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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蠢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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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何事?”张氏神情焦急的问黄顺娘。
“母亲,方才你走后不久,我那族妹黄蕊娘便带着申家十来个男丁气势汹汹的过来讨说法,硬说申家七娘子是被三弟给害死的。爹暴怒把冲在前头申家的大爷给打了,呜咽——然后双方扭打成一团,都被钱班头给拉走了。”黄顺娘抽泣道。
两弟妹因着她才冲上前去收拾族妹黄蕊娘的。
呜呜呜——她无能。
若是她能有两弟妹一半的泼辣爽利性子,也不会让人指着鼻子骂,却像根木头似得立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了。
张氏带着四子过去寻人时,见三儿媳正把申家大夫人黄蕊娘的脸给狠踩脚下,脸上带着不屑的嘲笑看向申家众人,言语嚣张道:“上门欺人,不打的让你们涨涨见识,还以为别人都是地上的泥巴,随你们踩踏呢。”
沈父站在钱班头边上,眼神不善的盯着不远处瑟瑟发抖,颇为狼狈的申家老少爷们。好似只要他们敢动,他便上前活动活动筋骨。
他与那些精细养在府里的细皮嫩肉男丁,身子骨可不一样。从小跟着老侯爷在边关战乱中长大的,就连长子沈景炫也在军营里长到少年才被带回的京都城。
若不是皇帝忌惮沈家,他现在便是保家卫国,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别说申家来了十几个男丁,就算是申家所有男丁全一拥而上,也不一定能制住沈父一人。
“好了好了,都是误会。”钱大同端着笑脸打着忽悠拳,心下却极其厌烦透了申家的所作所为。
他拿了申家的银子,亦拿了沈家的银子且有些情义在,怎么办事他心里明镜似的。
“呵,哪里是误会?他们申家人分明是欺人太甚。”顾烟娘心里记恨着黄蕊娘方才嘲骂大嫂那副可恶狂妄的嘴脸,这女子着实可恶,别人心窝哪儿痛她便戳哪儿。
她得黄家人的欢喜又怎样?有谁能替她流放不成?
“对呀,申七娘子当时身边有她亲弟,还有差爷也在,怎得就怪上沈家了?”张颜娘不客气的讥讽道,不说好心没好报,这简直是好心喂了狗。
更何况那申家七娘子可没死,揣着明白装什么糊涂。
沈景熙沉着脸,凤眸似幽潭般扫向蹲坐在地上面容憔悴的申雨询,问道:“你如何想的?”
申雨询低着头,没出声。
“为何呢?”沈景熙困惑的凝眉,他并无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们姐弟俩的事情。
“我———我没恶意,只是肚子太饿了,想多吃些东西。母亲说沈家有很多吃的,吃不完。三哥你为何看不到我饿,为何看不到?”申雨询刚开口还有些心虚,越说越觉得沈景熙可恨,语气中渐现些许恨意。
明明有那么吃的,却不曾分与自己半点。
沈景熙怎么都没想过是这样一个荒谬的理由,申雨询竟与申家人一起来讨伐他。
“为何他要看到?你以为自己是谁?”顾烟娘有些无语的笑了。
“我外祖父算得他师傅吧,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也算他亲人,为何不能帮帮我?”申雨询理直气壮的说着他的道理。
“这是谁与你说的?你母亲?”张氏走到申雨询的面前,眼神里竟是鄙夷与对他无知的怜悯。
申雨询瞳孔微怔,又有些胆怯的低下了头。
“你信一个不愿救你胞姐性命的人,与曾助你们姐弟出危难的人心生怨恨?呵呵,你这性子可真是随了你外祖父。”张氏讥笑道。
尔后又看向被顾烟娘压在脚下的黄蕊娘勾起嘴角笑道:“让我猜猜,你又是为何?是想逞当家太太的威风?还是心里对当初没让你入德宁侯府心头不甘呢?”
张氏轻瞥了眼申家大爷气绿的脸,了然的笑了。
歇了一息,蹲下身子又与黄蕊娘轻声道:“谁给你出的馊主意?金家?还是袁家那位?真是蠢啊———”
黄蕊娘闭目。
“这天也不早了,一会儿还要赶路,都散了吧。”钱大同抬头瞧了眼天色,语气很是不耐的催促道。
事不过三,钱大同的面子他们还是要给的 ,谁让沈家人如今在他手底下生存呢。
“钱班头都说了,那自然是赶路要紧。可申家砸烂了不少东西,银子该赔些的吧。”顾烟娘说着话,脚下更是加了几分力。
就这么轻易的放申家人走?想得美。
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下次或别家的人也突然发疯过来叫嚣?杀鸡儆猴的道理她懂,所以申家今日必须对此事付出些代价。
“这倒也是,那顾小娘子让申家赔多少?”钱大同饶有兴趣的问,他面前的顾烟娘与夏蝉说的,出入有些大。他怎么都瞧不出这顾小娘子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主儿。
顾烟娘伸出一只手。
“五百两?倒是也不算多。”钱大同瞥了眼怒不可竭的申家人,轻笑道。
五百两?他们被沈家人给揍了,还要赔五百两!黄蕊娘在顾烟娘脚下怒火躁动着,嘴巴吃力的张了又合,后被她夫君申家大爷给瞪了一眼止住了。
“三夫人,可否先放了拙荆,五百两申家给。”申家的大爷沉着脸俯身给顾烟娘行了一礼,很是能屈能伸。
顾烟娘倒也不怕他们申家不给,收了脚,弯腰把黄蕊娘给提了起来。
冷冰冰的直视颤栗着的黄蕊娘,伸出了手:“申大夫人,给吧。”
见黄蕊娘不甘愿的掏出了银票,顾烟娘笑着收了。
走时还不忘说道:“申家需要帮忙带些东西的话,欢迎来寻我们。我们可不会与你们一般计较的。”
收了银子,事情自然便算了了。
那五百银子沈家人也没拿多少,给了钱大同三百两。余下的两百两银票顾烟娘塞给了大嫂黄顺娘,宽慰她道:“你看,不没事儿嘛。她不敢再欺辱你了。”
黄顺娘抱着顾烟娘哭得泣不成声。
顾烟娘想,大嫂在娘家生活得该是很辛苦吧。
还有弟妹的娘家,似乎也是一团乱麻。
忽而让她心下惊叹,她的逍遥自在日子是她爹小心呵护下才有的。
顾家其实与其他家族并无不同,不同的只是她顾烟娘而已。
*
京都城顾家
顾父收到顾烟娘的来信,一时满头雾水。信里让顾二伯去苏城府见她,说是有大赚的买卖。
嘴里很是不满的骂道:“不孝的丫头,都没与爹爹说上一句。”
苏城府离京都城约三百多里地,细算了下被流放的沈家人该是有二日便能到达。
顾二伯看了信后,若是快马加鞭一日多便能追上。
顾父让小厮去寻二老爷过来商谈。
他亲女的事情,顾父再头疼也是会想法让她如意的。
顾二伯看完信,抬头便见顾父正笑眯眯的打量着自己,面露苦笑道:“三弟,你二哥挣银子也是不容易的。”
上次顾烟娘抵押在他那的东西,德宁侯府一出事儿,东西便被顾父给赎了回去,他与五弟是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他的好侄女倒也厉害,竟跑去了苏城府。
还真是像极了她爹,痴情。
“烟娘何时诓骗与你过,她说有得赚,那定是真的。这银子挣不挣得,你自己与她谈了后再说。”顾父劝说道,脸上却写满了他闺女的话绝对可信。
虽然他自己心底也觉得有些不靠谱。
他乖女何时会做生意了?
但是心头又觉为何不可能?
她都能在德宁侯府出事前把自己嫁妆给抵押出去,说不准有啥特别的运道呢。
嗯,闺女这么干自有她的道理。
“不带回来吗?”顾二伯再次问。
第一次他问的时候,还是在沈家流放当日。
当时顾父摇了摇头。
这次让他去见了人,还不带回来就有些让人想不通了。
“大师说过,烟娘嫁人后,她的路得自己走。”顾父轻叹一声,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没有人比他更不舍。
大师?那个在前弟妹走后,三弟带着烟娘去庙里求见的那个高僧么?
顾二伯记得顾烟娘年幼没了阿娘,隔三差五的生病,几乎被折磨的去了半条命。小小的一团,每日呜咽卷缩在三弟怀里,瞧着甚是可怜。
当时还是自己乱说让三弟死马当活马医,去庙里求求大师,听朋友说很是灵验的。
三弟半信半疑,后来没法子真去了庙里。
回来当晚烟娘便能吃下汤药,病也没几日便好了。
自那以后,顾府上下极是虔诚的去庙里捐香油钱。
顾二伯愣了会儿神,顿时心生怜惜,松了口:“我去苏城府倒要好好瞧瞧,咱们烟娘要带我挣什么样的银子。”
听顾二伯这么说,顾父也跟着勾起了嘴角。
夜里顾烟娘坐在驴车上打了声‘阿嚏’,捏紧披着的外衣,与坐在席子上正在油灯下处理草药的沈景熙说道:“也不知二伯动身没有?”
她似乎就没想过顾二伯有可能会拒绝自己。
“信该是收到了。”
“我想着也是该收到了,你们这枷锁去了花了多少银子?”顾烟娘压低着声问。
这次他们终于不用露宿荒野,进了驿站。虽说这驿站也很简陋,但总是能遮挡些风雨的,比在林子里以天为被地为床的好上不少。
“两百两。”
“呃?———钱班头还真是生财有道。”顾烟娘对着夜空翻了个白眼。
她今日挣的五百两银票,一分也没捞着,全便宜了他。
“听阿娘说别人的更贵,一人便要五十两。”沈景熙放下手中的草药,看向钻进钱眼里,气嘟囔不停的娘子有些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