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建国前成精的过来一下》君清绾

7、番外·迷毂

　　我原本应该只是一株普通的迷毂，和其他族人们在招摇山上伫立，等待着偶尔山神大人的降临。
　　山神仁爱不忍见着鹊山灵生不出灵智，便将自己的灵力洒满整个鹊山。
　　我不记得自己还未生出灵智之前的事情了，只是记得，当自己第一次听到外面的声音，第一次看到五彩的世界的时候，随着鹊山的风景一起闯入我的世界的那个人类。
　　“哟，这是迷毂吧。长的可真好啊。”
　　男人轻佻上扬的尾音引起了迷毂的注意。
　　“这都多亏了山神大人的厚爱……”
　　迷毂因为被夸赞了而有些害羞，然而却久久的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复，迷毂原本还在无风自摆的树叶突然顿了一下。
　　是的，我忘了。
　　我只是一株初开灵智的迷毂，连化形都还做不到，又怎么能让人类听到我的声音呢。
　　心中闪过一抹失望，迷毂因为这奇特的情绪而感到有些茫然无措。
　　这就是人类会有的感情吗？
　　真是奇怪，为什么人类要有这样让树觉得难受的感情。
　　男人抬眸看着微微摇摆的树叶，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眼前的这株迷毂看起来似乎是在疑惑。
　　男人微愣，随后仰着头大笑着靠在树上。
　　你觉得自己的脚边多出了一个重量，低头看过去，是之前那个男人竟然靠了过来。你不解，为什么他突然笑了出来。
　　“什么啊，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哪样？你觉得人类真是太麻烦了，连话都说不清楚。
　　“小迷毂，我们认识一下吧，明天我还会来的，你可要记住我啊。”男人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他看着眼前初开灵智的迷毂，笑着拍了拍树干，转身离开。
　　“这里的山神可真是大方啊……”男人轻喃的话语随风飘散在空中。
　　迷毂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跳了一下，这很奇怪，作为一棵树，她应该是没有这种奇怪的反应的。
　　大概，这就是山神大人的馈赠吧。
　　七情六欲这种东西对迷毂来说太过于遥远，但是自从开了灵智，这种东西也就随之印刻在了我的身体里。
　　只是，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东西。
　　迷毂看着今天也是独自一人来到你面前的男人。
　　“小迷毂，如果你会说话就好了，陪我聊聊天多好啊。不过现在，还是你听我说吧。”
　　迷毂静静的站在男人的身后，宽大的枝叶努力的将男人纳入身·下。鹊山的夏天并没有那么的炎热，但是迷毂仍然想要尽可能的多做些什么。
　　“师父算出我再过几日就要渡仙劫了，如果成功就好了。”
　　男人放松着身体靠坐在你的身上。
　　“只是我没有告诉师父，我总觉得这一次我是不会成功的。”
　　男人笑了笑，对此倒是不甚在意。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够知道渡仙劫失败意味着什么就好了。迷毂有的时候会这么想到，但是随即又会苦笑一声，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连化形都做不到的你，能做到了什么呢。
　　“不过是重入轮回罢了，果然啊，人类想要修仙真的是困难重重啊。”
　　大概是早就看透了自己的结局，男人在说出这样沉重的话的时候却很平淡。男人笑了笑，弯了弯好看的眸子，他伸出手拍了拍你的树干。
　　“抱歉啊，小迷毂应该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
　　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够理解他，成为一种痛苦。我多想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
　　这样平淡却满足的生活终究是过去了，我永远记得那天，你一反常态来到我身边的样子。那日不知为何，鹊山向来晴朗的天空被雷云遮掩，你手持利剑走到我的面前。
　　你依旧是白衣飘飘的少年郎，只是那个时候，你的眼里多了点当初的我看不懂的凄凉。当那道散了你魂魄的仙雷落下的时候，你大概是预料到了什么，你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那是唯一一次，我觉得，你看见了我。
　　脸上还是那抹让我心动的肆意的笑容，眼前仿佛出现了初见时，你奇怪着大笑的样子。我隐隐约约觉得我要失去了什么东西。
　　当你的鲜血洒在我的脚下的时候，当你染着血的手颤抖着抚上我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种想要哭泣的欲·望。
　　“小迷毂……要好好长大啊……”你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原本亮晶晶的眸子渐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男人看着树身泛着白光，笑着眯了眯眼“小迷毂……真好，死之前能够亲眼看到你。”
　　我化形了。
　　我能够用双手去抱住那个男人。
　　这原本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但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即将死去，这是他给我的，最后的“礼物”。
　　“郎君……”清脆的嗓音带着点颤抖“你再看看我可好。”
　　男人笑弯了眸，颤抖着手指抚上你的脸庞“小迷毂，今生缘短，来世再见吧。到时候，你可要记得我啊。”
　　似乎有什么划过脸庞落入他身旁的土地里，他开始变得透明，待到他彻底消散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心也跟着死了。
　　“好……我答应你。”
　　少女带着颤音回答着让人心碎的请求。
　　我将他的断剑埋在了迷毂树下，那里是他曾经最爱纳凉的地方。
　　我离开了鹊山，孤身一人走下了上界。
　　我曾经在他的描述中多少知道些有关下界的消息，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走遍他曾经走过的地方。
　　来世再见
　　这四个字，对他是残忍的，对我而言也一样是残忍的。
　　我没能够在我身上灵力耗费光之前找到他，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够转世。我渐渐变得虚弱，甚至连化形都快要做不到。
　　为了找到他，为了那个诺言。
　　我做了逆反天道的事情。
　　本是至纯至净鹊山灵，却为了一个人类，自甘堕落。我本是神的孩子，如今却像魔一样，做着违背神意的事情。
　　但是那又如何呢，哪怕是身形俱灭，哪怕是被故土舍弃，只要能够再见到他一面。
　　我甘之若饴。
　　有的时候我会怨恨山神的仁爱，若是我没有开了灵智，如今仍然好好地留在鹊山，留在故土。不用饱尝相思之苦。
　　但是，我却也感激山神的仁爱，人类的七情六欲实在是太过于复杂，那些阴暗的感情几乎要压垮我，但是“爱”的力量，却让我苟活至今。
　　可惜，我最终还是没能够再次遇到你。
　　那句准备了千年的话还是没能够当着你的面说出口：
　　“郎君，我是迷毂，我终于找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