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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芣苢芣苢 ...

  •   引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
      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
      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
      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诗经·芣苢》

      漆黑的夜晚,无人的街巷,一陈风徐徐吹来。
      茶饲的帷幔飘动,“咚——咚——”打更的声音渐浓,风开始急了,在街道打旋,当打更人脚步踏进石阶,一股急流涌起,须臾街巷安静下来,只余“咚——咚咚——”声响在这街巷,随着那脚步声渐远,打更人身影渐远,空巷陷入了黑暗。
      难耐的夜晚,妇人艰难地起身,摸黑扶着肚子坐在榻上,她歇喘了一会儿,低头看着那挺起的腹部,手温柔地抚摸上去,嘴角上扬。突然一阵疾风袭来,吹开了窗帷直直朝那凸起的地方涌来,妇人一声惊呼,身体一挺,随即软了下去,半晌她缓缓睁开眼,抬起有些水肿的手,温柔地覆在肚子上,笑着睡去。

      ———————————
      阿芣咬着发硬的馍馍,看着眼前鼻涕横流的脏小孩,她坏心一起,一口将咬实的馍馍发力吐在脏小孩脸上,黏黏的馍馍遇到阻力掉落,没打个旋就粘了满是泥摊在地上。
      “哇——”响亮的哭声骤起,惊了檐上的鸟。阿芣瘪瘪嘴移开眼,双腿微微交叉,她坐在阶上荡起双脚,一晃一晃地,丝毫不管那哭声。
      尖耳的哭声招来大人的声音。
      “你个不知心的——不晓得哪是你自己人了么?!饿死鬼投胎么?非得上那儿去讨债!该你讨得么?!也不怕噎死你!你个缺心眼的,该背实!”那妇人穿着旧褂,回了院一把将背上篓子撞在地上,火急火燎地赶来,边擦汗边骂,通红的脸面腻着一层油汗,在光下亮堂堂的。
      阿芣似乎被晃到了眼,她眯了眯眼,咽下最后一口粮,擦了擦嘴跳下阶就跑了。

      夕阳正擦着天际落下去,余晖洒落在大地上。阿芣一路小跑,踩过路边的车前草直直向山林间跑去。她找向那山丘,拔开人高的杂草,露出快没棱角的石块,在石块下方的平地,她熟练地刨出一个窝来,将自己藏进去,然后掩上土,她蜷着身子将脸贴着石块,动了动嘴,说着悄悄话。
      “阿婆,今天我趁那老陈婶不在家,钻她家鸡圈里把她家鸡赶出来了,哈哈哈那鸡到处飞……谁让她说我是赔钱货扫把星!”
      “还有隔壁那个恶婆娘!不仅恶!还丑!你没看她那副嘴脸,我不就逗逗那脏小孩,她跑过来骂,脸都皱在一起了,油腻腻的像猪头!看着恶心……”
      “阿婆,我答应你的,不伤人性命,不过就逗逗嘛……”
      “阿婆,我冷……”
      ……
      只有风吹起茂密的草瑟瑟的声音。

      渝香镇上一户俞姓人家,家有良田铺子,祖上世代农商为主,还曾出过举子,一余下来,不谈富贵,富足有余。只不过,七年前当家男在外意外受伤回家后不久便身亡,倒成了俞家的阴霾,而其遗孀于五月初五端阳那天产下一女婴更是加重了覆在俞家上下的浓云,女婴不祥,流言蜚语,人心不古,女婴的出生仿佛象征这个小康家族的衰落。
      那妇人见丈夫身死,神伤不已,待女婴落地,更是哀伤,不消几日,身体便败落,弥留之际,似乎看到手持芣苢的丈夫向她走来,眼泪滴落间,她唤那女婴:“阿芣——”
      俞老太不成事了,俞家二房掌家,这失了父母的阿芣便交由一婆子看待。这婆子姓陈,乡里府邸多与人为善,人都愿称她声陈婆。
      陈婆接待阿芣,一看襁褓中软嫩的婴孩,心中感慨不已,这尴尬的境地,可怜的是无辜的孩子,她一生无出,便视为之为珍宝。可惜好景不长,在阿芣快满六岁时,在山头滑了一跤,被人抬回来不省人事,后来便撒手人寰了。因其无子,众人便将其埋葬于乡下老家,一阵唏嘘后,便散去。坟前只见一黄毛小儿啼哭不已,抽噎间听她断断续续:“阿,阿婆——你怎么走了呀……我不要你走——我快生日了,你走了,谁来给我过生日呀……我,我还不会包粽子……我还不会…缝香包呀……你起来呀!我要你,陪我说话,挨着我睡……阿婆——你走了,我怎么办呀……”
      有人可怜那黄口小儿,然而更多的是顾忌,俞家这一女娃,怕真的不祥,亲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此后多是视之丧门星。

      白云苍狗,时光流逝,转眼那个坟前啼哭的小儿已是十六七,同龄的多已婚嫁,而她好似被人遗忘,不曾相与。
      最近渝香镇出了一件怪事。其实,也不只是那一件,只不过连起来人们才觉得怪。这要从官府派人清山说起。
      渝香镇旁有座山,叫香山,这渝香镇的香便出自这。有一天官府贴出告示,说是这山上藏有宝贝,要清山挖山。本来老百姓就图个稀奇,这世代倚居的香山居然藏有宝贝,这可是大新闻!世世代代耕种犁田,烧山开田,也没见挖着什么宝贝啊,众人这下茶余饭后都不愁谈资了,更有甚者趁夜抹黑上山想先一步挖挖宝贝,不过被官府守山的人抓个正着严惩了,此后倒是不见夜行者了。
      挖山寻宝是个长时间的工程,有机灵的人暗自疑惑,这官府将这山上有宝贝要挖山广而告之,这到底是真有其事呢还是另有其事呢?不得而知,官家做什么,总有官家的理,再说给予的补偿也不错。
      就在众人等着看宝贝的时候,怪事就生了。
      事情发生后,谣言四起。有说是祖宗显灵,挖来根还不找上门?有说是别处来的夜行者,碰上了厮杀一番;有说是山里的野兽发疯了袭击;又有说是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总之,各说不一,不过还是被官府的人勒令言行。
      只是,这一件起后又出了几起。
      出事的人俱是清山挖山的人。这么多官府找来的人,怪就怪在,出事的人都是碰过同一处的人。衙门出面,仵作验尸,这些前后出事的人都一个死状。面露惧色,眼狰口张,青筋爆起,脖子扭曲,尸体都被挖了心,一瞬即死。仵作心沉,看来看去,验来验去,既像野兽袭击,又像被人袭击,一时竟不敢下论。
      就在谣言纷纷的时候,一师爷建议,倒不如查那“同一处”,只是还需要同乡倚山的人同去,毕竟香山下的百姓,世代根居,有些事不如他们知晓。果不其然,众人前往,眼尖的认出:“这,这不是那陈婆的坟嘛!”
      一线牵二线,倒是不少老人想起。见这渝香群众脸色各异,衙门侍从问起缘由。众人这下惊骇,纷纷嗟叹,造孽哦——
      只说起坟前那一女孩,生来不祥,克夫克母,亲近的人俱不是好下场……
      时隔多年,俞家早已不是一方乡绅,随着俞老太逝世,二房掌家后,一天不如一天,那俞老二是个偷奸滑舌的,没什么大作为,经人诱惑后迷上了赌,便把整个俞家都赌了进去。后俞家老二又看上一良家妇女硬是强夺,结果那是个烈女撞墙死了,一时讨债的告状的齐齐将俞老二告上府衙,判决下来,俞家这棵蚁树顷刻之间倒塌。
      事出有由,然却找到俞芣此人。不知何时,乡间传出妖物的谣言。所有的事都是俞芣引出来的,她父母之死,陈婆之死,俞家败落,皆是因为这是个克人的妖物!还有甚者,说是亲眼看见俞芣在陈婆坟前刨土挖什么,定是在挖宝贝!
      这下子,凶手就判定是俞芣,她觊觎山里的宝贝,对挖山的人痛下杀手,尸体死状狰狞,这不是妖物是什么?!
      除妖之声甚嚣尘上。衙门一时也信以为真,便听取师爷建议,请个和尚道士,除了这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芣苢芣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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