高兴。”老太太也反握住他的手，看江言还在一旁站着，就招呼道：“江言，你也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江言向前走了一步，俯下身让她看得清楚些：“奶奶。”
　　老太太伸出另一只手抚了抚他的头发：“好。都是好孩子。你们啊，都是我的乖孙子。以后不要再随便吵架了，记住，你们是兄弟。出了什么事，得一起扛，不能闹决裂，听到了吗？”
　　江明墨点了点头，江言转头看了江明墨一眼，也点了点头。
　　老太太交代了几句后，就让他们回去了。过了几天，老太太的病情突然好转，闹着要出院。
　　“妈，你病才好一点。要去哪啊？”江父劝说道。
　　“你不懂，让你媳妇过来和我说。”老太太固执道。
　　“好好好，我让旅清来和你讲。”旅清就是江母，江父把江母叫进来后，就退了出去。
　　“......”
　　江母和老太太谈了几分钟后，就出来了。
　　“怎么样？妈说什么了？”
　　“建明，你就让妈出去吧。”
　　“怎么连你也......”江父突然想到什么，“该不会，妈的身体......”
　　江母也看穿了他的想法，沉重地点了点头。
　　当天，江老太太就办理了出院手续。等到江明墨和江言回来，发现老太太在家，那叫一个惊喜啊。
　　“奶奶，你回来了。”江明墨开心地拉起了老太太的手。
　　“你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啊，明年就要考大学了，还是那么不成熟。”老太太宠溺地责怪道。
　　“我在奶奶眼里就是个孩子啊。”江明墨撒娇道。
　　“一点哥哥样都没有。看看人家言言，别人该以为你是弟弟了。”
　　“哼，我还是大哥。”
　　“对，就年龄大。”
　　“......”江言在那无声笑着，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江明墨。
　　“周末，我们去郊游好不好？”
　　“好啊。”江明墨开心地眨了眨眼。
　　“去玩，你就好。还没问言言呢。”
　　“江言肯定去，对吧？”江明墨期待地看着江言。自从初中那事后，两人关系就缓和很多，现在已经可以像真正的兄弟那样相处了。
　　“我去。”江言像回应他期待那样，郑重其事地说道。
　　“您看，我就说他会去，对吧？”
　　“言言，本来就宠你这个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说去，他当然会去啦。”老太太点了点他的头，宠溺道。
　　“那，我也宠他啊。”
　　“你啊你，真是小机灵鬼。”
　　那天，晴空万里，是个出行的好天气。江家开了车，往一个当地称作酒情山的地方去——那是老太太指定要去的地方。到了地方，发现还有一片宽阔的水域，原来是当地出名的一个湖泊。
　　“就在这了。”老太太怀念地说道。
　　他们下了车，就在原地露营。江母准备着要吃的东西，江父则帮她生火。老太太看着湖旁边停着一条让人租用的船，便提议道：“小墨，言言，你们谁要陪奶奶钓鱼啊？”
　　“钓鱼？那得多无聊啊。”江明墨摆手拒绝道。
　　“小墨，怎么和你奶奶说话呢？你奶奶好不容易出来，你还不陪她！”江父听到后，大声斥责道。
　　“建明，别骂小墨了。他就是好动的主，受不了干坐。和我去钓鱼，说不定都把鱼吓跑了。”
　　“奶奶，要不我陪您？”江言出声询问道。
　　“那当然好啦！”
　　和船家谈好价格，借了渔具后，江言就划着船，和老太太一起去钓鱼了。
　　江父在他们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妈，你们别划太远了！”
　　一老一小，就那么静静地划着船，看着泛起涟漪的水面，心里竟无来由地感到宁静。老太太仰着头，靠在船舷上，微眯着眼，享受这片刻的安宁。也不知何时，江言也放下了桨，和她一起享受这一刻。
　　“江言，你以后会是个很出色的人的。”
　　江言被老太太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一愣。看他没明白过来，老太太一脸慈祥地笑道：“我啊，虽然老了，但看人的眼光绝对不差。你和小墨的爷爷很像，虽然都不爱说话，但做人做事都很认真。”
　　“没有，我没那么好。”江言垂下眼，有点自嘲地笑了笑。
　　“相信奶奶。”老太太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
　　“以后啊，小墨可能要你多多照顾了。”
　　江言不理解她的意思，“明墨，他怎么会需要我的照顾？”
　　“小墨啊，是个性子急但重情的人，可做事呢，欠考虑。我希望你以后，看到他做事有不妥当的地方，能够提醒提醒他，给他当个后背。”
　　“我会的。”江言认真地说道。
　　“奶奶信你。”老太太往四周看了看，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吗？”
　　江言摇了摇头。
　　“因为这是我和小墨爷爷定情的地方。我们那时靠父母的介绍认识，也算熟知熟底的，第一眼见呢，就有好感。见了那么几次，也就定亲了。他是个军人，不常回来。我们见面常在这里，也就在这里定情了。酒情，久情，就是希望这份情长长久久的。
　　后来哪有什么长久啊，我们厮守的时间也不过短短三年。他那次上了部队，就再也没能回来。后来我才想明白，久情可能就是，有那么一个人一辈子到死就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吧。”
　　江言听得入神，完全不知道船已经被水流推到了一个生长着芦苇的水湾。
　　“我活不长了，就想来这看看。死在这里，也算安慰......”
　　“奶奶......”
　　“你别和小墨的爸爸一样说些好听话哄我了，我的身体我清楚。”
　　“......”江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江言，奶奶只能先在这里说声对不起了。”
　　江言完全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要道歉，只见江老太太站了起来，朝着他一笑，跃入水中，一切仅发生在几秒中之间。
　　“奶奶！”

　　江言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小言，没事吧？”江母担心地问道。
　　“奶奶？奶奶呢？”江言记得看见奶奶跳水了，后来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
　　“奶奶她......走了。”这时江言才发现在场的人都红着眼睛。
　　“怎么会......”江言像受到什么打击，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干。
　　“你不知道吗！”江明墨红着眼，气势汹汹地喊道，“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奶奶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奶奶会落水！”
　　“小墨，你冷静点！”江母拉住他的手，“你听小言怎么说。”
　　江言刚想说出口，突然想到江老太太的话。
　　“小墨啊，是个性子急但重情的人，可做事呢，欠考虑......以后啊，小墨可能要你多多照顾了。”
　　他和奶奶那么好，要是他知道奶奶是自杀，说不定会......
　　“我和奶奶不小心把船划到芦苇湾里，船翻了。我的错，我没能救起奶奶......”
　　“你说的是真的吗！”江明墨甩开江母的手，揪住江言的衣领。
　　江言定定地看着他，之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小墨，你快放开小言！”
　　江明墨松开了他，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江言，我、恨、你。”那句话，充满了决绝和恨意，像把尖刀直接刺入了江言的心。
　　之后，江明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和以前一样玩闹，变得沉默寡言。做事也变得沉稳，不再浮躁地办事。对待江言，也变回之前的态度，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而江言只是默默忍受着这一切，在完成高中学业后就出国了。
　　这一走，就是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