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朝第一白莲花记事》秋声去

12、第十二章

　　沈妙漪突然有点怀疑原剧情里曲随玉是靠着不要脸的死缠烂打才勾搭上女主。

　　她性子虽然瞧着软和，但并非真的一昧放纵他人在自己底线上反反复复蹦哒。于是她扬唇对曲随玉道:“郡王殿下和我们两个姑娘家结伴同游怕是有些不便。况花朝风俗自来便是士庶同乐，又闻得殿下礼贤下士，知交遍颐京，如此良时不妨约一二好友出游？殿下七尺男儿，何须来凑我们这姑娘家的热闹呢？”
　　她这话说得刻薄又直白，薛代溪听了强忍笑意，“正是这个理，郡王殿下约好友便是，我们先行一步，不扰殿下雅兴。”

　　曲随玉被她奚落一番，脸色顿时阴沉三分，却片刻间便敛了心神，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两位姑娘既不便，那在下也不多打扰。”

　　待远了曲随玉，薛代溪才小声抱怨:“他还知晓是打扰我们呢。”
　　“他是皇子王孙，说什么便是什么，只管远着他些便是了。”沈妙漪一时也有些估摸不准在小说剧情里后来成为一代明主的这个男主到底是真蠢还是……故意做出这模样让太子一党放松警惕。
　　在曲随玉的事情上，她不得不多想几分。一旦行差踏错一步，等待她的就是万劫不复。
　　这就是皇权至上时代的悲哀。

　　“这些皇子王孙，没一个不叫人讨厌的。”薛代溪说了两句，眼角余光瞥过街道两旁的摊子，忽地顿住脚步，扯扯沈妙漪的袖子。
　　沈妙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做糖画的摊子，融了的糖汁在老人手下拉成长丝，手腕翻飞间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成形。

　　薛代溪没有见过这种，兴致勃勃要了一只蝴蝶状的，沈妙漪不嗜甜，只是见她开心，便也要了一只蝴蝶。
　　薛代溪从荷包里拿出一枚银裸子，做糖画的老人搓了搓手，却并不敢接。
　　薛代溪想到沈妙漪那两个婢女的话，眼睛转了转，“不要您找钱，您收着就是。”
　　却不想老人还是摇了摇头。

　　这下沈妙漪也有些奇怪了，“老人家，我们这银子可绝没有掺假，您放心收下就是。”
　　她话音未落，便从旁伸出一只手来，手心向上，其上平躺着几枚铜钱。
　　“他不敢收。”

　　沈妙漪目光顺着那只手一路向上，从削瘦白净却布满茧痕的五指到在阳光下反射出暗纹的藏青衣袖再到弧线流畅精致的下颌，定住。
　　“宋郎君怎么在此处？”沈妙漪并不看他，转过视线看那接了铜钱的老人继续勾勒糖画。

　　“怎么？未必沈姑娘的眼前是颐京城里我唯一去不得的地方？”他嗓音含笑，言语也沾染着漫不经心的调笑之意，却只见少年人的风流，不显轻佻。
　　昔年名动颐京的纨绔子弟榜首果然没有浪得虚名。

　　所以……这么一个人是怎么长成后来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的？
　　沈妙漪莫名觉得她可能穿了本同人。

　　“自然不是。郎君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沈妙漪顿了顿，又道:“方才多谢郎君了。”
　　宋昭颔首:“无需客气。既然沈姑娘眼前我去得，那想来是不介意我同行一段路。”

　　薛代溪见沈妙漪唇角笑容有几分僵硬，心想今日这运气也是真真极差了。
　　两人只略作迟疑，宋昭便瞧出了沈妙漪眼中的不情愿，轻笑了一声，道:“花朝节盛，昭承蒙厚爱，消受不起。昭只在后头跟着两位便好，绝不打扰两位雅兴。”

　　沈妙漪了然。
　　不论其他，宋昭自是皎皎郎君，这花朝节上受女子欢迎理所当然，他没这个心思，不堪其扰，故此才想与她们同行，避免许多麻烦。
　　因此她看向薛代溪，两人暗自对视一眼，沈妙漪朝宋昭轻轻福了福身。

　　“这花朝节太过热闹，人流极广，我们两个女孩儿行走到底多有不便，就请送郎君照拂一二了。”

　　宋昭回礼，“是我谢过沈姑娘才是。”

　　虽说宋昭并不打扰，安静待在一旁，只偶尔在两人对颐京风物颇有疑惑时出来解围，但还是叫沈妙漪觉得不够自在。

　　但薛代溪却无什顾虑，拉着沈妙漪一路游玩，待到午时又同几个玩疯了的婢子在酒楼雅间用了些食物，小憩了个把时辰，又拉着沈妙漪往街上去了。

　　宋昭已不在了。

　　这倒叫沈妙漪松了口气。

　　她自然是不知宋昭是因着瞧出了她不够自在才没有与她们继续待在一起。

　　颐京的春日白日不算太长，只玩了一会就到了黄昏，所幸花朝这日不设宵禁，两人不必早早归家。

　　沈妙漪已经有些累了。

　　但薛代溪尚在兴头上，对她道:“这花朝最热闹的猜灯谜放河灯此时才要开始呢，一年便这么一次，芸芸，你可以莫要错过了。”

　　沈妙漪懒洋洋地掩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作为一个前现代社会高级知识分子现古代半文盲，她对猜灯谜的兴趣其实不高。

　　因为猜不出来。

　　但看薛代溪猜灯谜还是有几分兴味。

　　薛代溪才思敏捷，自幼饱读诗书，这些灯谜多是一眼便可瞧出来。

　　两人沿着满路花灯走过去，沈妙漪偶尔瞥两眼花灯上的谜语，简单些她还看得出是什么，但更多是些不知所云的五言或七言。

　　她默默地别开了视线。

　　若是叫她同薛代溪一样自启蒙起便学个十几年，这些寻常谜语自然不在话下，可惜她来这个世界，光是弄清礼仪规矩顺带再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字历史一类的已经耗费了她大部分精力，自然没有时间再去学这些诗词曲赋。

　　何况这些也不是古代女子必需之物，她既不想做个才女，便懒得下功夫钻研这些。

　　至于猜谜，沈妙漪在这一项上就更无什么天赋可言了。

　　“咦？”

　　薛代溪突然顿住了脚步，本因灯谜太过普通而兴致缺缺的小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

　　“这灯谜倒是有趣，能以回文作的谜语今日我才见了这一个。”

　　沈妙漪闻言也看去，是一首律诗，对仗工整，回文也颇有意趣。

　　是她绝对猜不中的那种谜题。

　　因此她只含笑点点头回应薛代溪:“确实是有趣的题目，可惜我猜不出答案来。”

　　薛代溪闻言秀眉轻拢，思考好半晌后忽觉灵光一现，喜笑颜开:“我知晓答案了。”

　　“是什么？”沈妙漪忍不住好奇。

　　“必然是爆竹。”
　　“爆竹。”

　　答案被两道重合的声音一起说出，一道自然是薛代溪的，另一道却来自身后，是个清朗的男子声音。

　　沈妙漪错愕回身，人如潮水，只见两男子含笑立于煌煌灯火之下。

　　一人青衫落拓，仪容清俊，腰配玉坠，是个年轻士子。

　　另一人是宋昭。

　　他对上她意外的目光，轻轻弯了一下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