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言需慎行》施闻

74、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凤骨

　　雪戎山，凤宫。

　　凤锦惜回到凤宫已经有七日，这七日都只为筹谋一件事。

　　长生殿，凤后的寝殿。

　　曾经的凤妃在锦言离开后的第一年便因女儿与妖帝的婚事被提升至凤后，从普通的妃子寝殿搬到了长生殿。

　　凤锦惜一身红装，美丽非凡，袅袅娜娜地来到母后寝宫，原本她是叫乌雅兰为母妃，但在母后登基为凤后的第一天便立马改了称呼。

　　看见乌雅兰也不下跪，甚至连一个简单的行礼都没有，她冷淡道：“母后，父皇怎么说？”

　　她自认为是未来的帝后，即便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一样要对她下跪，她是不可能对任何人下跪的。

　　乌雅兰知晓女儿心性，自己的女儿可是个比自己还冷静还心狠的人。为了得凤皇宠爱，断除她不是妖帝钦点的帝后的嫌疑，甚至怂恿乌雅兰让凤皇将当年知道真相的人都给杀了，她自己则日夜模仿锦言曾经的言行举止，若问这世上还有谁最像锦言，自然非凤锦惜莫属。

　　乌雅兰的目的只是想当上凤后，让她的女儿能有名有分，不用像之前那般世人只知凤后有一个女儿，却不知她这个凤妃也有一个美丽聪明矜贵的皇女。

　　她当上凤后自然是因为凤锦言与妖帝的婚约，现在是自己女儿与妖帝有婚约。所以她的地位自然而然被提升，再加上这些年她明面上为凤凰族做了很多事，一族不能始终无皇后，族民便皆拥立她为后，凤皇迫于族民的请求就算再不情愿也必须这么做。

　　在她成为凤后不久，凤锦惜曾问她关于锦言的下落，她的女儿聪明绝顶，自然没有将她的谎言当真。只是她成了凤后目的已经达成，知道锦言没有多少时日好活，也不知道寂尘仙人会在哪里，便一直没有说真话。

　　要是说出是自己将锦言从地牢里放走，自己的女儿或许还会怪她，所以她宁可不说。

　　凤锦惜在三年前曾对她道：“母后，你的格局还是太小，光想当这个凤后，而且能不能当稳还是个未知数。”

　　乌雅兰问：“什么意思？”

　　“母后当上凤后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与妖帝的婚约，若没有这场婚约，母后你就还是原本的凤妃。”

　　“这个母后明白。”

　　“母后只想当这个凤凰族的女主人，而我要成为这天下最尊贵之人。”

　　乌雅兰惊讶：“你嫁给妖帝，如何会是天下最尊贵的人？万一妖帝身死，你便什么也不是。”

　　“母后你错了，妖帝能够使用法则之力将人妖仙维持在平衡的局面，这自然是天道乐意见到的，所以天道选择了他来维持三界的平和，他是神之子，天道对他的祝福肯定不一般。昔日人仙两族太过打压妖族，三界混战时常发生，连神族都死伤惨重，神族至今生还的还有几人？这种混战在妖帝出现后便消失了，天道既然选择了他，就会让这种稳定一直持续下去，所以这世间谁都会死，却独独他不会，他是神明，是天道选择出来的维持三界秩序之人。”

　　这亦是九重天上的天道石对于梓汐神女之子做出的天命祝福。她们都知道妖帝其实正是梓汐神女和妖龙昊天的儿子，只是天帝迟迟没有正式公布而已。

　　乌雅兰不得不感叹，她的女儿看事情比她看得通透，这还是凤锦惜在十二岁那年说出来的话，志向也比自己要伟大很多。

　　“你要怎么做？”

　　“我要亲眼看着锦言死，然后当稳帝后，母后也能当稳你的凤后。”

　　“……”当时她差点就要说出锦言应该是被寂尘救走的话，但她的女儿如此聪慧，想必已经知道锦言是在寂尘那里。她不知道锦言的真正下落，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今日，站在这里的凤锦惜明显比三年前更加冷静也更冷血。

　　乌雅兰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道：“你父皇昨晚已经答应了，会帮你做好凤骨刃。”

　　“要多久？”

　　“七日之内。”

　　“好。”

　　凤锦惜七日前一回到凤宫，便来了长生殿告诉她妖帝要退婚的事，这委实吓坏了乌雅兰。

　　乌雅兰问：“妖帝当真说要退婚？”

　　凤锦惜道：“我在桃花谷上方见到了他，这确实是他亲口所说。”

　　若没有这场婚约，乌雅兰好不容易坐稳的凤后位置很可能会坐不稳当，这五年来凤皇对锦惜很好，却已经很少临幸她了，即便临幸了，心却始终不在她的身上，她委实担心自己日后的地位。

　　乌雅兰惊惶无措道：“这怎么办？”

　　“我们需要让妖帝不能没有我们凤凰族，我们要有某种力量或者东西可以制约妖帝。”

　　“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那是九辰天帝也无可奈何的人啊！”

　　“无可奈何是曾经一直没有人想到，其实我们凤凰族就有能抵抗妖帝的最佳武器。”

　　“你是说……”

　　“没错，我族禁地里的那具浸满蛊毒的凤神之女的骸骨。”

　　乌雅兰当然知道禁地里的那具骸骨，当年凤神在世时将那处定为禁地，除了历届凤皇谁都不可以进。里面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唯独埋了一具凤神之女的骸骨，将骸骨埋在那里，不是凤神太爱自己的女儿，而是太过痛恨这个女儿。

　　凤神是创世神之后的第一代神明，是凤凰族的老祖宗，相比其他族民，他的神血最为正宗，当年深爱着神皇龙族的神女梓汐，他们都是上古时期的神祇。

　　凤神却被凤凰族的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曾经还给梓汐神女做过一段时间的婢女，这个婢女对凤神下了药结果两人春风一度，女子后来出他意料生下一女，凤神却觉得那个孩子是个孽种，不该活在这个世上，日日以毒喂养，大概喂了一个多月，毒素全部积累在凤骨之上成为天下至毒，唯凤凰族神女之血可以压制。

　　凤神痛恨这个不该活在人世的孩子，便命人剔除她的凤骨，放干她的鲜血，以妖族之骨和妖类之血填充，甚至还拔光了她的翎羽，令她完全变成妖类。当时妖族地位低下，凤神这么做无非是对那个女子当年对他下药的报复。

　　化妖的神女没了神血即便夺回骸骨也一样会被骸骨上的至毒给毒死，凤神这么做便完全断了她的后路。

　　这个从未享受过神女待遇的凤神之女被这番折腾就算不死也要元气大伤，凤神离世前曾说他女儿已死，所以凤凰族自然不担心那位凤神之女会活着来复仇。

　　乌雅兰问：“你是想用凤神之女骸骨上的至毒对付妖帝？”

　　凤锦惜道：“没错，我要用它打造一柄神兵利器。凤神当年看了一本上古制毒秘册，用里面的秘术将自己女儿的骨骸炼成天下至毒，此毒无解并且连神都能放倒。中此毒的神虽然不会死，但只要一月不饮一次凤凰族神女之血便会日日痛不欲生。”

　　当年，凤神痛恨自己竟会被药物控制便去学习炼药制毒以此加强身体对药物的抵抗力，特别在制毒方面甚有成就。

　　乌雅兰担忧道：“万一妖帝提前发现？”

　　“我出手会小心，不会让他发现，一旦成功到时他必定要养着我们凤凰族，这只会对我们和凤凰族有利。”

　　“若他将你关押？”

　　“我便自尽，此世无人再可压制此毒。到时，妖帝还会舍得我死吗？”

　　当世之中，凤凰族血脉相对正宗的神女唯有锦惜、锦言以及天后，女儿这话虽是张狂了些，却的确可行。女儿一旦成功，锦言便是她们最大的障碍，所以锦言必须要死。

　　凤皇答应入禁地挖凤神之女的骸骨制造凤骨刃，全因乌雅兰和凤锦惜这几日日日告知凤皇，凤凰族神力微弱，若要自保需找一神兵利器制衡妖帝保护凤凰族，便一直怂恿凤皇这么做。至于妖帝要退婚一事，她们只字未提。凤皇耳根子软，根本经不得两人这般日夜的撺掇。

　　经过今日的这番对话，乌雅兰发觉自己女儿的心思已经远甚于她，她若要一直坐稳凤后之位，日后说不定还得全倚仗女儿，道：“其实锦言只能活到十六岁，到时便能完全净化妖兽的怨气，她自身也将身归混沌，算是同归于尽。”

　　当年她觉得女儿年纪小，未告诉她这些。

　　凤锦惜却未有半点吃惊，冷漠道：“原来如此，难怪母后这么多年一点都不担心锦言还活在世上的事情。”

　　乌雅兰见她脸上那阴冷的表情竟莫名有些害怕，若比心狠的能力，自己的女儿真是半点都不输她。当年，那些知道是锦言与妖帝有婚约的人被赐死，以防更多人知道便都是乌雅兰和凤皇亲自动手，动手时她只带了凤锦惜，在处死那些人时，凤锦惜竟比她杀得更加果断、决绝和冷血。

　　凤锦惜当时说：“谁都不能挡我成为帝后。”

　　女儿会这般其实完全是乌雅兰手把手教出来的，她是故意带着女儿去杀那些人，只要能达成目的，死再多人又何妨，即便死的人是自己的同胞手足。

　　凤锦惜又道：“即便如此，我也要将她关在自己打造的牢笼里，亲眼看到她对我跪地痛哭求饶卑微低贱的样子，比我高贵的人都要死，这是您教我的。母后，您当年将锦言放出地牢，真是令我心寒。”

　　乌雅兰震惊：“你都知道？”

　　“母后，您的手段我都知道，因为我是你教出来的啊！呵呵……你当年怕锦言留在雪戎山，父皇会心软。其实你大可以把她转交给我，我保证会让她的后半生再见不到一缕阳光。”凤锦惜露出一抹阴邪的笑。

　　凤锦惜这么痛恨锦言的一个原因，也与禁地里凤神之女的骸骨有关。凤神一生只得这么一个孩子，若不是痛恨女子对他下药，这个凤神之女将是除了凤神之外最为高贵之人，据凤凰族的史官记载，凤神之女无姓，只因凤神不认她，她的名字叫做——阿言。

　　凤皇给锦言也取了一个“言”字，岂不是希望让锦言成为凤凰族内最高贵的女子，而她却被取名为“惜”，“可惜”的“惜”！明显她出生时，凤皇只是在可怜她。若不是锦言跳下雪戎山生死不知，乌雅兰成了凤后，不然她的存在恐怕还不被世人道也。

　　凤凰族祖训，唯有凤后之女方算作神女，方可名扬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