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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姓楚 ...

  •   翌日一早,沈去疾坐在梳妆台前,仰着脸让魏长安查看伤势。

      “此后一阵子,就委屈夫人背一个悍妇妒妇的罪名了——嘶,疼!”被人在淤青边缘点了一下,沈去疾揽住魏长安的腰,轻而易举地把人拉到了大腿上坐下:“你这一拳可真够劲儿,余年都比不上你。”

      “你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儿去了,被媳妇揍的怂包?还是怕媳妇的怂包?”魏长安虽然心疼,却也知道轻重。
      她从沈去疾腿上站起来,将姓沈的转过身去,抬手给她束发。

      “怕媳妇没什么不好,我大伯父就怕媳妇。”沈去疾蓦地低笑出声,有时候互相嘲笑两句,感觉还挺好。

      快束好发髻时,魏长安终于压低了声音问到:“我没有你这般聪慧睿智,也没有你思虑的深远,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要告诉我,我才能……不给你拖后腿。”
      她知道,以自己的智商,不给姓沈的拖后腿就是好的了,不敢奢求能帮她什么。

      “小傻子……”沈去疾低低呢喃了一声,弯了弯隐隐发疼的眼角,说:“我不会去占有别人的东西,更不会去害人,但如果有人想从我手里抢走什么,我这么小气,那肯定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你把旁边那个白玉冠给我——还有簪子——”魏长安给束好的发髻冠上白玉冠,再以青玉发簪固定,末了,她拍拍沈去疾的肩膀,双手搭在她后颈上,作出要掐她的样子:“姓沈的,你要再给姑奶奶顾左右而言他,我现在就掐死你,然后再自杀殉情,你信不信?”

      夫人戏瘾犯了,沈家主不得不配合。

      “桃花饶命!”沈去疾缩缩脖子,抬手拉住魏长安的双手,顺势让她趴在自己的背上,沉声说:“楚家,是楚家,但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昨天的情形你也见到了,宴上你还聪明地知道装醉,但是翁翁他……”

      “大少爷?”沈盼的敲门声在外面响起:“楚大爷院里派人来,说请大少爷今日莫忘了带着大少夫人到内院见见诸位姊妹女眷。”

      沈去疾松开魏长安,仰头喟叹:“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走吧,我们先去一趟小祠堂。”

      魏长安:“嗯?”

      “我来楚家了,得给祖母和爹爹上柱香,告知一下。”

      ……

      楚伯鼎前脚刚出门去忙生意,他的夫人胡氏后脚就命人去沈去疾那里传话,让他带着夫人来给自己请安——臭小子,既来了我楚家,白吃白喝白住也就算了,难不成连我这个实际上的一家之母都敢不放在眼里?

      胡氏料想昨夜醉酒的小两口还没醒,于是她特意早早地传了话过去,然后又命人去各院传话,让家里那帮赔钱货们也过来问早安。

      胡氏本想让楚小二早早地过来了,然后拿架子晾他两口子一晾,没想到她精心上了妆容之后,各院里的丫头婢妾们也都来了之后,那两口子才施施然地相携而来。

      胡氏一口气堵在了心口——敢让她等这么久,真是无法无天,得付出点儿代价才行!

      沈去疾甫一进门,一道尖亮的女人声音就刺耳地响了起来,女人笑着打趣到:“小二爷如今坐了那沈家家主的位置,到底是不一样了哈,都敢让大家伙这么齐刷刷地等着了,小二爷,你如今好大的架子呦。”

      “英姐姐说笑了,呵呵,说笑了。”沈去疾低着头,极力躲着众人的目光。

      “呦!这是怎么回事,眼角怎么这么大一块淤青啊,啊?怎么来了楚家之后还伤着啦?”还是有人眼尖地看见了沈去疾下眼眶旁的青紫,嚷嚷着过来要扒沈去疾的脸看。

      沈去疾刚想躲,旋即就被人往旁边拉了一把,是魏长安。

      她上前一步,挡在沈去疾身边,恭敬地给胡氏屈膝福礼:“妇魏氏长安,给伯娘问安,伯娘安善。”

      “……哦,是长安啊,”胡氏反应慢半拍似的,也不说让魏长安免礼,就这么不急不缓到:“昨儿是他们男人们的场子,伯娘没能好好和你说上两句亲近话,只知道你姓名,可还不知道年龄呢!锦年嘴严,他们姓沈的都嘴严,来,告诉伯娘,你今岁多大了?”

      福礼福得膝盖发酸的魏长安正欲开口回答,沈去疾突然干呕一声,转而跑了出去。

      魏长安随即追出去,胡氏示意让跟前的大丫鬟亲自出去看看,边伸长脖子往外看,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跟妇人害喜了一般的?别是病了啊,一来楚家就生病,这我可没法给沈练什么交代啊……”

      很快,胡氏身边的大丫鬟进来说,小二爷是因为昨夜宿醉,加上早起之后水米未进,闹阵儿呢。

      等沈去疾干呕恶心了一通回来,胡氏整治收拾二人的心思全然被打散了不少。

      可胡氏话语间的夹枪带棒却是少不了的,魏长安不屑与她浪费口舌——自己未出嫁之前不是没见过父亲的内宅是如何争斗取宠的,胡氏这点伎俩,也得亏是因为楚家的三夫人没有心思跟她争什么,不然哪儿还有她蹦哒的地儿。

      胡氏前三十年后二十年地说了许多,但话里话外无一不在贬低沈去疾的三婶、楚家的三夫人卫氏,以彰显着自己在楚家的地位,暗示魏长安以后要选好队伍站。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当沈去疾正准备开口告辞的时候,下人来报,说老爷要见小二爷夫妇。

      翁翁。
      沈去疾偏头,不着痕迹地和魏长安对视一眼。

      许是昨儿夜里闹的那一通有效果了,从胡氏这里到楚老爷的院子,魏长安和沈去疾几乎被下人们偷瞄了一路——天呐,自从大夫人不打大爷之后,楚家好久都没见过男人被女人揍得挂彩了啊!

      一路都在顶着别人打量的目光,进了祖父的屋子里之后,沈去疾以为可以松口气儿了,没想到只是她忽略了自家翁翁。

      楚老爷看见沈去疾脸上的青紫之后,既心疼又纠结。

      最后,他老人家还是沉下脸,痴痴傻傻、不甚严厉地批评了沈去疾:“你怎么这么调皮呢?你说,你是不是又和余年干仗了?锦年呐,你是哥哥啊,你怎么能连妹妹都打不过呢?你要是连妹妹都打不过,你还怎么保护她呢?我们家的男人顶天立地,我们姓楚的,那个个都是宁愿站着死,也绝不跪着活的汉子!你二翁翁是,你爹也是……”

      二翁翁?爹?

      沈去疾神色一凛,二翁翁和爹,不都是发生意外身亡的吗?

      ///

      季节由夏入秋,沈有利已经在京城整整滞留两个月了——二儿子犯浑,跟着冯家那疯女人惹了事,被沈去疾那狗娘养的一纸诉状给告进了州牢。

      前几日家中来信,说冯家已经把人捞出去了,父亲沈东壬催他赶紧想办法,也赶紧把众儿弄出去!

      沈有利深感颓败,不知沈去疾那个娼生的使了什么法子,自己几千两银子都扔到那帮官老爷的嘴里了,每次都说包在他们身上,可每次都打水漂,弄得救众儿出来的事到现在还是没影儿。

      没办法,谁让官字两张口呢。

      这次,沈有利经人介绍,怀里揣了五百两银票,约了刑部的一位官老爷出来见面。

      大晁国朝廷最高的理政机构是内阁,其下又有三省六部,能找到刑部的人,沈有利感觉这回有门儿了,你听听,刑部,那不就是管着天下刑狱之事的部门嘛!

      “草民河州沈有利,拜见司务厅郎中大人。”沈有利两手叠放在身前,然后九十度弓腰,朝雅间里拱手揖礼。

      声落,里面静了静,片刻后才传出来一道中年男声:“进。”

      沈有利不敢抬头,守在门下的带刀侍卫给他开了门,他就直接弓着腰进去。

      迈进门槛后,沈有利识趣地直接给屋子里的人行叩拜大礼,声音多少有些发抖,司务厅郎中啊,朝廷正五品的大官儿啊!

      “草,草民河州沈有利,给司务厅郎中大人请安,祝大人身体健康,日进斗金!”沈有利匍匐在地上,虔诚地给屋里的人磕头。

      “日进斗金就不必了,”沈有利听见刚才的中年男声说:“不必害怕,起来回话。”

      “谢,谢谢大人。”沈有利腿肚子打颤地应声站了起来。

      屋里这位人到中年的大人上下打量了沈有利两眼,平平板板的说:“你来的不巧,司务厅的果郎中正好有事,先走了一步,他离开前同我说,有一位被当地豪强欺压,有冤不得申的百姓要来找他,说的就是你吧?”

      被沈去疾那豪强欺压,那可不就是自己嘛!沈有利扑通一声又跪下来给中年男人叩头,几乎就要痛哭流涕了:“官老爷,求求您为草民申冤呐,大老爷……”

      人的脑门磕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和沈有利喊冤的话语混杂在一起,让中年男人下意识地皱眉——这熟悉的场景,一下就让他以为自己正坐在大理寺的刑审房里。

      “你且止哭,”中年男人正襟危坐,官威浩浩:“本官乃大理寺钟攸之,汝之冤屈,若无诉状,可直接讲来。”

      闻言,沈有利下意识地抬起头朝屋里的人看了一眼,这一看才知道,屋里坐着三个人,下座上坐着方才说话的中年男人钟攸之,上座上坐着一个大概二十出头的、额角有一道小伤疤的俊秀青年,而主座上,则大马金刀地端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人。

      沈有利的心里立马就有了思量,他诉到:“草民沈有利,乃河州城北人氏,家中有子沈众,被人诬赖,以杀人未实罪入州牢,主犯今已脱罪出狱,独留我儿蒙冤狱中,求大人为草民申冤呐!”

      沈有利偷眼看屋子里的人,他觉得主座上那个魁梧的男人有些眼熟,难道是在哪儿见过?

      钟攸之捻捻胡子,沉声到:“既是说主告诬赖,你可有确凿证据证明主告系属诬赖?另,你所说的强毫,姓甚名谁?”

      沈有利跪在地上,一时犯了难:“这个,证,证据……我……”

      “你且不必惧怕,”上座上的青年欠欠身子开了口,声音沙哑,还略带着鼻音:“只管与衙门说来就是。”

      不知为何,这青年虽然额角上有一道隐隐的刀疤,但他模样俊秀,声音低缓,让人莫名觉得信任,咳,毕竟是坐在上座上的人,不会平白就能让一个官威浩浩的中年男人臣服地坐在下首的。

      沈有利干咽一口唾沫,避重就轻,恶狠狠到:“回三位大人,那诬赖人的主告,乃是草民的同族,姓沈,贱名去疾,沈去疾!”

      屋里一时陷入寂静,静得沈有利听见了自己粗重短浅的呼吸声,一下,两下,三下……

      片刻后,沈有利听见上座上的青年声带笑意地说:“河州城北沈去疾?那不是你独一的妹夫吗?靖亭哥?”

      沈有利被青年这句话吓得三魂去了六魄,也顾不得避讳,便直勾勾抬头看向了主座上坐着的男人。

      他先人板板呦!这年轻人竟然就是他沈去疾的三舅哥,魏家的三公子魏靖亭!

      回过神来的沈有利全身发软,一头栽到地上,趴着动不了了。

      一直没出声的魏靖亭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软成一摊泥的人,无波无澜地说:“沈有利,你若真有冤屈,便只管与钟少卿和司马侍郎诉来,不必有何忌讳。”

      说风凉话不腰疼呦魏靖亭……沈有利心里瞬间凉了个透,他趴在地上,哆嗦到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话?”司马玄垂眸看着自己茶杯里的茶水,挑眉到:“怕官官相护?还是担心魏大人袒护妹婿?”

      沈有利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被司马大人干脆利落地挑断了。

      脑子里“嘣”一声响,沈有利没忍住,吓尿了:“大,大大大……大人饶命啊!大人……”

      五十多岁的男人尿裤子,尿骚味大的很。

      司马玄微蹙了蹙眉,起身同魏靖亭和钟攸之告辞:“看样子,这上好的茶是饮不成了,二位,玄敢请他日叨扰。”
      说着,便抬手同那二人拱手揖礼。

      “元初慢走。”
      “恭送司马君侯。”

      魏靖亭和钟攸之同样起身回礼,恭送额角上有一道隐隐刀疤的司马玄。

      有那么一瞬间,沈有利觉得他应该向这个司马君侯求救,可没等他反应过来,屋里已经不见了司马玄的人影。

      钟攸之久居大理寺,见惯了各种血肉模糊,一泡尿还不至于怎样,于是他理理衣袍,问沈有利到:“你这冤情,可还要申诉?”

      “申诉,”回答钟攸之的,是负手而立的魏靖亭:“不但要申诉,还要明察。”

      说着,魏靖亭侧身给钟攸之拱手揖礼:“还请钟大人秉公处理,在下知此事不该钟大人直接受理,便请钟少卿不必有所顾忌,直接下令有司就是。”

      顿了顿,魏靖亭又说:“据在下所知,沈去疾此人现下正在京城,若要拘捕,在下亲赴楚府拿人。”

      钟攸之挑眉:“楚府?京城楚府?”

      “是。”

      钟攸之的一只脚不由自主地朝魏靖亭挪了小半步,压低了声音问:“这个沈去疾,难道姓楚?”

      魏靖亭再次给钟攸之拱手:“是,姓楚。”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姓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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