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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灵山的故事 ...

  •   第二天我跟小陈起了个早。
      早餐吃了烙上鸡蛋的油饼,面皮很韧,经过喉咙有灼热的干瘪感,我胃口不好,胡乱喝了些白水硬咽了下去。
      小陈还没吃完,我见得闲,便从包里拿出了纸笔,凭着昨天进村时对路线的记忆,随意地做了些简单的标记。
      小陈看我写得认真,嘴里的食物还没咽下,就含糊问到,“霖姐,你在画啥?”
      我头也没抬,“画地图啊,不然你以为这地方还有手机导航呢?”
      “也是。”小陈点点头,又抬头看了一眼忙进忙出的铁喇子,叫了一声,“铁喇子大哥。”
      铁喇子停下脚步,问,“啥事儿?”
      “这南乌村附近有没有啥值得参观的景点呀,我跟霖姐得做专题采访,到时还要拍照呢,搞不好能给你们村做做宣传咧…”
      铁喇子没说话,只是用力捏紧了握在手里的锄头,指头泛出了青白色。
      我一直看着他,他眼里分明闪过了不明觉厉的黑色,我不安地皱皱眉头,又看了一眼小陈,她似乎没有察觉,仍兴致勃勃地问到,“铁喇子大哥,你昨晚跟我们说的那个——”
      我当然没让她问出口,藏在桌子底下的脚使劲儿踩了踩她的,她吃痛,瞪着眼睛看我,“霖姐!你干嘛!”
      我淡淡回道,“你东西吃完了没?没吃完废话还那么多?!咱们还要出外景呢,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天色晚了在外迷了路,我把你扔去喂野狗去。”
      我说完又看着铁喇子,“铁喇子大哥,我等小陈吃完就跟她去村里转一圈,你也快些去干活吧,别被这丫头耽误了,她尽会在这儿添乱子呢!”
      “哦。”铁喇子点点头就走了。
      小陈听我说的这番话当然气不过,我在铁喇子面前给她下了一把脸,她颇具埋怨地问我,“霖姐,你干嘛踩我脚,问一问怎么了嘛?”
      我见铁喇子走的远了,才压低声音跟她说到,“咱俩是村外人,又是来这边采风的,这村里有什么规矩,什么忌讳,咱都不了解。少说话少惹祸,免得不讨人喜欢。”
      “哦…”她觉得我说得有理,只好把这口气咽肚子里了。
      等她吃完,我们出到屋外,这时大多数人都下田放牧去了,在村子里活动的人没多少,我跟小陈左一步右一脚的乱走,偶尔碰上些笑容亲切的村里人,还会给我们打招呼。
      我心想:这里民风还挺淳朴,没有传言那么不堪。
      “霖姐,先别走,我拍几张照片。”
      小陈叫住了我,拿出随身携带的单反。她是摄影,我是写稿,我看她拍得起劲,也拿出本子记了些东西。
      逛着逛着就逛到了耕地里,地里正忙,村民勤劳的身影在来回穿梭。
      这里人口不多,但种植的农物倒是遍地。我看了一眼那片一望无际的麦田,当下又有一个疑问。
      按理说,南乌村的耕地这么广,结的麦穗又丰满,村民的收益应该少不到哪里去。虽说大部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出了城,但没理由连最基本的通信都缺乏了那么多。
      当然,我没把心里的疑问跟小陈说。其实我也就是随便想想,说不定这里的经济真没我想象的那么发达。
      我们基本把村里走了一遍后,又走去了村外。沿途都是黄沙,最多有几条野狗在周围跑来跑去。不过那些野狗也不难为人,看见我俩就夹紧尾巴跑远去了。
      走了近一个小时小陈就累了,嚷着要回去,我见前方的路也是清一色的黄沙遍地,就同意了。
      回到村里,我们没回铁喇子屋里。原因是刚进了村口,就被一个热心的老婆婆请到她屋子里去了。
      这老婆婆姓姜,很热情,拉着我俩的手一直问来村里的情况,吃得好不好,住得舒不舒服,搞得我俩都不好意思了。
      进了屋,老婆婆摆好了椅子让我俩坐下,还从厨房里端出了刚煮好的玉米粥。
      小陈乐呵呵地接过粥,但我总觉得这姜婆婆有备而来。
      粥里加了盐巴,我吃了好大一碗。主要因为早上的油饼太噎,现在还能吃些水润的米粥解解渴。
      小陈吃着吃着就问坐在一边看我俩狼吞虎咽的姜婆婆,“姜婆婆,你咋不吃呀?”
      姜婆婆摇摇头,“婆婆不饿。”随后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多了苍凉,“如今村里的年轻人都去城里咯,剩下我们这些又老又残的在这里等死唉,这里又很少见生面孔,难得有两个水灵灵的大姑娘过来,我老婆子就想找你们说说话…”
      “姜婆婆,你想跟我俩说啥都行。”小陈抬起头,水润的大眼睛盯着姜婆婆的脸,一脸无邪。
      姜婆婆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团,“听说,昨儿晚上,阿贵去你们屋里啦?”
      这么一提我想起来昨晚跟小陈被阿贵吓得全身起鸡皮疙瘩的事情,不由羞涩的摆了摆手,“那都是我俩胆儿小,没搞清楚事情,给条小狗儿吓了个半死,让您见笑了。”
      姜婆婆突然沉了沉脸色,放了根手指在嘴巴前,“嘘”了一声,“别这么说,万一给阿贵听见了,那可是得罪了神灵的事。”
      姜婆婆诡异的说了这句话,双手合十在胸前,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像做仪式一样。我跟着她也抬头看了一眼,好像真能看到什么东西似的。
      姜婆婆虔诚地做完仪式后,又跟我们说,“阿贵那狗儿啊,可是会听人话的。”
      小陈放下了手里的调羹,好奇问到,“怎么说?”
      “就前两年的事吧,有一个外乡人来咱这里探亲戚,在他亲戚那里住了几天。那几天有人跟他说起了灵山的传说,他不信,还说了些诋毁灵山的话,我们都叫他住嘴,那人不听,还要说,结果说完就看见阿贵趴在屋外的窗户睁着小眼儿死命盯着他,嘴里还呼哧呼哧的喘粗气儿…”
      我听到这里也逐渐停下了嘴巴的动作,“后来呢…”
      “后来啊…那天晚上阿贵就跑进了那人的屋子里,把那人身上盖着的被子全咬碎了,差点还把那人命根子给咬咯,结果第二天一早那人就着急忙慌收拾好行李跑了。”
      我听完喘了口大气,“真的假的,这狗也太神了吧?”
      “由不得你不信。”姜婆婆又阴阳怪气道,“阿贵那狗子,自从上了灵山下来之后,就成精了…”
      我一听觉得这里面还有故事,正想再问,却在无意中一偏头,看见了姜婆婆身后摆了两樽神像。我记得铁喇子的家里也有两樽,于是抬手指了指那神像好奇问到,“姜婆婆,为啥你这里会有那么多神像啊?”
      姜婆婆说,“神像嘛…自然是保平安…”
      我又问,“这里经常不平安吗?”
      “这里当然平安啦。”姜婆婆回道,视线却移向窗边,幽幽说到,“是它,不平安。”
      我顺着姜婆婆的视线也看过去,那方向,是铁喇子嘴里说的灵山。
      那山只冒出了个山尖尖,别的山尖都是贫瘠的黑色,唯独它,四周冒着浓厚的雾气,像蒙上了一层白纱。
      “那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婆婆看着我跟小陈渴望的眼神,叹了口气,逐渐陷入了回忆——
      故事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两年前的灵山,还没被授予自然保护区的称号。
      有一天,村里来了外人,是开着黑金发亮的四个轮子的面包车来的。从车上下来一帮人,嘴上叼着烟头,说话野蛮又粗鲁。他们从车里拿出一个大白箱子,箱子里有很多电子工具,还有个屏幕会发光的仪器,屁股后能扯出两条细长的电线,粘在地上,屏幕上就有东西出来了。听说那是地理探测仪,能知道地底下藏了什么东西。
      那群人里为首的是个胖光头,脖子上带着一条拇指粗的金项链。他说自己是来给南乌村送钱的,要帮这边搞通信,做宣传,到时候白花花的人民币就从头上掉下来了。
      村里人热情,没想那么多,招待胖光头一伙人在村里住下了。
      第二天一早,胖光头就带着自己手下朝连环的山群出发了。
      下午斜阳落在西边时,胖光头一伙人就兴怏怏地回来了。声大气粗地围在桌子四周说什么没找到,明儿再去找。
      村里有聪明的人开始怀疑他们干非法的事,但不敢声张,那些人都是凶神恶煞的歹人,谁不怕死呢!
      第三天傍晚,也是霞光遍地的时候,胖光头又回来了。这次不同,胖光头心情很好,脸上泛着红光,夕阳照在他脸上像流满了金油。
      第四天一早,天还没亮,胖光头又和手下出去了,结果一直到月亮悬在最深最沉的那片黑夜里,都没见人回来。
      凌晨的时候,终于有人拖着疲惫的脚步回来了。这次为首的是个金牙,别人叫他二哥。这金牙见着村民当即就跪下了,哭着喊着说人不见了,本来一群人还围在山上手拉着手的,结果被那些浓雾一迷眼睛,胖光头就不见了。
      有村民问,你们是不是上了那灵山啊?
      金牙流着鼻涕眼泪点了点头,又说他跟兄弟在山顶转悠了好几遍,角角落落都找了,愣是没见到胖光头,自己还差点迷了路。
      村民一拍手掌,大喝道,“那你们就算万幸啦,只丢了一个人,其他人还能保住命,那神仙没勾了你们的魂魄魄哟。”
      金牙愣了一愣,问,“那…那山上住着神仙呐?”
      “当然,那神仙厉害,还会控制雨雾呐!”村民摇摇头叹道,“你们呐,要挖煤,挖矿,要填山,做亏心事,神仙不愿,现在只收了一个人的命,就算宽恕啦。别找啦,回不来啦,可怜的人儿哟,魂魄魄都没咯。”
      金牙听完懊悔的反手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半边脸都肿了,“都怪我!都怪我!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跟大哥说要挖矿,大哥没了,回去老爷子要杀了我啊!!”
      救不了啦,那山上有神明啊…
      “呜—呜—”
      突然一阵悲鸣从天边传来,穿过灰黑的云层,直挺挺地笼罩进整个南乌村。
      所有人躁动起来,“什么声音?”
      “呜—呜—”
      “有声从山群那边传过来了!”一个村民冒冒失失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阿贵…阿贵…跑过去了,拦也拦不住!”
      有人叫到,“那快去看看,阿贵先前可是从灵山上救过人呐!”
      所有人听了撒腿就朝灵山的方向跑,金牙跑得最快,好像真有人在后面拿着刀要砍了他似的。
      山在叫,第一次听,声浪一阵高过一阵,音色一阵比一阵哀怨。
      村民们举着手电筒离山群越来越近了。
      跑着跑着,有人停下来了,怯生生问到,“你们觉得…这叫声像什么…”
      接二连三的也有人停下脚步竖起耳朵来听,有些人听着听着突然往回跑了。
      “呜—呜—”
      悲鸣又来了,苍凉又凄戚,摄得人心都慌了。
      就像是——
      女人的哭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灵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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