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爷小丧段》Keeya乾

3、第 3 章

　　（一）
　　他是伶人，本应位卑言轻，而今却一字千金，不为别的，只因帝王宠信他，曾为他烽火戏诸侯。
　　他出身边塞，却眉清目秀，自天资聪颖幼文武双全，却一夕家破流离失所。人牙子捡到他时便已无人知晓这段过往。
　　他被卖给了一个老伶人，那老伶人待他极好，让他又有了家的感觉。
　　白日里那伶人教他唱戏，晚上他便偷偷练功打坐。寒来暑往，他猛然惊觉自己十五岁了，距灭门已有五年了。他知道那群强盗是帝王派来的，但他也知道帝王是受了奸人挑唆的。可又能怎样。现在他不过是个伶人。
　　又过了三年，老伶人用了些人脉把他送进宫里教坊便不知所踪，不过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本就天赋异禀，比其他同龄甚至年长的伶人做得还好，很快便脱颖而出，在宫中小有了些名气。
　　不。还不够。这些远不够他复仇。
　　他每日清晨都特意去御花园外吊嗓子，还买通了御花园的侍卫，只为帝王注意到他。
　　这诸多的努力却没有派上什么用场，倒是太后寿宴上的一出戏让帝王起了兴致。
　　当夜得到帝王召见，次日便封了教坊使，宫中反对之声一片，流言乍起，便被帝王以暴力压下，从此再无人敢嚼舌根。
　　（二）
　　帝王大破蛮夷，回朝与教坊众优伶嬉笑中竟要给伶人封官分地。他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劝阻了帝王几声，待帝王一瞪眼便又一脸委屈地低头，惹人怜爱，帝王终是放弃了这荒诞的想法。因着这几句劝阻，次日帝王酒醒后甚至将他当做心腹对待，他随帝王四处巡查征战，最终竟是在天下都有了他的势力，而帝王对此一无所知。武林中只知有此一人，却不知此人姓甚名谁，甚至不知是男是女。
　　过了四年，帝王终是因为宠信伶人引起了天下人的不满，朝堂大乱，民间起义让帝王焦头烂额。
　　帝王带着几万精兵负隅顽抗，却在撤离皇城的途中逃走了大半精兵。
　　帝王将他搂在怀中，仰天长叹，竟流下了几滴清泪。
　　他抽出袖中匕首，迅速插进帝王心口，搅碎了帝王的心脏，又拔出匕首割下了帝王的头颅，而后携着帝王的头连夜赶路到最近的青楼，那边自有手下接应他。
　　他把帝王的头颅扔给几个手下，手下们一个个目瞪口呆。“愣着干什么？拿去换赏钱啊！”
　　“主子，这……不好吧？”
　　“落魄的帝王罢了，杀了便杀了。”清冷的月光下，似染血的绛唇扯出一抹弧度，几个手下只觉后脊发凉。
　　（三）
　　叛军首领英王拿到了帝王的头，给了赏金后便求见那杀了帝王的人，他稍作考虑便应了下来，约见的地方仍是一处青楼。
　　一个小倌将英王引至一间屋子中便关上门快步退去，英王环顾四周却只见满室的红色纱帘随风飘舞，却未感觉到半分生气。
　　突然，一阵雌雄莫辨的柔媚笑声吸引了英王的注意力。只隐约见一曼妙身影于帘后舞剑，柔中带刚，似喃喃自语又似说与英王听。
　　“以杀止杀，岂不妙哉。”
　　一时间，满室杀机四起，一道剑气袭来从英王头上擦过，也斩断了重重纱帘。
　　抬眼望去只见一伶人持剑负手立于中央，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
　　英王怔愣之时，他却不耐烦地开口。“见到了吧？可以走了吧？”一见英王仍没反应过来便朝着外面大喊一声“小四送客！”便转身朝内室走去。
　　（四）
　　他以为事情就此结束，第二天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打伤了他带来的大半手下。
　　他窝了一肚子火正准备出去大战一场。却发现那背影极为熟悉。
　　“师父？”声音因为激动有一丝颤抖。
　　那人回头，正是当年的老伶人。
　　他迎上去，老伶人手中剑却直指他咽喉。
　　他苦笑。“我拿你当父亲……”
　　“我就是你父亲，生父。但英王即将即位，你已经没用了。”
　　一道剑芒呼啸而过。
　　鲜血飞溅，老伶人的白衣上却丝毫未沾。
　　“……为什么？”人死总喜欢问为什么。
　　“我是英王的狗，而你对英王不敬，仅此而已。”
　　“那么我呢？”他的呼吸就此停止。
　　“弃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