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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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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去吧，皇上之前问过我好几次……他骆……玄一师傅怎么没有一起来……”顾煊慢慢说着，拽了拽玄一的手腕，像是怕玄一误会一样，他解释了一下，“是皇上今天上午跟我讲的……走吧。”
玄一笑了一下，回答道：“是，主人。”
低头看看顾煊抓住自己的手，不知怎么的玄一的嘴角又一次翘了起来——他发现最近几天自己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真可爱。玄一盯住顾煊的背影，眸光暗了暗。他的手有些凉，下次出门应该再多穿点，玄一有些担心的想，应该多给玄瑾买一些皮毛做成披风。
玄一暗自打定主意，将采买的事情提上日程——最好明天就去，还可以在去西南的路上穿。
顾煊拽着玄一一前一后迈进小行宫，还未来得及开口，一个黄袍少年郎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顾师傅！您来了！朕等您……呃……哎？！”，少年看见顾煊身旁的玄一，突然一愣，一蹦三尺高，叫道：“啊啊啊啊啊啊！玄一师傅！！！您也来了！！是顾师傅把您带过来的吗！朕之前央了他好多次，他都说您没有空来不了，今天您终于来了！！我我我我，您几个月前教的那一招我已经学会了！我打给您看！”
玄一一边观察皇上的动作，一边分心凑到顾煊耳边，说：“嗯？我一直很忙？也不知主人什么时候给玄一安排了如此多的事情，连面圣都来不及？”
玄一把“主人”和“玄一”咬的重了几分，带着他自己都发现不了的笑意。
顾煊看着上蹿下跳的小皇帝，张了张嘴，着实有些一言难尽。听见这话，他抬手捏了捏几欲造反的太阳穴，半晌才咬着牙吐出一个“滚”字。
他就是故意的怎么了！小皇帝见了玄一高兴的和个什么似的，连礼仪都顾不上了；见了他反而愁眉苦脸，还只会给他找麻烦，明明他顾煊才是先帝钦定给皇上的师傅好吗。
“皇上，您是九五至尊，注意仪态。”见顾煊面色翻了几番，玄一笑了一下，这才张口对少年说。
少年皇帝这才后知后觉的停了下来，他摸着鼻子，讪讪道：“玄一师傅说得对，朕这不也是太高兴了吗……对了，您们都是江湖中人，做为徒弟，您们还是叫我江思齐吧……”
屁个江湖中人，顾煊在心里默念：我不跟护卫计较，我不跟小孩子计较。我还有事，不能跟他们计较。
顾煊深吸几口气定了定心神，拿出文书，口称“皇上”，沉声打断江思齐的话：“臣此次是为西南土匪欺压百姓一事而来。”
江思齐听了，收起嬉皮笑脸，正色起来，“西南之事？朕几天前曾看过这一事，不过……”江思齐面露疑惑，“据朕的探子所述，此事并不是太大范围的动乱，按照玄影暗卫的习惯，顾师傅您应该不会得到消息的啊。”
没错，顾煊也有些怀疑——他收集的消息除了自己需要以外，其他的都是牵扯巨大，单凭小皇帝一己之力无法完成、需要自己或者一些老臣帮忙出谋划策的大事。
其余关乎朝政之事，影卫们通常都不会上报给他，而是引导隶属于皇家的暗卫去探查。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但足够放在他案头上的土匪欺压，小皇帝绝对不会等到自己上报，他一定早就想方设法请自己去帮忙了。
那么这个消息出现在他这里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顾煊抬头看向其余两人，发现他们眼中闪过同样的答案：有人想要引起他们的关注。
但到底是吸引顾煊还是皇上呢……
顾煊感觉是自己的可能更大，毕竟皇帝完全可以下令抽调小部分镇守南疆的军队进入西南进行镇压，一支不到千人的军队再加上十几个影卫和暗卫的人，对付那些不成气候的土匪足够了。
那么又是为什么要将他引向西南呢？顾煊想，如果不是炎玉心，是不是他就会因为这件事而来到西南呢？或者有人知道自己在找炎玉心，而土匪的事情是一条引火线。
顾煊心头一跳，他莫名想到了一件旧事。
想到这，顾煊的身上焉地一疼。脸色有些发白。
“啊，朕还想安安稳稳的过年呢！”江思齐突然哀嚎，打断顾煊的回想。他面露焦急，慌慌张张的说，“顾师傅，玄一师傅！您们先陪朕用晚膳，之后一起帮忙好吗？”
“……是，皇上。”顾、玄二人听了齐声回答。
被这么一打断，顾煊也就没有继续想下去，但是还是有些跑神。
大家都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江思齐一般都会在这个时候央求顾煊他们给他讲一讲江湖上的事情。
不过今天他一反常态，没有问东问西。
在吃了一半时，他吩咐宫人拿了一坛酒。江思齐一掌拍开封泥，一阵酒香铺面而来。
江思齐晃了晃酒坛子，对顾煊道：“前几日江南那帮人上供了一坛桂花酒。顾师傅不是最喜欢喝这种酒了吗？快来陪朕尝尝，这要是不正宗，咱们就找他的麻烦！”
要是换做其他大臣听了江思齐这番话，定会惶恐不安，跪下大喊“皇上饶命”了。
顾煊只是淡淡说了句“臣惶恐。”便接过酒盏一饮而尽了。
不是他不尊重江思齐，只是江思齐拿他当师傅、当大哥、当亲人，他如果再见面就三拜九叩、搞那么多虚礼，那每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江思齐肯定又会觉得他要走了——这是他多年来总结出来的经验——他真的不想再看到九五至尊一哭二闹三上吊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有些心累，但毕竟小孩心性，再过几年恐怕就看不到小皇帝这样无忧无虑的样子了。一杯酒下肚，顾煊突然这样想。
一阵暖意从胃中升起流向四肢，顾煊感觉自己好像没有那么冷了，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轻声道：“好酒。”
的确是好酒，比他当年偷挖他爹藏在老家桂花树下的那坛好喝多了。
又一杯酒。
那边的江思齐也是一杯一杯地喝，不一会就趴下了。
“小孩子酒量不好喝什么酒。”顾煊见了，拿走江思齐手里的酒杯，轻轻道。
玄一将一碟菜放在顾煊面前，“别光喝酒，多吃些菜。”说着他看了一眼趴在案上毫无仪态的江思齐，目光一闪。
“哦。”又喝了杯酒的顾煊老老实实回答，伸出手颤颤巍巍地夹起一块子菜，手一抖，掉了一大半。
“哦豁。”顾煊慢慢眨了眨眼睛，愣了愣，放下筷子，伸长手拿过酒杯，动作流畅地满上，一饮而尽。
你啊，玄一无奈的摇摇头，夹起菜，喂到顾煊嘴边。
顾煊的睫毛一颤，呆呆地看了了半晌才慢吞吞张口咬下去。
玄一看着顾煊两颊鼓鼓嚼着菜的样子，眼底一片温柔。
有些上头，顾煊朦胧的想到，然后他放下酒盏伏在案上，几息之后，呼吸变得平稳起来。
玄一见了，将披风搭在顾煊的身上，替他拢了拢头发，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
然后玄一幽幽地看向江思齐。
又过了几息，原本醉酒趴在案上的江思齐慢慢爬了起来，看向玄一的眼十分清明。
“玄一师傅，”江思齐突然开口，“说实话，这么多年来，朕不止一次怀疑过你的身份，你为什么来到顾师傅身边，又为什么要做他的影卫……”
江思齐顿了顿，浑身气势涨了几分，不像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年。
这才像一个皇上。玄一想。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滞了起来。
许久之后，见玄一没有回答，江思齐才又一次开口：“不过后来朕想开了，连顾师傅本人都不介意，朕还瞎操心什么呢。再者你是真心实意在教朕，朕敬重你。”
玄一一顿，收回手，看向江思齐：“皇上英明，臣不敢当。”
江思齐摆摆手，道：“你不必拍朕的马屁。朕能感觉到你对朕和顾师傅的好意就够了。”
“所以，”江思齐板起脸，“朕清楚顾师傅一定会去一趟西南，但是朕有一种预感，此事不能善了。”
感受到江思齐话里的意思，玄一起身跪拜，郑重道：“臣此次一定会护得玄瑾安全。”
又过了半晌，江思齐才点点头。
“呼，起来吧。”江思齐说完揉了揉面颊，又小声嘟囔道，“脸都僵了啊啊啊啊。”
玄一听见，又是一拜，起身。
“谢陛下。”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玄一在心里笑道。
“嗯嗯，玄一师傅快坐，东西还没吃完呢！”江思齐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拉着玄一坐下，自己拿着碗筷也没个坐像，“唉，顾师傅有事也不说，有时候朕真的担心他会把自己憋坏。”
玄一有些心疼的看了顾煊一眼，“如果玄瑾知道皇上如此挂念他，一定会很高兴。”
“当然！毕竟顾师傅是朕在这皇宫里为数不多的可以当做亲人的人了，朕不对他好还能对谁好？”说了一半，江思齐又有些泄气，“不过，在顾师傅眼里，朕就是一个只会给他找麻烦的小坏蛋吧……不过顾师傅平常太凶了，太可怕了……”江思齐停了停，看着顾煊又嘟嘟哝哝的加了一句。
顾煊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动了一下。
江思齐赶紧闭上嘴缩到桌底，向上探头探脑半天，见顾煊没有醒来的迹象，才拍拍胸脯，声音有些虚，“妈耶，吓死朕了……”然后又似是威胁道：“玄一师傅，您刚才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呃，不准笑！”
玄一压下上翘的嘴角，一挑眉，说：“是，皇上。”
江思齐盯着玄一脸看了半天，最后自暴自弃道：“啧，算了算了！您要笑就笑吧！朕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一轮明月悄悄爬上夜空，星子一闪一闪，丝毫不逊于月亮的光辉。
桌上的菜一点点变少，唯有酒香依旧浓烈。
玄一准备离开了，他拒绝了江思齐准备马车的主意，躬身准备背起顾煊。
发现顾煊很顺从地趴在他的身上，玄一一愣，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江思齐起身将他们送出殿外，在玄一迈下第一级阶梯时，江思齐突然叫住了他“我听不见您的脚步声，却能听见顾师傅的，顾师傅的武功是不是真的……”没有用“朕”自称，而是“我”，江思齐有些落寞地说。
玄一站在原地，感受着顾煊打在他耳边温热的呼吸，没有说话。
“算了，我相信玄一师傅您一定有办法的。”过了一会，江思齐才说，“雪天路滑，您小心些。”
“谢皇上，臣走了。您也早些回去。”
江思齐轻轻“嗯”了一声，目送玄一背着顾煊，一步步稳稳地离开。一直到陈公公出声提醒时，才转身回了小行宫。
玄一运着内力，小心护着背上似是毫无所觉的人。听着他绵长的呼吸，玄一眼底温柔更甚。
遥远的城中传来飘渺的歌声，皇宫外的万千灯火散发着柔和的暖光，与天上的皓月争辉，诉说着自己的柔情。
踏出皇宫的一瞬间，玄一背上的顾煊突然睁开眼，回头望了望被雪笼罩的皇城。
他除了浑身酒气，眼中不含半分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