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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出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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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出差去南乌村的专题特写,你俩负责。”
组长将一叠厚实的资料往我身上一堆,挑着那道不知添油加墨了多少笔的眉毛,尖着嗓子说到,“不容易啊,你俩总算有个机会出去了。”
我捏起资料的一角,仰着头透着办公室内撒下来的灯光,默念了一遍资料正中央用宋体二号写着的几个大字,神仙居住的地方——南乌村。
我眯了眯眼,去你娘的神仙居住。
“就我俩?去那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
小陈反对的声音立刻吼住了我骂娘的情绪。
南乌村这地方,在今天开任务会议之前,我听都没听说过。离咱们江南近万公里远,隶属西北一个叫港镇的地方,鸟蛋儿点大的地方,黄沙遍地,连个停机坪都没有,坐火车得三天两夜。
我跟小陈都是刚入职场的菜鸟,在杂志社干了半年不到,像出国领略自然风光的美差自然没有我们什么份。
“这好不容易安排上的出差,怎么就不满意了呢?”组长“啧”了一声,刚才还流光溢彩的眼瞬间就沉了,“你想想啊,这干大事,就必须得从小事做起。把小事做好了,上面的人看见了,自然会记得你的。你说你啊,又不是来一天两天了,这些理儿就说不懂是吧?我是过来人,又不是不理解你的心情。”
组长语重心长的教导小陈一番,还时不时朝我瞥过几眼,意思是:你也别有什么抱怨的了。
最后再补上一句,老编安排,跟她无关。
我没说话,心情抑郁的望向窗边。
老编老了,带着副老年眼镜看着我们这群青春四溢的年轻身体就想凌虐来弥补自己逝去的青春。还有她手下的兵——我们组长对她言听计从,把我们几个羽翼都没长齐的小毛球儿治理得服服帖帖。
这他妈简直就是变态啊!
后来小陈苦着小脸儿来找我的时候,“霖姐,去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要带什么行李啊?”
我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从嘴里憋出一句,“咱俩的人头,得保着回来。”
*
火车站里很多人,密密麻麻的跟蜂巢似的。
这次出差去十天,来回有大半时间都得在火车上度过,推着小车经过的礼仪小姐我基本都认清楚了,遇到好看的还拍了照片。
火车上的时间很闷,小陈的心情更闷,一会儿盯着她6寸大的手机看,一会儿又写她那随身日记,一会儿又看着窗外的风景喃喃自语。
我懒得理她,躺在床上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我。
“霖姐…霖姐…”
我睁开了眼,看见小陈在对床上看我。
我揉揉睡眼,“干嘛。”
“霖姐,你说那个地方有信号没?我怀疑咱要失联了。”
“没那么夸张。”
“不行,我得发个消息给我爸妈,不然他们要着急了。”
“那你发呗。”
我抬手理了理脸上凌乱的头发,使劲往发根后拨,转了身子换了个姿势又睡着了。
别看我淡定,那地方到底啥样我也搞不清楚,那又怎样,难道卧轨自杀不成?况且我困。
火车开到港镇就停下来了,我跟小陈提着两个大行李箱屁颠屁颠下了站,跟着下来的人没多少,之后等去南乌村的车的时候,就剩我俩了。
我俩等车等着脖子都长了一截的时候,恰巧有个开着敞篷的山地三轮车的中年男人经过,用蹩脚的普通话问,“你们去哪儿?”
“南乌村。”小陈不假思索就说,“干嘛,有事儿?”
中年男人笑笑,“俺顺路,顺着你俩过去中不?”
我瞅了瞅那中年男人,敦厚的身材,颧骨高高,浑圆的眼睛又黑又亮。
“不去不去。”小陈立刻摆手拒绝。
“怕我是坏人呐?”中年男人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这里进村的车啊賊少,就算碰巧给你遇上了,那司机也可能对去咱村里的路不熟,万一一不小心大巴车卡死在石头路里出不来了喂,到时候你俩小姑娘在荒地里过夜,别哭死噢。”
他说得一句比一句真,我跟小陈面面相觑。
中年男人见我俩犹豫,又继续说,“这样吧,你给点钱我,上我的车,包你俩安安全全到达。”
“行吧。”我考虑再三,终于点了点头,“大哥你别骗我,我手机亮着随时报警呢。现在移动普及全国了,我不怕你噢。”
“放心吧,大妹子。”中年男人接过我俩的行李,放到三轮车上,“咱村里的人干事都良心得很,说不得谎话,不然神仙放不过,有天收,有天收。”
他说完竖起食指指了指万里无云的蓝天,双手合十,说得老虔诚,搞得我跟小陈都不得不信了。
我俩上了车,三轮车排着尾气就驰骋在这荒凉的西北大地上。那人又说他是从南乌村出来去镇里换货,没想到给咱俩捡了个大便宜。
西北的天气有些干燥,我跟小陈俩人被沿路的风沙呛得眼泪直流,连吸入口鼻的空气都刺痛刺痛的。听说南乌村那地方偏僻得连汽车都难开进去,小陈说话的声音立刻带了哭腔,“霖姐…你说那地方不会缺水缺电吧?不会像电视上演的得去小溪里打水冲澡儿吧?”
咱们南方的孩子,水土优渥,没尝过缺水的灾,天冷热水里泡上半个小时都很正常。单一天没冲澡儿都觉得浑身痒痒,况且还在这么荒凉的一带,那全身不得难受得跟长满了虫螨似的。
我被小陈这么一说,也担心的皱了皱眉。
三轮停下来的时候,离南桂村还有两里路。
车子是被个胡子花白的老大爷叫停的,他指了指坐在车上的我俩,“铁喇子唉,这俩大丫头是你打劫回来哒。”
“大爷爷你胡说什么呐?俩丫头蛋子来村儿里做客咧,我跟村里人说声好招待唉。”
“快走噻。这天要黑咯,我去前面找阿贵,这小东西不知又跑哪儿去了。”
“好咧。”中年男人朝大爷挥了挥手。
我一听这对话来了兴趣,“大哥,您叫铁喇子唉?这名字真有意思。”
“对哈。”铁喇子大哥腆着脸笑道,“都是年轻时被人取的外号了。”
“那阿贵是谁?”小陈也插了句嘴。
“阿贵是大爷爷的狗,黄皮毛的土狗,是条神犬。”
“怎么说?”
”大爷爷有个小曾孙子,又爱玩跑的又快,前些年有一天大早上跑出去了,傍晚都没回,吓得大爷爷差点儿把命儿丢咯。后来就是阿贵寻着小曾孙子的味儿找到了,叼着他从灵山上下来了。”
“唉,找个人就神了啊?”小陈不服气了,“那咱特警队的狗更神,还能捉坏蛋!”
“哎哟,这还不算,还有更神的事儿咧。”铁喇子沉了沉声音,变得更加神秘。
“还有啥?”
“这事儿有机会再跟你说,咱到了。”铁喇子卡了刹车,熄了火,三轮车“呜”一声就停下来了。
我四周看了看,视线所及都是漫天飞舞的黄沙,村口连像样子的门面都没有,只有不远处立着一块饱经风霜的石碑,上面□□地刻着“南乌村”。
我突然想起一事,“铁喇子大哥,这里有地方投宿吗?”
铁喇子摇了摇头,“这儿鲜少来外人,哪有人办的起民宿?要不然这样,你来俺家,俺儿子出城了,空了他的房间,你俩丫头那么瘦,睡他的床也够了,俺可以不收你俩钱。”
我觉得成,就点了点头。
不过我没吝啬,该给的钱还是要给,车费也从他要的基础上多加了两百。
我和小陈跟着铁喇子上他家去了,途中有不少村民向前问起我俩的来历。一个个像蜜蜂见着花儿蜜似的热情,浓密的眉眼弯弯,笑起来跟朵大菊花似的。
晚饭吃的很不错,有肉,听说铁喇子还特意把一只羔羊宰了。我在南方很少吃羊肉,这东西腥,肉又做得不软。但铁喇子能把自家的羊羔肉煮的很烂,肉里能淌出汁水,这嫩肉吃起来,居然还有一股奶香味儿。
不过最担心的还是水的问题,西北这边本来就缺水,拿水洗澡还得洗半小时的事儿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我跟小陈商量着用点钱买,不过想想也就算了,这里水贵过油,咱们没必要跟人浪费这些生命源泉。
晚上没有出门,我跟小陈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奔波了一天,我跟小陈都累,躺在床上要叫娘了。
“这儿真没网!”她揣着手机大叫,看着右上角的信号标志是禁止的状态,眼里的绝望都要溢出来了。
“淡定。”我拍了拍她肩膀,“有电就不错了,再说没有网这不是早就能预料到的嘛?”
“幸亏我刚才在车上下载了电影,妈的我好聪明!”小陈拍了拍脑袋对自己的机智感到欣慰。
她眨了眨眼睛又看向我,“霖姐,一起看呗,不然无聊。”
我点了点头,跟她盖着被子窝进了被窝里。
电影放到一半的时候,就快11点了,我寻思着时间不早,就催促小陈早点睡觉。
她没反对,又跟我提了个醒,“明天要早点起床,还得取景和采访,正事不能忘。”
我补充一句,“还要问问这附近有什么景点参观的。”
“嗯。”
我起身想去把门边的灯给关了,突然间小陈拽了拽我衣服,神色慌张道,“霖姐…先别关…”
“怎么了?”看着她面色异常,我吓了一跳。
“你听见了吗?有声…”
我心里立刻就被吊起来了,屏下气息一听,确实有声,窸窸窣窣的,还有什么东西击打着门外的木楼梯,发出又沉又闷的声音,沉闷得让人心慌。这声音离我不远,更像是有人在外面偷偷摸摸的走动。
我条件反射立刻就奔回床上,跟小陈抱在一起。
“怎么办。”小陈瑟缩成了一只鹌鹑,声音发抖的看着我。
我更慌,心跳都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
我们住的二楼,铁喇子在一楼,而且睡得比咱俩还早。这地方我们不熟,又偏僻,要真出什么事,全尸都不会有一具。
那偷偷摸摸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大胆了,顺着木楼梯也离我们越来越近。就在我跟小陈紧紧搂着快要吓哭的时候——
“砰砰——砰砰”
有人敲门。
“会是谁?”我轻声问了小陈。
她闭着眼睛使劲摇了摇头,牙齿打颤的声音绕在我耳边。
“砰砰——砰砰”
敲门声继续。
我壮着胆子问了一句,“谁啊…”
没人回应。
不过敲门声还是没停。
“砰砰—砰砰”
要死!
我受不住了,打算起身去找一下有没有防身的武器。
但还没从被窝里出来,只听“吱呀——”一声…
门被人从外推开。
“啊!”
我跟小陈同时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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