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说》鹤无鸠

2、2.天网（中）

　　莫锦脸色有些苍白，在今天之前，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警校毕业生，就像是其他人一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可今天的一切，不论是他短暂接触过的少年，还是即将长久接触的其他组员，都告诉他一切都不是他认知的那样。
　　这些，让他的脑子里，再次闪过尘封许久的记忆碎片。
　　“如果，只是这样你就无法接受，我可以申请把你调离。”
　　龚允海看了眼苍白的莫锦，不带感情地说。
　　“不，不用!”
　　听到这话，莫锦条件反射拒绝，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双眼却异常坚定。
　　“……那你暂时跟着赵雯非。”
　　扫了眼依旧看着大屏幕寻找线索的薛林浩，龚允海说道，
　　“还有，小诺，你把检测仪拿来，跟我去三个现场。”
　　“是!”
　　“是～”
　　两道坚定的声音回应道，随后才是一道慵懒的声音。
　　“那么，我们先走了，薛队。”
　　龚允海深深地看向薛林浩的眼睛，而薛林浩也在这时转移视线，同龚允海对视。薛林浩点点头，眉头微皱着，似乎是在担心什么。
　　龚允海回应地点点头，同时将薛林浩的皱眉记在心里。
　　“赵雯非，把最后一个受害人的报告给我。”
　　龚允海和林诺刚跨出办公室，薛林浩开了口。
　　“哦，喏。”
　　赵雯非随意地换了一个姿势，左手快速在键盘上打击了几下，最后一个受害人的信息便跳了出来。
　　“沈安，男，20岁，本地W大的大学生，自小身体不好因此主修植物药剂学，目前正在考取博士学位。于昨日凌晨两点被害于自己家中，死前没有任何异常，只是因为隔壁的人在两点左右听到在被害人家中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才过来敲门，最后发现了被害人的尸体便立刻报警。”
　　“邻居？”
　　薛林浩皱眉，疑惑着。
　　“不是他，因为在一点四十分的时候，报案人发现自己家的灯不正常地闪动了好几次，并且在接近两点的时候，他听到了异常的似乎是被害人被打的呻-吟声，之后才是什么破碎的声音，因此才报的警。”
　　解说时的赵雯非虽然依旧是懒散地躺在椅子上，语气却与模样不同地十分严肃，让人十分容易信任她。
　　“邻居的信息。”
　　薛林浩开口。
　　“这也是让人怀疑的地方，沈安的邻居名叫狐十，我查过他的信息，名字是真的，但是资料确是太过普通了。”
　　赵雯非难得地迟缓了语气，似乎很不信任自己亲手查出来的资料。
　　“狐十，男，17岁，H国S省B大的学生，孤儿，由史氏集团资助，从小成绩优异，更是在录取时全免学费，学校资助学费。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有这些能力，并且，除了考入大学的那场试，过去没有任何的成绩信息，消费信息，甚至，他生活的孤儿院，没有人知道他。”
　　“就像……狐十真实存在却又不存在。”
　　莫锦同样在看狐十的资料，就像是着了魔，不由自主地开口。
　　“是的。”
　　赵雯非点点头，看了眼薛林浩，又继续翻阅着狐十的资料，
　　“另外，我侵入国档资料，发现，狐十还有一个亲密之人，名字叫鹤十，这个人，相信你们见过。”
　　说着，赵雯非点开了一个蓝色数据包裹的核心，一瞬间，一张熟悉却陌生的脸映入眼中。
　　“这!这个是……刚才那个少年!”
　　莫锦一瞬间便认出了鹤十。
　　鹤十的肤色比狐十更加苍白，一头黑发随意垂落，将一双带着浅浅的金色的黑瞳遮掩大部分，黑与白的反差更加让人受到视觉上的冲击，第一眼不是惊艳，而是一种莫名的冷清，不与世人相融。
　　“这个鹤十更加神秘，除了填在个人资料上的真名和一系列的假信息，能证明他的存在的，便只有国内最顶级医院的一张诊断单。”
　　说着，赵雯非掉出另外一张资料呈现着屏幕上。
　　“鹤十，男，17岁，经过数名医生诊断，一致认为疑似患有‘间骸症’，也就是所谓的间歇性死亡，建议家人或者朋友在病人发病期间，让病人在安全的地方休息保证病人能够‘复活’时能够记得过去的事情。”
　　“诊断书上写的信息就这么多，很显然的，还有什么要写，却被强制打断。”
　　赵雯非皱了皱秀气的眉毛，一双桃花眼闪过不虞。
　　“普通人？”
　　薛林浩开口，总觉得哪里有些违和，却又说不出来。
　　“是的，天戟已经判定过了。”
　　随后又拉出一张信息单，上面是关于鹤十和狐十一系列的异能觉醒事项，有着天戟最高负责人的签字以及天网中心的认证，一致认证两人没有异能。
　　赵雯非显然也很疑惑，像这样的人，都是他们的同类，怎么可能
　　不是。
　　“这……那个狐十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啊……这样的人应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才对，比如说超出任何人的强大什么的。”
　　反倒是莫锦在另一边小声地说，眼底闪过一丝羡慕。
　　赵雯非和薛林浩瞥了眼毫无自觉的莫锦，不动声色地在心底对莫锦打了一个勾。
　　“赵雯非，你沿着狐十这条线查一下，查得了多少查多少。”
　　“莫锦，你去B大，查查狐十在大学里的状况。”
　　薛林浩瞥了眼莫锦，说道，
　　“我去那个鹤十说过的平河公园看看。”
　　“啊？!”
　　莫锦听完，双眼瞪得比龙眼石还大，
　　“不……不是吧，从这里到首都，坐飞机也要三天啊!”
　　“嗯。”
　　薛林浩毫不在意地说，而旁边瘫在椅子上的赵雯非还微微一笑，补充道：
　　“消息用手机发过来。”
　　看到弯起来的桃花眼，莫锦一晃神，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么，现在就走吧？”
　　“好的。”
　　莫锦直到坐在飞机上，才恍惚回神，一脸要哭的样子趴在挡板上。
　　“真是的……赵姐怎么能这样啊，呜呜呜……”
　　回想着赵雯非对自己笑，瞬间又痴汉脸地笑了起来，
　　“赵姐真好看。”
　　毛茸茸的脑袋被双臂圈住，在外人看起来就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而在卿未晓的眼里更是可爱。
　　“你好。”
　　温柔而带着微微的磁性的声音在莫锦的耳边响起，下一刻映入眼中的则是一张温润帅气的脸。
　　“你好啊。”
　　回过神来，莫锦才发现自己已经笑了出来。
　　另一边，平河公园。
　　平河公园是皓元区两大大型公园之一，处于皓元区中央地段，而警察署则是在平河公园的东面。
　　薛林浩到达的时候，发现今天的平河公园里，只有老人和小孩在，不见任何一个年轻人。往常还是能够看到好几对情侣或者是全职妈妈在，今天却一个也没有。
　　更何况，就像是全市的小孩子都来了这里，到处都是，欢笑声也很异常，而老人们就像是布偶一般，坐在旁边的休息地也是安静得异常。
　　薛林浩缓缓地走入公园中心的巨大喷泉，在喷泉的旁边，一个穿着浅色衬衫的少年正对着儿童沙滩坐着，看着两个小孩子高兴地堆着沙雕。
　　“鹤十。”
　　少年很瘦削，目测只有一米六五。
　　薛林浩开了口，静静地隔着鹤十一个人的位置坐下，同鹤十一样，看向了两个玩耍的七八岁小孩子。
　　“薛林浩。”
　　鹤十开口，不是先前的沙哑，而是一种死水般的冷清。
　　“你知道是谁。”
　　说着，薛林浩自然地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包烟，另一面拿出打火机。
　　“嗤啦。”
　　打燃的打火机瞬间熄灭，连续试了好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你讨厌烟。”
　　薛林浩随后放弃，将打火机和烟收入口袋中。
　　“今天，下午两点，下一个。”
　　鹤十没有看薛林浩，依旧看着唯二正常的小孩子玩耍着。
　　“是谁。”
　　薛林浩没有急着拉鹤十，语气依旧，重复同一个问题。
　　“三个人的出生日期。”
　　边说着，鹤十起了身，走向唯二正常的孩子，每走一步，薛林浩都能感受到自己身处的空间都在震荡，而那两个小孩子的周围却散发着隐隐的浅浅的金色光芒，如同被保护了一般。
　　“你的能力。”
　　薛林浩眼珠一缩，想要上前，却被似曾相识的黑雾困住了双脚。
　　鹤十距离那两个小孩子只有仅仅的十步之遥，鹤十叠加的每一步，都让空间的震荡更加剧烈。
　　三步，四步，五步……
　　周围的场景破碎，到处都是的小孩子和休息的老人消失不见。
　　七步，八步，九步……
　　场景的碎片化作星星点点吸入鹤十的身体中，周围是黑色的一片，只有那两个小孩子仍然在金色的保护罩中安然无恙，看到走向自己的鹤十，也不在意没了的沙子，对鹤十开心的笑着。
　　“活下去。”
　　几乎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鹤十右手一画。
　　十步。
　　鹤十消失不见，两个小孩子一脸茫然地注意到自己又回到了小沙滩上，还有之前站起来的一个叔叔愣在自己面前，只有刚才那个好好看的大哥哥消失不见了。
　　“大哥哥去哪里了……”
　　其中一个小孩拉了拉自己左边的小孩，一脸不太高兴地说。
　　“我也不知道……”
　　被拉的小孩嘟着嘴，同样不开心。
　　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两个萌宝，薛林浩拿出手机，点了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喂，陆蓬天，过来带孩子。”
　　“哦，知道了。”
　　对面传来一本正经的声音，就在薛林浩要挂电话时，突然爆发出一阵咆哮。
　　“什么!!!带孩子!!!你当我是你家的保姆吗？!老子是法医!法医!不是保姆!!!”
　　“嘟嘟嘟嘟……”
　　还没咆哮完，薛林浩一本正经地挂掉了电话。
　　“下午两点？二？”
　　薛林浩回想着鹤十说过的时间，疑惑着，
　　“不，是十四。”
　　想通了这一点，薛林浩马上打电话给赵雯非。
　　“赵雯非，把前面三个受害人的出生年月日发给我，顺便再查一下，整个皓元区还有多少人是二月十四号出生的以及这些人的住址。”
　　“一分钟。”
　　电话挂断，薛林浩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刚才的情况，鹤十特意到警察署通知他会出现的地方，并且在警察局的时候，那一句“平河公园”显然是直接对着自己说的，同时，看其他人的反应，只有莫锦和他听见了，这也是为什么会选择支开莫锦让他去B大的原因。是想提醒什么？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还有，关于鹤十这个人，没有异能这件事……
　　而且，为什么是平河公园。
　　据他所知，平河公园里发生的最特殊的事情，只有一件。
　　三年前，也是二月十四日，那时部门里只有三个人，他，赵雯非，陆蓬天。当时是二月份，在平河公园，发生了一起异能者异能暴走事件，当时他的实力只有九灵树第二枝，其他人只是堪堪进入九灵树第二枝，完全派不上用场，而暴走之人的实力也是第二枝，那时因为多有顾忌，周围又全部都是普通人，使他没能及时抓住暴走之人，导致一位普通女性被挟持。虽然最后将暴走之人当场击毙并把那位女性及时送往医院，可是，因为暴走之人的异能残留，那位女性在去医院的路上便死亡了。
　　这个案件一直哽在薛林浩的心中，所以每当看到自己的妻子，他都不由自主地想要对她更好，因为他的妻子和那位女性，是一对姐妹，虽然不是很像，却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双胞胎姐妹。
　　听她妻子说，她的姐姐林莫涵有一个未婚夫，他们俩人很恩爱。只是，自从她一死亡，她的未婚夫在参加过葬礼之后便消失无踪，找不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时过这么多年，也没人还记得林莫涵的未婚夫长什么样子。
　　“这么想起来，二月十四号，今天，好像是二月十三号了。”
　　薛林浩仰头看向天空，脑海中不住地闪过那个案件，就好像苍老了好几岁，脸上闪过懊悔，久久没有动作。最终拿出了一根烟，叼在嘴中点燃。
　　从那个案件之后，他便养成了吸烟的习惯。
　　“滴滴。”
　　手机的声音响起，薛林浩打开手机接通了电话。
　　“薛队，三名死者都出生于二月十四日，并且，三年前都在‘平河’事件现场。第一名死者当时位于成毅的正后方，第二名死者当时是在林莫涵的身后，而第三名，他，当时……”
　　说到这里，赵雯非的语气已经十分迟疑和难以相信了。
　　“怎么？”
　　薛林浩注意到赵雯非的语气，皱眉。
　　“他在正对着公园不远处的奶茶店里，录像，并且和自己的同伴开玩笑。”
　　“……知道了。”
　　沉默片刻，薛林浩才开口，
　　“皓元区中，出生于二月十四日的人并不少，但是筛选过后，与那件事件相关的相同出生日期的人仅剩下一人：林莫容。”
　　赵雯非显然没有意料到，这其中的人居然有薛林浩的妻子。
　　“嗯……知道了，你继续在网络上查狐十和鹤十留下的痕迹。”
　　薛林浩回复完，便挂掉了电话，阻断了赵雯非接下来的话。
　　再次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让烟模糊自己的视线。
　　当口中的烟吸完之后，薛林浩才想通了整件事，从过去到现在，已经，谁是凶手。
　　或者说，是那些人干的。
　　“复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