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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百子千孙图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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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听着很是泠然澄澈,夹杂着不属于凡尘俗世的灵气韵味。听得网内臣服于君绪命令的百鬼,忍不住朝着君绪这边瑟缩了一下。
鑫行在离君绪一步之遥的地方停止了脚步,周围的肃杀之意顿敛,不再动弹。
场内苦战的两位少年见此一扫方才的颓然之色,顾不上场合不对,似在这漫天金光之下重生一般,脸上的笑容甚是灿烂。顾漫观站起身来,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泥,话里是止不住的欣喜
“云中君”
君绪一听这话,再也顾不上其他,扔了手上的召阴旗,转身就走。
八字相克,天生对头。君绪从没想过,自己重生第一天遇见的故人竟是自己的冤家对头
顾思量
看着前面挡路的金色大网,君绪想着反正这天罗地网也破了,一个缺口是破两个缺口也是破,那不妨在多几个缺口。君绪这么想着,抬手将眼前的金网用力一拉,嘶嘶两声,网下固定的灵符又断了三枚。
君绪就地一滚,再次抬眼时,人已经在金网之外。
好在网外的人因为顾止的到来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异常兴奋,根本没人注意到君绪的离开。君绪趁着夜色,倒是脱身的很是容易。
君绪安静坐在桃树之上,嗅着身边若有似无的桃香,回想着今夜发生的一切。重生第一夜,可谓高潮迭起,险象环生。
兰陵城,鑫府,五年鬼煞,六道伤疤,号令百鬼无言,时机恰好的灼伤
有意思
虽说她被人叫做魔头,也不负魔头称呼,终日与鬼魅妖邪厮混在一起。涉猎及广,可今日无论哪种情况,都有些超出了她的认知。
铮铮流水琴音自远处传来,宛若天籁。平息了君绪,一片混沌的大脑,君绪脑中对于她怎么来得这里,有了一道大胆的猜测。
君绪利落的跳下桃树,借着月色在鑫府穿墙过院。一路走来各处一片漆黑,今日的小院惊魂,似与这安眠的鑫府全然无关。
君绪来到鑫淮的房间,房内空无一人,只留下了一盏油灯,在黑夜中发着幽光。推开房门,君绪朝着屋内四下打量,地上洁净如新,屋内纤尘不染,看来在她离开之后,这房间被人彻彻底底的打扫了一遍。
如此一来,也不知能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般阵法大小,需得容纳个人。那么除了地上,这么想着,君绪取下桌下的油灯,径直来到了鑫淮的床边。没记错,今天睁眼就是在这床上醒来。床,也是大能容人。屋内白日点的安神香已然散去大半,倒是层层叠叠的床褥因为常年熏香的缘故,还夹杂着些许残余。
君绪一把掀开床上的被褥,十几层高的被褥,一层一层,借着油灯那豆大的灯火,看的很是仔细,只是直到最后一层,依旧是一层外表纯白,里面嵌着棉花的被褥。
想错了,还是她们连这床上的被褥也换了。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君绪给否了。要是如此,这被褥上就不会有安神香了。
君绪边思索,边摩挲着手上的被褥,因为手中动作越来越少的柔软触感让君绪脑中灵光乍现。
这布里面,一定全部都是棉花吗。
盈盈月色,纯白的棉布之上,猩红的阵法印记很是触目惊心。没有幽香的干扰,空气中的半湿不湿的血腥味根本不加掩饰的刺激着君绪的嗅觉。
此阵外阵四方,方形不规,四角微缺,缺不一致。阵法中间更是被不同形状的符号图像填满。月光之下纵观全貌,越看越觉阵法诡异,图像阴森。
当然这上面的东西,君绪一样都不认得。可天圆地方她还是知道的。圆接九天,唤诸天神魔。方连冥府,通地狱厉鬼。
所以,这阵法应该是传说中的献舍古阵。自己这是被人,献舍了。
所谓献舍就是以自身血,画阵法符咒,于特定时间,催动阵法,请十八层地狱里十恶不赦无□□回的厉鬼邪神,完成自身心愿。代价是身与厉鬼,魂归九天。
这便是献舍
若是如此,先前的事情倒是能解释的通,毕竟若真是献舍者的心愿有关,邪灵上身之时便是契约结成之时。因为契约,君绪当然不能号令鑫行。让君绪感到奇怪的是。献舍本身就是禁忌,又因为流传时间太远,成功者万里无一,玄门中知晓者更是少之又少。
鑫淮一个非仙门之人,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门傻子,从哪里寻得这禁忌之术。
二来,若鑫淮的献舍契约真与鑫行有关,兄妹两人又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用到献舍禁术。
毕竟,献舍的万里无一不是空悬来风。用这东西,代价惨重,有今生无来世,玄门中人都很少有人敢于实施。而深重到愿意让一个活人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一切的怨恨。
旧案记载,献舍千百年来成功者寥寥无几,无一例外,全是复仇。国仇家恨,亡族灭门的血海深仇。
当然,他们最后也都成功了,以及其血腥残忍的方式。
可鑫淮一个傻子
君绪的思路顺着棉被转移到了床板,最好定格在了墙边的青砖之上。月光之下,墙面的青砖一块块,沿着线条纹理,四四方方很是整齐。
只其中一块,比之其他,微微凸起,若不细看,很难察觉。君绪伸手试着碰了碰那块青砖。那青砖借着力道往左移了移。松的,君绪不在迟疑,伸手将那青砖像外拿。砰的一声,整块青砖就被君绪不费吹灰之力的从墙上拿了下来。
“.....”君绪,要是先前还有疑惑,那她现在什么都不敢肯定,就可以肯定一点。
这鑫四小姐一定不是个傻子。
世上哪有这么折腾人的傻子。
君绪伸手往里摸了摸,最后在积了一层墙灰的缝隙里摸出一个上锁的小木匣。君绪伸手试了试,那锁锁的挺严实的。
君绪见状,将盒子安安稳稳的放在地上,随后两脚齐列起身一跳。
咔擦,寂静的房间内,传来一声脆响,锁还稳稳当当的挂在上面,木盒被君绪跳出了个透心凉。
君绪从踩得四分五裂的盒子取出一叠信纸,放在最上面的一张纸,六个字让君绪瞳孔微张。
弗绫老祖亲启
很是娟秀婉约的簪花小楷,最有利的证据,指名道姓给君绪先前的猜测盖棺定论
当然,君绪的思路本就新奇,很快就被手里那一叠厚厚的信纸个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还没开看,脑中就已然补全了一位幼女如何被兄长折磨的生不如死,爹娘如何冷眼旁观,仆从如何欺软怕硬。最后小女子如何心灰意冷,得到阵法之后孤注一掷。为此防止自己等会看得时候太过感同身受,她还特地在柜子里翻出一叠手绢放在床头,防止自己看的太过投入。
光线太黑,厚厚的一叠信纸,君绪看得眼眶酸涩,东方鱼白才勉强看完
信中简单介绍了一下鑫家的背景。这鑫家世代商贾,祖上发家那位更是占着从龙之功,得过圣上的赏赐,是这大锦有名的皇商。
鑫淮出身,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父母兄长更是把她当成眼珠子疼爱。如果照这样下去,鑫淮今后会按照正常人的生活一样,嫁人生子,侍奉公婆,安稳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只是,漫漫红尘,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有次鑫淮和兄长鑫行外出时,一不小心,发现了兄长念念不忘的心上人是个男子的事实。
世风日下,分桃断袖,有悖人伦。即便在鑫淮心中,心上人是男是女都没差别,只要自家兄长喜欢就行。却在知道瓜田李下,众口铄金。怎么可能看着自己最爱的兄长站在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此事她没和任何人说起。
只是当时的鑫淮没曾想到这才只是开始。
一个月后,她的兄长在接到一封信后出门,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来。回来后的鑫行整个人失魂落魄,一夜功夫像是整个人衰老十岁。自那日起,鑫行不在每日勤学苦读,而是整日醉生梦死。鑫家上下为此很是着急,奈何鑫行对于此事却是咬紧牙关,只字不提。鑫家上下没人撬得开鑫行的嘴,一时之间皆是无可奈何。之后一次偶然,鑫淮趁着鑫行醉酒自说自话,才套到了真相。只是这个真相鑫淮却不敢对任何人说,原来她哥的那位心上人,在回家途中一个不小心磕破了头,失血过多至死。她哥喝酒度日是因为心上人惨遭横祸,无端惨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鑫行颓废期间,鑫家店铺生意出了重大危机,鑫老爷因为此事日夜奔波,日渐消瘦,却收效甚微。一沉百踩,捧高踩低。商场之间本就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一时之间,鑫府人走茶凉,人人自危。不过半月百年世家,千金尽散,鑫家上下即将露宿街头。
转机出现在半月之后,一次偶然,鑫老爷结交一位风水大师,告诉对方,他家福运未尽,只需改变风水,便能起死回生。
虽说鑫老爷对于这些不怎么相信,可当时的鑫家已然穷途末路,别说只是改个风水,就算是要鑫老爷的命都值。
还真别说,鑫家风水一改,当真起死回生,不过一年光景,生意甚至更胜从前。
只是对于鑫淮来说,这里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转折。家里生意蒸蒸日上不假,鑫老爷仅此一事,性情大变。终日声色犬马,后院人数逐年递增。
有人的地方从来不缺乏争斗,明枪暗箭一多。原本情比金坚的夫妻关系出现裂缝,妾室落井下石,下人见风使舵,鑫老爷不闻不问。母子三人在鑫府的地位每况愈下,吃穿不济。鑫淮的人生至此跌落谷底,雪上加霜的是鑫行本就情伤未解,身体在这样的条件下更是每况日下,不过多时就猝死家中。
饶是如此,也没人同情这对失势的母女。反而因为鑫行的死亡,让不怀好意的人注意到了鑫淮。就算是女儿,也是鑫老爷唯一的血脉。像是商量好一样,后院所有的火力继续对准了鑫淮母女。
为求自保,鑫淮听从母亲计划,对外装傻,只求平安度日。这样战战兢兢之下,即便每日无法吃饱穿暖,鑫淮总算是平安的过了五年。谁也没想到,五年之后,鑫行既然会再次出现在鑫府,而且是以这样的形势。
不到半月,鑫家一连死了三人,而且死的都是说了鑫淮坏话的人。这一下终于引起还沉浸在温柔乡中鑫老爷的注意。在怎么宠妻灭妾,漠然无视,生死关头,鑫老爷也做不到置之不理。毕竟是人都怕死,何况是鑫老爷这种贪图享受的人。
所以有了青云门人来此的一出,甚至在得知作怪的是自己亲儿子后,不惜拿自己的女儿作为活靶,誓要将这支搅得全府不得安宁的鬼,一举拿下,再无后患。
看到这里,君绪心想,要是可以按照这鑫老爷的翻脸无情怕是会直接六亲不认,让鑫行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还别说,鑫老爷还真在青云弟子面前提过这茬,还是当着鑫淮的面。
这就真的触到了鑫淮的逆鳞,对于鑫淮而言,自己可以委屈度日,却不会允许亲人受委屈。就算是鬼又如何,那也是自己的兄长,更是为了自己出气。还别说听鑫老爷的意思,是想直接让自己的哥哥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鑫淮不信任自个爹,当然不会信任她爹请来的人。所以此事她没跟任何人说,只自己一人在脑海里想法子。可就她爹在府中只手遮天的地位,她想救自己的兄长却是杯水车薪无能为力。
然后就有了君绪的到来,也不知这小丫头从哪里得到的残本法阵,竟真的让她成功的召唤出了君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