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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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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许久没有做过梦了,在床上待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梦中的事大部分不假,但这种强行回忆的感觉,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他身上痛的厉害,额角也突突的跳,心里的慌乱更像密密的线乱成一团。
好好的平复了一下,他起身一看,屋内干干净净,浴桶也不在了,想来应是陆眠来过。
想到这孩子,常轩心头终于感到一丝放松,脸色也好了不少。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常轩赶忙收拾了一下就朝外走去。
“阿眠!阿眠!”
他不知道叶边裳此时清醒没有,便只好在院子里叫着小徒弟的名字,没叫几声,果真有了回应。
“他出去了。”
这声音没有什么语调,也没有阿眠的那种活力,更像是压抑着什么。
常轩僵直了身体,喉咙发紧,好像有什么东西哽住了。
深吸一口气,才笑意盈盈的转过身:“师姐,你醒了?”
“嗯。”
院子里坐着一人,一身喜服,手里就像梦中一样捧着一本书,不过这次,叶边裳没有视他为无物,眼神直直的落在了他身上。
常轩走到她面前,嘻着一张笑脸:“师姐。”
叶边裳也抬头望向常轩,没有表情,眼神晦暗不明。
互相瞪了半晌,常轩突的笑出声:“师姐,你倒是也眨眨眼啊。”
叶边裳还是定定的看着他,眼角微微泛红。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影响,常轩笑脸挂不住了,鼻子也发酸。
“行,行吧。”他莫名有些结巴,索性张开手臂,转了两转:“你想看那就认真看吧。”
气氛终于缓和了些,叶边裳放下书,起身,伸手就朝着常轩脸上探去。
他没想到这么一出,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没有躲开。
叶边裳掀开常轩的额发——在他左额太阳穴上方,有一道丑陋的伤疤,深且长,为整张脸增加了几分凶狠。
她试探的轻触那道疤,也认真观察常轩的表情:“还疼吗?”
常轩摇摇头,怕叶边裳不信,还把脑袋直往她手上拱。
叶边裳的表情变得柔软了不少,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叹道:“你呀......这都几年了。”
常轩心里发虚,视线乱飘:“也,也没多久吧?”
“三年了!若不是我前日......”她语气少有的激动:“你是不是还要躲一辈子?”
常轩小声嘟囔:“我以前不也经常下山游历吗?”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没有底气,到最后直接细不可闻。
“这能一样?”叶边裳收回了手,语气又严肃了起来:“你也真是狠得下心,说走就走,留那么一个烂摊子不说,栖霞峰的所有人都被你骗的团团转。”
“所有人......”这三个字在他心头突突的戳着,常轩只有垂下头不语。
见他这个样子,叶边裳更气:“还是你不相信师父能把你治好?”
“不是......”
又来了!这任打任骂的姿态!叶边裳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不少。
她也知当年的事怪不得谁,气也是一时的,瞧常轩越发委屈的样子,心也软了下来,舍不得再骂。
“算了。”叶边裳叹道:“走了也好,留在峰上不知多少人要找你麻烦,出来这些年,就当散心了。等把乌水河的事处理了,我们就回栖霞峰。”
常轩乖乖点头,接着奇怪道:“乌水河?听说过那儿好像是有事发生。”
叶边裳瞟他一眼,道:“左家旧址出来了。”
常轩瞳孔骤缩,狂喜:“你没骗我?左家旧址?!”
叶边裳道:“不开玩笑。”
这事当然不能开玩笑,栖霞峰找了这个地方多少年!
要说这些年栖霞峰众人最想找的东西,便是传闻中左家仅有的羊犀。
记载中,羊犀形似羊角,花开三瓣,重重叠叠的外叶包裹住内里的花瓣,只有由清露水浇灌才可绽开,花开半日,便又重新聚拢。
而他的珍贵之处在于它是修仙界仅知的“温养之物”。
有古籍记载,在羊犀绽开的短短数小时中,将残破的魂灵放入其中细细温养,数十年便可将魂灵的残缺修补好。
最后与羊犀有关的记载,便是千年以前就消失的左家。
相传,左家善战,世代留下的灵物珍宝堆积成山,羊犀便是其中的灵物之一。
但有关羊犀的记载极少,在玄渺派已有的古籍中都难寻到蛛丝马迹,已知的便只有在左家出现过,而左家更是在千年前的“百家崩落”中一夜消失——羊犀也跟着不知所踪。
现在突然得知乌水河就与左家有关,哪怕这是误传,常轩也打算冒险一试。
这东西,对他们极为重要,为得到此物他们愿倾尽全力。
更何况这事是叶师姐亲口所说,再加上脑中联系上几日前小酒馆发生的事,常轩心都快跳了出来:难怪青窟门都有人来了!
他眼底的兴奋掩饰不住:“师姐,你等我去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去!”
“不急,这事儿两个月前就传出来了,有前辈看过了,设有禁制,还要再等上一两个月才进的去。”
“噢是是是,这些大家族,都是有禁制的。”常轩兴奋得来回踱步,收到师姐警告的眼神才停下:“师姐都还在这儿,是我太急了。”
“你急?这么大的事传遍了你都不知道。”叶边裳瞟他一眼:“我还当你是在外过逍遥日子,忘了羊犀的事。”
这话明显怨气十足,但想想自己这些年确实都是避世的样子,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常轩抠抠脑袋:“我的错我的错。”突然他脑中一转,道:“你还说我?师姐,你不打算说说这身衣服......”
叶边裳表情一下尴尬不少,终于住了口。
常轩还嫌不够,绕着叶边裳转了两转:“嗯,不错,我的师姐,还真是美若天仙。别人穿这衣服,是衬得人越发娇俏。你穿上吧......”他上挑着一边眉,语气中全是打趣的意味:“倒是让我也想做两身新衣服了。”
“说正事。”叶边裳正色道:“你知道羊犀有多重要,我留在赤兽寨本是拦住谢赋之的,只是没想到......”
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常轩的欣喜和激动都萎了不少,看看师姐一身刺眼的红,苦笑:“没想到我直接把你掳走了,得,我还是坏事了。”
“不干你的事。”叶边裳思皱着眉:“他好像并没有要去的意思。我猜到他可能会来,一个月前便来此地找到了他,但是他一点都不急的样子。”
常轩心中一沉:“不可能,他想做什么?”
“不知道。”叶边裳摇头:“就怕他在算计什么,我也来了这儿两日,这段时间说不定他已经动身去乌水河了。”
话虽说如此,但常轩还是觉得有些不对,眉头紧锁:这谢赋之逗留在山寨的时日,到底在做什么?
报恩?那日并没有觉得他和赤兽寨有什么感情,看起来只是互相利用。
羊犀这么大的事,他不去乌水河待着,还浪费时间在一个山寨......
常轩与谢赋之同生共长十许年,深知他的性格,他的执念。这种时候,谢赋之越没有动静反而是越让人警惕。
所以这话若不是从师姐口中说出,他必然是一个字儿都不会相信。
谢赋之此人,在栖霞峰上便是一副刻板样子。
除了天生体质原因显得消瘦,言行间一举一动都是一个标准的榜样模子,不管是做什么、学什么,他必定会提前踩点,不断演练,看起来不像个学子,更像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师父。
在栖霞峰的十来年,常轩在他身上从来都找不到“偷懒”、“放松”的感觉,少年人的朝气好像就没有在他身上存在过。
他独来独往的性格和勤奋,就好像在告诉所有人,就算没有“天赐子”这样的名头,他也可以成为这一辈的佼佼者。
不过前些年发生的事,对所有人刺激都不小,谢赋之身体本就偏弱,大病一场后更显得整个人阴郁不少。
直到后来离开栖霞峰,再到变成人皆言的疯子......他的师侄,名动天下的“天赐子”,已经泯灭了光芒。
在一旁的叶边裳看他神色不对,忙开口:“师弟,这不是你的错。”
常轩摇摇头,苦笑道:“我自己都不清楚,说不定我是真该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