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河底干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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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你……”明东君静然注视着他，想说些什么，又纠结措辞，不知从何说起。
“哈哈哈！”
华白莲突然朗声大笑起来，明东君更加惶惑，只听他边笑边道道：”明尊阁下，我只是开个玩笑吓唬吓唬你而已，没想到你还真相信。“
明东君还沉浸在他刚刚的一席话中，至少，他并不觉得那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话。
已经入夜，画水镇街市两边店家都已经关门了，大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漆黑的巷子里偶有几声犬吠，远处，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灯火，不知谁人秉烛夜读。
肃穆的夜色，寒风料峭，明东君裹紧了华白莲披在自己身上的白色长袍，熏着淡淡的清香，他的头发上还滴着冰水，把外面那一层干的长袍都濡湿了一大片。
这样的夜里，华白莲背月负手而立，笑容寡淡，明东君静静看着月光下修长的白色身影，只觉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人，以及他意味深长的笑容。明东君以前觉得华白莲对谁都是微笑的，而此刻，他不这么认为，甚至，他觉得，他这层皮囊之下，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形同他的突如其来的寡淡笑容，让人心惊胆寒。
华白莲收敛了笑容，转而露出悲戚的神色，他缓缓从腰间取下那支玉箫，就像抚着恋人的柔发，爱怜得用指腹轻轻擦过箫身，他声音里，也带着缠绵的凄恻之感：“明尊阁下，你可愿听我讲一个故事？”
明东君不知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随口答应道：“好。”
华白莲转过身，遥望着天上的一轮孤月，像是在遥望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在很久以前，这片土地上，存在着一个神秘的家族，他们有着世人羡煞的神奇法术，也有着举世无双的尊贵血统，他们自诩是普天之下最伟大的神的后裔。可是，他们并不是真的神。他们无法承受作为神的后裔，他们的子女中竟然没有一个是神的转世，万念俱灰下，他们脑中闪现出一个疯狂的念头，他们决定自己创造一个神！”
明东君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创造一个神？闻所未闻。”
“这乍一听起来，的确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神这样的存在，哪里是人为可以创造出来的。但是，明尊阁下，你知道吗，世间就是这么无奇不有，创造神的办法，竟然被他们找出来了。”
明东君目色一凛：“什么方法？”
华白莲凄惨笑了两声，道：“引神入体。”
明东君睁大眼睛：“这是？”
华白莲道：“这世间，有这么一种可爱又神奇的鸟儿，人们称他们为先知鸟，因为，从远古时代，就流传着这么一个传说，当部落开始凋敝走向灭亡时，被称为神使的先知鸟就会选出一个注定改变所有人命运的首领。只不过，这一次，先知鸟要选出的……是一个容器，供神驱策行尸走肉般毫无人格的容器。”
“所以说，这个容器，难道是……”
“在这个尊贵的家族里，族长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儿子。这个小儿子没有名字，因为他的母亲身份十分低贱，低贱到，这个女人的孩子都不配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名字。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先知鸟选出神之子的那一天，先知鸟落脚的地方，竟然是这个小儿子的头顶上。”
“然后呢？”
“这个少年当时只有八岁，他天真地以为，自己被先知鸟选中后，就可以出人头地了，就可以远离这种人间地狱了，就可以拥有一块属于他和自己母亲的落脚之地。那一天，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却也是他所有苦难开始的一天。”
华白莲说到这里回头朝明东君笑了一下，温声道：“这一段，我们跳过吧，这一段真的不太有趣，甚至十分无聊，你看……”华白莲指着那一轮孤月，笑道：“这月亮，这远处的高楼，这一切，都太美好了，我们说些有趣的。比如，就在那后来的某一天，那个少年以为自己快要死的那一天，他，遇见了一个人……”
明东君听到此处感到自己的心弦被什么拨动了一下，心中忐忑却又希冀他讲下去，他咽咽口水，继续问道：“遇见了谁？”
“一个，少年自己心中唯一的神。那个人，带来了少年所有的希望，曾经，少年满心以为，这个人就是无间地狱夜尽天明的曙光，他会一直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只可惜，终究不是，落花流水从来都不是诗意，而是现实。少年本以为自己只要握紧他，他就跑不了，不知道是不是岁月也会变质，手中握紧的执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变成了虚无的沙，很多东西，就是这般，看得见，但是摸不着，让人魂牵梦萦，却也同时让人肝肠尽断。”
明东君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个人，是谁？”
华白莲勾起唇角，眼波流转，宛若盛着一池温柔秋水的清潭：“是……”
“大师兄！明尊阁下，我找你们找得好苦啊！”
远处，陡然传来一声惊呼，明东君和华白莲同时噤声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千良尘携带着一众璇玑门弟子急冲冲跑来，个个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看来是找了好长一段时间的。
“大师兄，你找到明尊阁下就知会一声嘛，害我们这么多人像无头苍蝇绕着画水镇来来回回不知道跑了多少圈！累死我了！”千良尘忿忿抱怨，转头又问道：“明尊阁下，你这么会儿不和大师兄待在一起，跑到哪里去了？”
明东君嘴角抽了抽，突然想起来重要事情，忙道：“快回璇玑门，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们师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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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各院的雄鸡还未报晓，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画水镇就像传了瘟疫的噩耗，满街大巷炸开了锅，一时间人心惶惶。有胆大好事者挤到画龙河岸边，也被这满目疮痍的匪夷景象吓得胃里翻腾，忍不住呕吐。
“师尊，这是？”千良尘望着前一日还飘着渔船，荡着涟漪，景色怡人的画龙河，现今却像噬人骨髓的人间地狱，惊骇万状，吓得面如土色。
不远处，腐烂的尸体正不断被渔船打捞上来，堆在一旁，渐渐垒成小山堆。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厚重沉闷，像要压下来似的。这样凄惨的光线，照在同样凄惨的尸体上，这些人穿着破败的粗衣布衫，尸体被残忍榨干了鲜血，他们残缺不整的面容上，嘴巴极力张得大大的，黑洞一般没有眼球的血淋淋眼眶里，仿佛诅咒一般，让现场的每个人都惊悚不安。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有璇玑门子弟匆匆前来禀报：“掌门，尸体已打捞完毕，加上拼凑出来的残肢，一共有一千四百一十二人，刚刚有人前来辨认，说……”那门生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会儿，偷眼瞧了瞧左天熏脸色，看他昂首挺胸，还是一派神威赫赫的样子，继续道：“说，就是前不久云溪镇失踪的人口！”
明东君想起他穿越过来的那一天，听他们谈话就是提到了这个云溪镇，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失踪的人口应该是一千六百三十三才对，这样一算，还有两百二十一人去哪里了？就眼前来看，剩下的人极有可能也惨遭杀戮，那么他们的尸体被凶手丢去哪里了？
“验尸结果如何？查出来他们是怎么死的么？”左天熏直视前方冷声道。
伏跪在他脚下的门生支吾道：“他们的四肢上，都有很深的口子，每一刀都切中了动脉，如果是只单纯的杀人，未免多此一举，我猜……凶手的目的……是……放干他们的血液！”
“岂有此理！”左天熏大吼一声，那门生以为是吼他的，吓得身子板剧烈战栗起来。
“是谁胆子这么大竟敢在我璇玑门下行这等惨绝人寰之事！如若查到，我定要！定要……”左天熏气得眉毛倒竖。
华白莲三人站在左天熏身后，见左天熏大怒，无人再敢多说一个字。明东君与左天熏并肩而立，扭头瞧了瞧身后的三人，华白莲面色如常，跟平日毫无二致，千良尘则从刚刚开始脸色就不怎么好，嘴唇都白了，看来是真的吓得不轻，又儿杏眼睁得大大的，见明东君望向自己，颇为善解人意朝他摇了摇头，意思是安抚他不要担心。
华白莲眸光本来是看着远处的，具体看什么，明东君猜不着，但明东君总觉得，他的眼神是散漫的，也许，他其实什么都没在看，只是跟着这些人，遵守着这些规矩站在这里而已。华白莲眼角余光察觉到了明东君的注视，也朝他的方向看去，二人四目相撞，本来明东君心里有数不完的疑问想问个清楚，比如，他故事里的那个人是谁？准确来说，他很好奇整个故事，也想当面问他，你是不是这个少年？可是，面对着华白莲炯炯有神的双瞳，明东君眼神不受控制闪躲，到底还是有些心虚。
华白莲像是意识到明东君的难堪似的，朝他无声微笑了一下，仿佛已经洞悉了明东君心里的想法，这是在告慰他不要胡思乱想。
这悄无声息的笑，却被一旁的左天熏察觉了去，叱责道：“你笑甚么！”
明东君替他争辩道：“是……”
“是白莲想到了一个问题。”华白莲面不改色，歪头看了明东君一眼，明东君只好闭口不言了。
“哦？甚么问题？”左天熏转向华白莲，他向来对这个天赋异禀的大弟子抱有诸多期待，对他说的话，也比一般人看重些。
华白莲拱手礼貌一拜，温声道：“白莲只是想到，昨日明尊阁下说遭受到了河底干尸的袭击，可我们今天打捞出来的尸体，都没有尸变的迹象。如果，白莲猜得不错的话，画龙河河底现如今，应该已经积满了这些枉死之人的怨气，我们封闭河岸，当然没有人再去打渔，这些怨灵捕猎不到活人，说不定急得跳墙去祸乱画龙河两岸的人家。时间一长，没有镇魂法宝镇压怨灵，今后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的人会遭殃！”
左天熏面露忧色：“你说的不错，只是，这一千多余人的怨灵，积累在同一条河里，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凶险的情况，镇魂的法宝如果不是足够强大，是镇压不了这些怨气冲天的恶灵的。”
千良尘接口道：“难道连我们璇玑门的麒麟石也不行吗？麒麟石当年不是被誉为闻名天下第一镇魂法宝么？如果连它都不能镇压恶灵，那天下还会有什么东西可以？”
左天熏道：“麒麟石虽然灵力强大无比，但是，画龙河底怨灵数量太多，麒麟石虽然可以镇压，但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甚至，如果麒麟石被怨灵宿灵的话，宝物也能变成这些怨灵的邪物，到时候要控制他们，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明东君没想到这件事情严重至此，要他亲眼看到日后画水镇会遭此厄难，那真是比挖了他的心还疼，不忍问道：“那需要什么样的镇魂法宝？”
左天熏闭着眼睛长叹一声：“恐怕非先天灵宝不可了。”
一听此话，众人皆愁云惨淡，感叹唏嘘，明东君茫然：“你们这是怎么了？难道说，这个先天灵宝世间已经没有了？失传了？”
千良尘惨淡朝他点点头，众人再度陷入沉默之中，毫无良策焦头烂额之际，远远的，一名长相清秀的门生急忙排开众人，神色紧张，满头大汗，看样子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连他说话的语气都结结巴巴的：“师……尊，明尊阁下，璇玑门……内来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河底干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