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鳞竞

9、奈

　　“高二算得上是一个成人的过渡段，在此之前我们稚嫩懵懂，在此之后我们展翅高飞。”刘老在一节的数学课上难得讲道。刘老也是一个好老师啊，因为上课的时候叫同学上去解一道题，那同学解不上来，他就说那同学上课不认真光去想女生去了。由此展开了一段关于青春期的对话。

　　“高中真的很美好啊，操场，球鞋，还有女生飞扬的裙摆。我高中的时候就有喜欢过一个女生。”刘老感叹地说道。班里有几个男生就起哄道：“哎哟看不出来啊刘老，在一起没啊？”刘老放在胸前的手交叠揉搓起来，说：“没在呢，那时候我们还什么都不懂，我只是喜欢去逗她，喜欢去扯她的辫子，有时候还会剩点零用钱去给她买冰激凌偷偷放在抽屉里。当年可纯情了，还上课传纸条去给她，约她自习课坐在一起学习呢。”张齐插嘴道：“还学习呢。”刘老继续说：“当年的自习课真的很开心啊，她就坐在我旁边，身上还有一种淡淡的体香，问我问题的时候头发还会垂到我的手上。”

　　刘老这张满布沧海桑田的脸，竟是透露出一点害羞的红晕。他说：“她成绩很好，所以我就整天去做练习难题，然后自习课的时候就去问她，有时候遇到意见不一样的，就会跟我多讲几句话。后来我的成绩也就提了上来，换座位的时候老师就问我想跟谁一起坐，我就说我想跟她。当时班里很多同学都在传我们两个。她住学校，我住家里，早上的时候我去学校会给她带一份早餐，当时都不收她的钱，所以她就经常请我吃冰沙。一来二去就真的玩得熟了，当时我去问她传我们两个的八卦她会不会生气，她就反问我会不会生气，我说不会。”

　　刘老叹了一口气，说：“后来我们约定一起进步，考上同一个大学，当时大学那么难考，我们还是挺了下来。但是她读的复旦，我读的师范，最后没在一起，我就在想啊，如果我当时在努力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再多几分，考上她的复旦了。”最后刘老拍拍黑板，说：“现在叫你们好好学习还顶嘴啊，以后看你们差一分考上清华是什么感觉。”说到底还是要他们好好学习嘛，还以为要讲什么呢。这个故事一点都不浪漫。

　　刘老说：“我也知道同学之间肯定也会有点情愫出来，这是控制不住的。我也不反对，但是要清楚你们现在的任务是什么，最主要的目标是什么。女同学现在年纪轻轻的怀孕你要怎么办，打工吗？哪里来的钱养孩子，自己都没长大就身为人母。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窝在故乡吗？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也许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绝对是最好的出路。”

　　本来气氛正好，有的人已经在思考要怎么办。但是一个声音破坏了，“老师，那我喜欢上一个同性可以吗？”全班愕然，刘老看了他几眼。认真地说：“喜欢就是喜欢，跟他的性别没有关系，只要不是什么危害社会的，伤天害理的，又何妨？”

　　刘老就站在讲台上，他们坐在台下的座位上，他比他们高出一大截。慕锌觉得他就像一个天使，传播福音的天使。

　　这节又是自习，陆亥随便写了几页作业就在桌子上瘫着，好累啊，转过头看自己的同桌，正在孜孜不倦地抄错题。

　　陆亥拿出自己放在抽屉里的韩寒的书，《像少年啦飞驰》，少年，什么才是少年。整天坐在教室里写作业学习，晚上还要熬夜到深夜的吗？还是整天被父母数落，然后烦躁地去洗碗的吗？小说里的，电影里的都是骗人的，根本就不会有乐队和飙车，只有日复一日的，一写就可以毁掉一片森林的作业。

　　但是如果有少年的话，陆亥放下书，在纸上涂鸦着，他应该有白皙的脖子，骨节分明的手，高瘦而又坚韧的身躯，还有会笑的眼睛。随意的几笔线条逐渐形成一个人，慕锌。

　　慕锌在书包里翻找着护腕，反正他今天也打不了篮球，但是说真的，他还是担心他表姐会做出什么事。把护腕借了张齐，慕锌继续把作业翻找出来带回家。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抬头是吴淙。慕锌没控制住笑了一下，说：“来得这么早啊？”吴淙说：“想你的心情令我日日夜夜牙痒痒啊。”慕锌捶了他一下，“找死呢你。”吴淙看见他桌上有一瓶还剩一点的雪碧，再看看四周只有张齐和他几个要打篮球的朋友还在教室，没人会注意他们。吴淙突然想干坏事。

　　“喂，慕锌，雪碧我喝一口。”吴淙说。“随意。不过好像还剩一口了。”慕锌头也不抬地继续收拾。吴淙若有所思地说：“那不行啊，你都没得喝，这样吧。”吴淙一口干，抬起慕锌的下巴，把雪碧递了过去。

　　慕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下意识擦嘴巴，说：“你干嘛呢你！吓死我了，万一有人看见怎么办？”吴淙说：“嘻嘻嘻，感觉怎么样？”慕锌又捶了他一下，说：“你自己尝尝，暖的，加了口水的雪碧是什么感觉，呕死了。”

　　慕锌回到家，李美婷见到他来就站了起来，说：“阿锌快点换校服，我们要去打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