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七个小枳二月天

25、25.这可不是义理巧克力

　　春节结束，新学期伊始，工作日恰逢洋节日，清早的街道尽是繁忙的上班族，除了广告牌外什么能显现的节日氛围的道具，校园里就更是如此。唯独教室同往常有所不同的，今天是情人节。
　　对于大半的普通中学生来说，这一天注定和往常没有区别。但这群人中绝不包括周无逸这样平时就是人群目光聚焦点的男女生，当然也不包括那些或明或暗喜欢着他们的同龄人。
　　进教室时夏凉走在周无逸前面，后脚还没进教室就能看到周无逸桌上堆至第二层的爱心礼物，包裹着各种漂亮显目的包装纸和打着卷的丝带。不止周无逸，前排陶爱语的桌上就坐着几个造型可爱的玩偶，除这两人的课桌，前后排个别桌上，也被放上了小礼物。
　　三两下就蹦跶到周无逸桌边，虽然已经习惯了，但夏凉不免感叹，“哇！周周真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啊~”羡慕这种一到节假日就收到一堆礼物的人，还不用还礼。
　　前排陈东奕回过头——他来得早在和马泺正在练习口语，“可算是费劲心思——我和罗马来这么早都没看到礼物是谁送的。可惜喃歌有男友了……我即使想送也没法。”说着还做了个惋惜的表情。
　　马泺斜了眼跟前这人烧包的动作。
　　陈东奕立马改口，“我现在下决定要好好学习，学习就是我女朋友！我要坚贞不渝地爱着她。”语气夸张但目光还在羡慕地停留在周无逸的那堆礼物。怎么就没人赏识自己？虽然还有罗马和夏凉陪着……
　　陈东奕这人烧包是烧包，无奈上学期做的事实在很难叫人去喜欢他。
　　这边陈东奕的感言还没发表完，下一刻陶爱语就达教室。小天使今天领着一个粉白相间的纸袋，不用猜也是今年份的义理巧克力，唯独陈东奕还不清楚，冲陶爱语竖起大拇指以示鼓励，还主动让出座位。在陈东奕莫名其妙的同情中，这两人的关系在寒假飞快升温。
　　“凉凉早上好~给你的巧克力~我新试了桃子味的，好像很成功~”小天使一进座位先转身把纸袋放在夏凉桌上，掏出一包粉色透明塑料袋包装的白巧克力，还做成了可爱的爱心形。
　　“爱语最好啦~好棒！”夏凉接过礼物就要隔着桌子给爱语一个拥抱。
　　陈东奕立马开口打气，“陶爱语好样的！加油！”
　　什么好样的？加油什么？
　　陈东奕说的话没头没脑，众人听不明白。
　　这时陶爱语已经又拿出两袋，分给马泺、周无逸，“还有给泺泺和无逸的~”
　　这两人也不客套，边道谢边顺势收下。
　　对陶爱语这番操作，陈东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毕竟他真正算作周末小组一份子是寒假的事，很多流程还不清楚。没等他想明白，小天使就递上一袋巧克力，“奕奕这是给你的义理巧克力，真是谢谢你啦~”小天使露出一个奶里奶气的笑容。
　　“诶？我也有吗？”忽然间收到礼物的陈东奕高兴的有点晕乎乎。

　　夏凉这才把书包往兜里塞，手先碰到一张硬纸卡，再摸摸还有个小盒子。她想也不想拿出来就放在隔壁男生的桌上，“周周这还有个~他们竟然弄错了你桌子。”边说边感叹这人的粗心。
　　从小就习惯了此类节日收到大量礼物，退回去也不现实，出于尊重也不会扔掉，周无逸每每收到这些小礼盒都是当场拆开缩小体积，零食类的就干脆和周围同学一起分了，那些满含少女心事的贺卡他一向不看，但会收好堆家里。
　　然而这次不同。
　　瞅到夏凉扔过来的卡片，周无逸反常拿起来翻开，脸色随着贺卡的翻开迅速变了颜色。
　　贺卡当然是委婉的说法，其实就是表白的情书。夏凉扔过来的贺卡没有像其他贺卡一样放在精美的装饰各种可爱贴纸的信封里，半张开的卡片中，字体也和秀气沾不上边。觉得古怪的周无逸展开贺卡，而在信抬头写明的对象——不是周无逸，是夏凉。
　　“你的。”周无逸把贺卡按在了夏凉桌上，连带刚才夏凉放过来的小礼物也放回去了，迅速扭过头去清理自己桌面。
　　“嗯？”夏凉还没反应过来，周围三人倒已经围上前。
　　信的内容不短：
　　亲爱的凉凉：
　　请容许我这样称呼你，我实在无法抑制自己换成其他名字来称呼你。我是一个关注了你非常久的男生，我想你肯定从没有注意过我，因为我也从来没有向你表达过我的喜欢。只是现在已经到了初中的最后一学期，一想到下学期也许再也没法见面，我实在没办法再抑制自己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也许你觉得我其实根本不了解你，这样繁忙的学业也无法允许你去喜欢一个人。但即使是远远看着，我也知道你有多好，只是远远看到你，就能感受到你浑身散发的光芒，让人一下子就心情很好。我知道你没法答应和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在一起这样无理的请求，可是我只想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我藏不住这种喜欢，也不想把遗憾带入下学期。如果可以的话，今天放学后我会在教室外等你，只是想当面告诉你这件事，想和你聊聊天，没有别的意思。
　　祝你中考顺利，前程似锦。
　　信的末尾没有署名。

　　夏凉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表白，还有点蒙，伸手拽周无逸的袖子，“周周周周看，有人给我写信了。”
　　“……”看到了，文笔挺酸，一看就是数理化不好的人。周无逸现在并不想发话。
　　陈东奕在旁边感叹，“现在就剩下我和罗马两只孤零零的学霸狗了。”夏凉这种小朋友都能收到情书？而自己，唉……
　　“这个词我们二一分。”马泺不赞同陈东奕那句“学霸狗“，谁是狗了？他只是学霸好吗？
　　“凉凉你要怎么办？”爱语问出大家心里的疑问。
　　“呼——”夏凉长呼一口气，“去吧，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的表白嘿嘿，虽然会拒绝吧，但是还是挺开心~”
　　隔壁正在收拾桌面的男生停下手，包装的纸袋被捏的皱巴巴的——什么叫做第一次收到别人的表白？！还“嘿嘿”！周无逸只觉得身心疲惫中了数剑。为什么我之前说的你就听不懂，现在一封匿名信而已你就信了？
　　旁边的女生还在聊天。
　　“凉凉被表白很开心呢，被人喜欢很棒吧~”
　　“嗯嗯。”
　　“那我也表白一次哦~凉凉我最最最喜欢你啦~”
　　“爱语我也最最最喜欢你啦！mua~”

　　夏凉今天一整天都沉浸在一种热切的气氛中，课间还会拉着爱语在走廊走走，午饭也不好好吃，频频回头，就想知道有没有人在角落关注自己，写信的那个男生会不会就正在看着自己？
　　不就是有人表白吗？有这么激动？我们其他人收过那么多也没有激动过。周无逸今天一整天都低气压，只是夏凉现在心情大好根本注意不到，还频频挑战对方忍耐上限，“周周你觉得会是谁呀？”
　　周无逸哪知道会是谁写的，管谁写的，那人肯定不是自己。

　　在夏凉的紧张兮兮中，下课铃终于打响，收拾书包刻意收拾地磨磨唧唧，等终于收拾好教室里人已经走得差不多。
　　陶爱语也还没走，回过头问小姑娘，“凉凉你要去啦？”
　　夏凉人生中第一次被人表白，无尾熊一样抱紧爱语，“爱语我有点紧张……嗯。”啊啊啊……
　　松开陶爱语，周无逸还坐在座位上堵住路，夏凉戳戳同桌的肩膀示意，“周周我要过去啦，今天不知道会说多久，你先回就好~”
　　“你要去？”周无逸仰头和身边的夏凉对视，眉头皱起看着比平时要严肃许多，他的眼神很深，瞳仁看着都要比平时更黑，含有忍耐和警告的意味。
　　这样的周周和平时相比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可偏偏夏凉又一时想不起区别究竟在哪，只觉得被看得莫名紧张。
　　“那你去吧，我等你。”周无逸站起来让出道。
　　“可是我们可能……”可能会去转转吧？
　　“去吧。”周无逸头一次不等夏凉说完，就打断了女生的话，但说这话时语速并没有加快，反而慢了两拍。
　　“我也要走了。凉凉我陪你一起出去吧。”陶爱语扭头看着周无逸不善的眼神，和夏凉十指扣着出了教室。

　　教室门外，果然有个陌生男生在等着。男生端站在那还有点秀气，不时往门口瞄一眼。看到夏凉出来，立马眼神一亮深吸口气快步走上前。
　　“凉凉~那我先走啦？明早见啦~”小天使一直都很贴心，此刻也是如此。懂得要给好朋友一点私人的空间，冲夏凉挥过手蹦跳地离开。
　　夏凉看着眼前的男生好一会才想起应该是初一的同学，再往后再没有同班过。他是那种学习一般长相一般话又很少，各方面讲都是默默无闻的人，在人群中是最不起眼的那类。可现在，他正准备说出喜欢自己的秘密，因而他也有一个天大的优点，不但坦率，而且眼光很好。
　　“凉凉，我……非常非常喜欢你。”沉默后男生认真地注视着夏凉，“我从初一见面就很喜欢你了。”
　　“咦？”
　　“嗯……可是我却没能好好和你说过话，结果后面也没能同班。以后也许就要不同校了……真后悔当时没能告诉你。”男生笑着抓抓自己的后脑勺。
　　“我现在也还是特别喜欢你，总觉得你是特别的。”
　　虽然自己觉得不错，可夏凉想不出竟有男生会喜欢那样咋咋呼呼的自己，那种突然间被同龄人认可的欢喜，尤其是这种特别的认可，来自一个男生。
　　“真遗憾拖到了现在，要是当时就能告诉你就好了……”
　　男生的神情格外认真和庄重，而这种认真又让他此刻好看了不少。
　　“一晃都已经这时候，不能再拖拖拉拉了，我想现在就告诉你。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了，你笑的样子，说话的样子，或者只要是你的样子，只要看到我都会觉得很开心。”
　　对面是男生温柔的声音，夏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或者说怎么回应……他好像真的非常喜欢自己，还是第一次被人喜欢呢，可是实在是不熟，又没有什么接触，对对方也没什么印象，可是此刻对方给自己的印象恰好又非常好，夏凉实在是不想让眼前这个温柔的男生感到失落难过。
　　“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没多少印象，初一我们基本没说过话。”男生好像看出了夏凉的烦恼，低头摸了摸鼻子，“所以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我，不用为难要怎么拒绝我。我就是想告诉你就好，不需要回答。”
　　“谢谢你啊……”被对方看透心思，夏凉小声喃喃。
　　“所以我们能不能先从朋友做起？我想成为你的朋友。即使以后不在一个高中，还可以保持联系。”
　　这当然没问题，有了解决之法，夏凉连忙点头，正准备答应，却被人往后一拖。
　　周无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教室，臭这张脸站在夏凉身后，他个子已经比女生高快二十公分，拎着女生脖后的衣领就往后拽。
　　“……周周？”夏凉困惑地回头。
　　周无逸却不搭理她的话，低头看了眼对面一脸错愕的男生说，“我们先走了。”
　　“等……”男生眼睁睁看着告白对象被周无逸拖走了。
　　夏凉挣不脱加上看到周周脸色不对，边被拖着边冲那个男生道歉，“对不起、我们下次联系。”
　　夏凉被拖着拉到楼梯口周无逸才松手，然后立马换成握住女生手腕，攥着旁边惹人生气的罪魁祸首一路出了校门。
　　夏凉反应过来已经出校门了，摇晃着被攥着的胳膊示意男生停下，“周周你干嘛？刚才那样很不礼貌耶！”
　　“怎么你还想接着和他谈？”
　　周无逸紧皱眉头，样子好似已经到忍耐边缘，夏凉第一次见周周这么生气，只敢小声回嘴，“是呀……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我表白……”
　　“第一次？！”周无逸眉头皱的更紧但声音却小了下来，可这一字一句的说法却反倒像承了千斤重，“那之前呢？”
　　“？”什么之前？夏凉不解。
　　“我说喜欢你你就当开玩笑！随便一个人说喜欢你你就信了？还准备接着联系？！”

　　这话像幽暗洞穴中回响的风，打着无尽的旋，来自深不可测的黑暗，在洞口产生巨大的压强。
　　周周忽然就说起让人听不懂的话，夏凉花了好一会才听懂周无逸在说什么。
　　山洞的风卷挟着记忆来到深处，回到过去，回到周无逸生日，回到云顶山，回到摔下山崖的那一刻。
　　所以说……周周喜欢自己？
　　夏凉忽然就不明白了。
　　虽然自己和周周关系很好，但是就像是两条无线行走的平行线，一直陪伴却没有交点，为什么周周会喜欢自己？
　　“周周？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错觉？夏凉不是自恋的人，但也绝不会小瞧自己，但要说周周喜欢自己这件事，从两人节日收到的礼物数就可以看出不同。在一起的越久，夏凉就知道的越多，周周是真的各方面比他在学校表现的还要优秀。他接人待物彬彬有礼，生活作息绝对自律，爱好广泛又做的都很好，有太多太多说不完的优点，而自己，虽然自认为自己很好，但是和周周肯定没法比。
　　周周怎么会想不开喜欢自己？一定是错觉吧。
　　“刚才的事，很抱歉，是我处理的不好，我太生气了。”看着夏凉愣住，周无逸反而冷静下来，为刚才的事道歉，“我不喜欢看你们说话。”
　　“周周对不起。”夏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道歉，只是无论是刚才周周生气，还是现在的失落，她直觉自己一定做错什么惹恼了对方，可又不知道为什么。
　　周无逸注视着眼前喜欢的女生，她一脸内疚却又连自己内疚什么都不清楚，无奈地叹了口气，俯下身抱紧女生的肩膀。
　　周无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显得很近很近，近的人心慌，“夏夏，我是真的非常喜欢你。”

　　再起身时，夏凉的脖颈上新挂上了一个毛毡的吊坠，棕色的小熊正抱着颗爱心。
　　“这可不是义理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