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绪》留得残荷

28、蓦然回首处十二

　　“青云剑法第三式，青云直上”
　　这是君绪的应对，用的是青云自己的剑法。
　　“淮水点苍宁缺剑法第五式，芙蓉苍老。”
　　这是季疏影回答，同样特别偏僻旁门的剑法，在场几乎没人听过的招式。饶是如此，就听声音也能感觉到现场两人间紧张的厮杀氛围
　　“青云剑法第五式，微光难续。”
　　君绪答的很快，依旧是青云剑法。
　　或许棋逢对手，或许少年意气，总之和季疏影熟识的人都知道对方开始期待，开始兴奋。
　　开始认真
　　即便手谈，酒逢知己，是要尽兴，两人话语越来越快，已然将这上课的书斋当成了武场。不管不顾，不论生死。眼中只有对方，脑海只有刀剑。
　　一旁的学子已然满眼迷离，思考，剑招名都没听说怎么思考。听得懂的人越来越少，茫然无措之人越来越多。
　　“....”成然：“那现在谁输谁赢，谁占了上风”
　　裴珏：“才过了十招，勉强平手，若说上风，无期占了。”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怎么可能，有人不可置信道
　　“裴兰坡，你别因为和裴绪关系好就在这信口开河。”
　　裴珏看也没看那人
　　倒是一旁有人接话道：“信口开河还是却有此事，不凡等他们比完再说，现在还是好好听听他们手谈的招式”
　　众人的关注点被这一句话拉回了正轨，只在场跟得上节奏的人却知道，裴珏这话并未空穴来风。
　　这场比试的节奏一直被君绪掌握，两军对垒，掌控全局的那人，绝对不会是输。
　　平局或赢
　　“落月剑法第五式，水月金钩。”
　　“踏雪无痕第九式，雪前无路。”
　　声落之间，剑意无形，声起之前，剑意消弭。一室之内，须臾之间，此起彼伏，剑起剑落。
　　你追我赶，丝毫不让。
　　似在广袤无垠的草原，又似皑皑白雪的高上，从春起秋落，到炎夏寒冬。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君无期，季疏影的语速不减，神情不变。只声音越来越沙哑，在场外围观的众人以为他们就要这般说道地老天荒时
　　两人像是有了默契一般，同时闭了嘴
　　沉静，此刻的止墨斋比起先前任何时候都要沉静。几近过了一个甲子那么漫长。
　　季疏影的额头不知何时已然凝成一道细细的冷汗，紧接着“噗”的一声，突然咳出一口鲜血，对面的君绪忙起身避开。桌面上流淌的鲜血如同雪地中盛开的红莲
　　揭示了最终的答案
　　赢得人，是君绪无疑。
　　现场再次安静，只是此刻的安静却带着风雨前夕的压抑。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季疏影，身来的天之骄子，云楼莫惜榜上排名第五的少年剑道天才，竟是输了。输在他勤学苦练，最为自傲的剑道之上。不是什么有名的大家，不是云楼榜上排名的高手，而是一个默默无闻之辈，一个裴家的旁系门生。身份背景，名望学识，没一点比得上季疏影不说。来墨霄这些天对方干了什么，上树捉鸟，课堂睡觉，被顾蕴恕罚得连顾蕴恕都不想管。
　　这样的人说是不学无术，都算好听。这样的人会赢，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结果。
　　砰砰砰
　　诡异的气氛被现场之人的鼓掌声打破，众人齐刷刷的回头，看见的就是不知何时到来的顾家姐弟。
　　鼓掌之人正是顾且由
　　燎原榜排行第一的顾且由
　　“思量，这场论剑很是精彩”
　　毫无疑问，这是听了，并且跟得上节奏人的谈话。
　　顾思量依旧冷若冰霜，面无表情，却是点了点头
　　这是顾思量，燎原榜排行第二的顾思量
　　这两位无疑是当代青年的代表，这几句是谈话，更是总结。
　　很精彩
　　毫无疑问，能让顾家姐弟说精彩，那就真的是很精彩了。同样，季疏影没放水，君绪是真的赢了。
　　“既然我赢了，那你该你履行义务了。”
　　死寂，又是一片死寂
　　众人看了看季疏影那嘴角残留的血迹，突然冒出一个很荒谬的想法，这位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此刻竟让人看着有些可怜。这个念想在季疏影高傲下只是眨眼之间便烟消云散。
　　“我不要你的碧落剑，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论剑桌上，剑或条件，二者选一。此话一出，众人莫名为季疏影松了一口气，而后君绪话题一转指向了一旁站着的人，问道
　　他好看吗”
　　君绪指的是顾止，问的问题与方才的比试风马牛不相及
　　同样也是句废话，云楼公子榜上上过名单的哪个会是丑角，榜首的顾止更是万里挑一的美男
　　没人知道君绪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止墨斋内的众人视线全都聚集于君绪身上，包括顾止
　　“学识，家室，背景，修为，云楼公子榜榜首的这位，容貌百年难得一见，天赋万里挑一，背景雄浑，修为不俗。除却性格太过冰冷，倒是是个难得的秒人。”
　　没人回答，君绪也不在乎，自问自答
　　这话是在夸人，夸别人倒是好说，偏偏君绪夸的是顾止。他两好吗，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只为什么说这些，众人不明所以，顾止莫名其妙，裴珏后背发凉。听着君绪接下来说的话
　　“你会《凤求凰》”
　　季疏影略微迟疑的点了点头
　　“一百遍换把碧落剑，这买卖你不亏”
　　此话一出，众人更加茫然，裴珏心有所转不知想到什么冷汗涔涔，顾止心下一紧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从被人打脸的朦胧中回神的季疏影也感到了不对劲
　　“你想要如何”
　　君绪拿起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指环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之上
　　“季公子是聪明人，我想如何，你没猜出来。”
　　季疏影想到什么脸色顿时铁青，体内血气翻涌。差点又喷出一口血来，被他生生忍了回去。只生平第一次尝试到了何为憋屈。
　　君绪见状丝毫不留情面道：“君子一言，五岳皆轻。季公子可要言而有信”
　　众人，这感觉比看人被打更让人可怜
　　季疏影指节被他握得咯咯响，好不容易平息心里的那团火，就听见君绪不知死活的问了一句
　　“你知道要弹给谁听吗”
　　众人的视线在君绪，季疏影，顾止身上来回扫视一圈。最先回过神来的裴珏把视线定格在了季疏影和顾止的身上。
　　无声捧腹
　　心里的抑郁之气顿时消散无踪。最后整个人像是风中的芦苇，直接颤抖了起来。
　　顾思量：“.....”
　　裴绪：“.....”
　　季疏影：“......”
　　在场众人：“.......”
　　也许是这场手谈真的很是精彩，也许是手谈的结局太过出人意料。也许屋顶的人修为太过高深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没人发现屋顶的那对师徒是什么时候来。只一屋顶的瓜子壳预示着人已然来了很久，久到手谈结束，其中一人在听见君绪出门前的最后一句话后，总结陈词
　　“损招”
　　顾止长得好不假，季疏影的音律也不赖。只长得再好，曲子再动听也改不了那是两男人的事实。断袖之风一出，玄门仙子的伤心泪，怕是要流出一条河。君绪此举，是存心想恶心人，让人有苦难言。
　　君欲穷：“还不是你教的好”
　　君起翘起二郎腿嗑着瓜子反驳
　　“你才是师傅。”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君绪自幼父母双亡，君欲穷这个师傅为师为父为母，倒是辛苦。
　　君欲穷：“学无先后，达者为先。这方面，老朽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君起，比起口齿伶俐，毫无节操，颠倒黑白，此人真算师傅
　　“你叫我来，就为看这出好戏”
　　君欲穷：“当然不是，来此是为陌色”
　　闻言，君起额心一点朱红一闪而过，裴陌色的自然是下面手谈的起因：“他们的八字很配”
　　君欲穷不语
　　阳光之下，君起额间的一点朱红，此时时刻红得有些发紫：“师傅，是想退婚”
　　君欲穷抬头看向君起的眼睛：“这门亲事不合适。”
　　至于哪里不合适，君欲穷没有明说，君起却是明白。季疏影不满裴陌色已然不是一两日，方才那些话是一时兴起不假，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想。两人八字再是天造地设，再是珠联璧合，八字可以代表人，却终归不是人。
　　将来携手余生的，是他们自己，不是八字
　　君起：“看来师傅此次淮南之行，除了肌骨花外收获颇丰。”
　　“淮南”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寻声望去。就见君绪嘴里叼着一个莲蓬，正顺着一旁的桂花树往上爬。手脚灵活的像只猿猴，片刻已然到了两人身前。
　　对着君欲穷似笑非笑：“丹阳”
　　君欲穷看天，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灿烂
　　“南阳”
　　君欲穷看地，地面的琉璃瓦反射点点碎光
　　“浔阳”
　　君欲穷一把将旁边看戏的君起拉到了两人的中间，从对方身后探出头道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记性不好，小无期可是想师傅了，师傅外出这些天可是想你想得打紧”
　　君绪回对方一堆莲子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