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一而终》下弦の咒

21、二十一

　　所谓收拾衣服，不过是把顾泽一选出来的衣服装箱而已。
　　苏格老老实实的叠好衣服整齐的一件一件放进行李箱里，拿到他内裤的时候小脸一羞，也不叠了，随便的塞在箱子边边。
　　“去几天？”
　　顾泽一洗完澡出来：“三五天估计跑不掉。”他顿了顿，瞪她，“你给我老实点。”
　　苏格白他一眼：“我怎么就不老实了？”
　　“你有案底。”
　　顾泽一“哼哼”两声，上次她就是趁他出差跟那个什么何遇相亲的。
　　苏格讪讪一笑，那次是她不对她承认，不过，她停下动作：“你才是别想给我搞外遇呢，说，你订了两张机票是打算跟谁一起去，你的丁部长？”
　　“什么丁部长，”顾泽一捏着她的下巴用力的亲了她的小嘴一下，“老子为你守身如玉十几年，身边来来去去就一个徐良，圈内都要以为我们才是一对了。”
　　苏格笑倒在床上。
　　“放心吧，这次也是跟他去，外遇？不存在的。”顾泽一把剩下的衣物放进箱子，拉上拉链，“你说这几天我要想你了怎么办？”
　　苏格趴在床上看他：“打电话和视讯都是可以的。”
　　“视讯？”顾泽一双眸一亮，也趴在她脸前，“不穿衣服那种么？”
　　苏格把他的脸拍开：“呸！”
　　顾泽一看看时间，没有再逗她，把箱子立起来，拿出钥匙取下一根递给她：“拿着。”
　　苏格坐起身，接过钥匙抬眼看他：“干嘛给我钥匙？”
　　“我怕我弄丢。”
　　这借口，苏格真想给他鼓掌。

　　顾泽一出差第三天了，不穿衣服的视频？不存在的。他忙到连电话粥都没空煲。
　　这天晚上，有人敲响苏格家的门，苏格打开门，对门外的男人说：“进来吧。”
　　男人没动，把塑料袋放在脚边，靠着门框调侃她：“苏小格你出息了，居然敢趁着男朋友出差，深夜把别的男人叫上家，此处应有掌声。”说完就自己拍了三声。
　　苏格白了他一眼：“从来不晓得原来晚上九点就是深夜的，严队长，在下受教了。”
　　严柏尧哈哈一笑，弯腰拿起塑料袋跟着她走进去，反手关上门。
　　“你这沙发真不错，舒服。”严柏尧直接躺在沙发上，一点也不晓得客气两个字怎么写。
　　苏格窝在一张单人沙发里，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
　　“也给我一根。”严柏尧坐起来，她把烟盒跟打火机抛给他。
　　两人窝在沙发里吞云吐雾，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严柏尧从塑料袋里拿出还冰着的罐装啤酒，开了一罐放到苏格面前，自己也开了一罐，喝了一口才问她：“是想跟我聊什么必须要避开顾泽一才能聊的话题么？”
　　苏格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双手捧着啤酒靠在沙发上，眼神有些涣散：“……我觉得我仍旧没有从夏木事件里走出来，”她灌了口啤酒，“尤其是和顾泽一真正在一起后，越爱就越害怕失去。”
　　在她被夏木挟持绑架的那段时间里，他总在给她施加心理暗示——她越爱顾泽一，顾泽一就越危险。
　　不得不说夏木给她的洗脑非常成功，哪怕明知道夏木已经死了，但心理阴影依旧存在，哪怕为此治疗了好多年，现在依然没能完全成功走出来。
　　严柏尧没有看她，仰头喷着烟圈，淡淡的问：“你是谁？”
　　苏格错愕的看着他。
　　他依旧没有看她：“你不是我认识的苏格，请问她离家出走了么？”他把烟头丢进空了的啤酒罐里，“我认识的苏小格很勇敢，她敢让顾泽一扶着受伤的我带去她家的别墅里止血，她敢跑来找我提供夏木的画像，她敢在我们抓住夏木后作为证人出庭，她敢在夏木越狱后被警方安排在澳洲实行保护证人计划，她甚至敢在被夏木挟持后勇敢的与对方周旋。”
　　苏格的眼眶有些湿润，她吸了吸鼻子，那是一段无法完全抹掉的噩梦。
　　严柏尧看着苏格严肃认真的说：“苏格，夏木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那种，他已经无法再伤害你了。现在的你，只需要好好跟顾泽一相爱，多陪陪殷老师拌嘴，把失去的那些年补回来。”
　　苏格擦掉眼泪，吸吸鼻子，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严队回家休息吧。”
　　严柏尧被苏格拉起来往门口推去，一边走一边笑骂：“你个小没良心的，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是是是，您骂的是。”
　　严柏尧站在门外，咧嘴笑着说：“过几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么？”
　　苏格点头，嘴角噙着一抹笑：“当然，我礼物都准备好了。”
　　严柏尧一脸的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你的女儿都要初中毕业了。”
　　身侧突然传来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苏格探出头，严柏尧侧过身，就看见唐墨维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问：“什么女儿？谁的女儿？苏格你有女儿了？！”

　　苏格表示很头痛，送走了严柏尧，换了唐墨维坐在家里的沙发上。
　　“小唐啊~喝什么呀？”
　　唐墨维打断苏格装模作样的客气：“我不渴，你给我坐下，给我好好解释‘你女儿’是几个意思。”
　　苏格坐回那张单人沙发，轻咳一声：“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唐墨维摸出手机，神情冷漠：“那我要给殷老师打电话告诉她有个外孙女的好消息了。”
　　“别别别！”苏格扑过去抢手机，“哎呀，就是我在澳洲的时候，收养了一个小女孩。”
　　唐墨维拿回手机收好，挑眉看她：“得啊你，自己才屁点大，居然还收养小女孩。”
　　苏格耸耸肩：“没办法，谁叫我有钱。”
　　唐墨维被她的大实话噎得无法反驳，看她那样肯定是不打算说实话的了，想了想，干脆起身离开。
　　苏格把他送到门口：“话说你今晚来找我是干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
　　唐墨维瞥了她一眼，回答得干脆利落：“被你给吓得忘了。”
　　“……慢走不送。”
　　唐墨维坐进车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是我去你那，还是我们找个地方出来聊聊。”
　　“……可以不聊吗？”
　　“不可以。”
　　“那你来我家吧。”
　　“十分钟到。”

　　唐墨维和严柏尧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到底还是严柏尧先败下阵来。
　　他给唐墨维递过一支烟，点上后自己也点上一根，猛的吸了好几口，居然又装死不说话。
　　唐墨维被他气到没脾气：“老实跟你说吧，顾泽一已经叫我着手调查苏格在澳洲发生的事了，原本我是让他直接找你的，不过他敏锐的发觉苏格的事你或许清楚但绝不会老实告诉他。”顿了顿，他把烟掐灭，“老严，苏格是我的妹妹，就算不为顾泽一，我也想了解她去澳洲的那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是家人。”
　　严柏尧大力吸了几口把烟掐灭，又重新点上一支，仰头靠在沙发上，吐出的烟圈在眼前慢慢散去，唐墨维也不催他，等了一会后听见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的问：“你还记得十年前那个夏木连环杀人事件么？”
　　话题有些跳脱，但唐墨维对那个事件还是很有印象的：“我记得那个案件是你侦破的。”毕竟是发生在他们N市少有的大事件，又是自己兄弟亲自侦破的案子，自然记得还算清楚。
　　严柏尧神色略带痛楚的看着他，聪明如他立马联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就有些发白：“难道……苏格她……”
　　是了是了，唐墨维记起来了，听说夏木在开庭前神通广大的越了狱，紧接着苏格就申请了澳洲的大学，一去就是十年。尤其是头几年，跟家里的联系全是通过邮件，直到后几年才通了电话和视讯。
　　“那是夏木劫持绑架最后一个受害者的时候，我们刚发布受害者的相片不久，苏格就惨白着小脸来找我，说她那天清晨看见受害者和一个年轻男人走在一起。”严柏尧苦笑一声，“你也知道她学霸，过目不忘还画功了得，夏木的画像就是她自己画出来的，抓捕工作不算困难，夏木对自己的罪行也供认不讳。苏格愿意作为证人出庭指认夏木，就在大家都等着开庭审理的时候，夏木居然越狱了，不仅如此，他还神通广大的知道了作为证人的苏格，开始给她寄信或是留言。”
　　唐墨维打断他：“给我倒杯冰水，我需要喝口水压压惊。”
　　严柏尧倒了两杯水，自己喝了一口继续说：“再一次的抓捕工作非常困难，通过多方侦查，有线索指向夏木已经潜逃澳洲。”他用手抹了脸一把，“当时我们的考虑是，如果夏木真的潜逃国外，只要他不再犯案，我们就很难有抓住他的机会。”
　　“所以你们就拿苏格做诱饵？她当年也才十八岁！”
　　“是苏格主动提出做诱饵的。她说她已经被夏木盯上，与其担心受怕的过日子不如主动把他引出来，她不想连累家人，主动要求去澳洲做诱饵顺便还能完成学业。”
　　唐墨维苦笑一声，确实是学霸苏的性格，这种时候也不忘学习。
　　“我们派了最专业最厉害的战友对苏格进行证人保护，为了引夏木现身，保护是暗着来的，所以苏格是正常的上大学。刚去澳洲的第一年风平浪静，就在我们怀疑是不是侦查方向出问题的时候，苏格又开始收到夏木的书信和留言。书信和留言持续了一年多，直到第三年，在我们的一次疏忽下，他成功劫持绑架了苏格。”
　　唐墨维气得狠狠捶向桌子，恨恨的咒骂一声：“那苏格有没有被……”
　　“她没有被性-侵，但是……有被施虐。”
　　唐墨维坐不住了，站起来闭着眼重重的呼吸，只有这样才能压抑内心想要狂怒的暴躁。
　　“最后，夏木是我击毙的，但苏格因为那次事件的影响接受了好几年的持续治疗，直到今年才敢回国。”
　　“殷老师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的，只是苏格并不知道她知道。”
　　“那个女儿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小女孩是最后一名受害者的女儿，当年才五岁，跟着年迈的外婆生活。事后苏格见她可怜，恰巧她的外婆去世，便收养了她，并把她申请去澳洲一起生活。不过准确的说，那个小女孩的抚养权早已转给当地一对没有孩子的中年夫妻了。”
　　唐墨维坐下重新点上一支烟，吸了几口：“所以呢，你并不打算告诉顾泽一？”
　　严柏尧的声音充满苦涩：“这是苏格的心结，我答应过她的，除非是她愿意自己告诉顾泽一，否则我不会说。墨维，我觉得我们必须尊重她的选择。这件事只能由她自己对面，我们谁都帮不了的。”
　　唐墨维靠着沙发，用手臂搭在双眼上，良久，直到那根烟烧到手指才有动作。他把烟头丢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拿起车钥匙：“我回去了。”
　　严柏尧躺在沙发上，没有回应也没有送。
　　他不担心唐墨维会告诉顾泽一，他只是心疼这个叫苏格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