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菟丝花》楼海

4、Chapter 04

　　暑假末尾，林浅浅一直在家里的杂货铺帮忙。
　　她原本想着找机会外出兼职，好提前挣点前去艺考的路费，可是越在店里待着，越觉得父母不易，索性就每天都赶过来报道。
　　这家店开在农贸市场外面，主要客户是买菜的大爷大妈，每天早上和傍晚最忙。林浅浅总是上午在家做饭，中午送去，一直待到晚上。
　　林家夫妻俩眼见女儿一天比一天懂事，心里十分欣慰。

　　这天中午林浅浅过来送饭的时候，恰好遇见有人来收租。杂货铺合同月底到期，房东提出续租要涨百分之三十的房租。
　　林永吉听得眉头紧锁，说：“老板，我租这儿开店也好几年了，刚开始房租才七八千，这两年年年都涨，翻了一番都不止了。这几年经济不好，生意不好做，人家都在网上买东西了，谁还来我这小店买东西。涨三十太贵了，我们小本生意，负担不起啊。”
　　收租的穿个白背心，戴大金链子，将手里装满茶水的水杯磕柜台上，说：“我知道你们艰难，但这话呢，你跟我说没什么用，我也是替人打工的。老板说了涨三成，我有什么办法？”

　　林永吉说：“我知道，大家都有难处，这个店呢我还想租，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便宜点，房租你收，老板么肯定会给你一个把握的度的。”
　　“度是有，本来涨得更多的，怕你接受不了，我已经跟你减过了，这个价格已经最低没得谈，你想租就租，不想租就考虑转让吧。”
　　林永吉急得一头的汗，说：“老板，帮帮忙好吧，我一家三口都指着这个店过，我女儿要上大学了，正是急等着要用钱的时候，你这么一涨我赚不到钱了——”

　　收租的摆摆手，说：“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但这个价格真的已经最低没得谈。钱嘛，赚肯定是赚得到的，不可能说亏本还要租店，大家都不是做慈善的。”
　　林永吉叹着气，额头的皱纹都深了不少：“难啊，难啊。”
　　收租的人还不坏，向林永吉建议道：“实在不行你找找人，联系联系我们老板看看。咱们也认识几年了，合作一直蛮愉快的，我也替你着急唉。”
　　林永吉说：“我们人微言轻啊，身边都是穷朋友，你们老板生意做得这么大，到哪能找到人跟他打招呼，人家也懒得管我们这种小事。”
　　收租的说：“朋友找朋友，总归会有点办法的。”他又喝了口水，睨了一眼站在旁边干着急的林浅浅：“你女儿多大了，长得蛮漂亮的嘛，哪个学校的？”

　　林浅浅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自己爸爸低声下气的求人，以前他在国有商场工作，手底下管着好几十号人，人人都要巴结他。
　　现在守着一个连空调都没有的小店，每天起早贪黑仅仅只能糊口，还要为了一点房租跟人点头哈腰，浪费如此多的口舌。
　　以前的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生活如此多艰，不仅抱怨他们对自己关心不够，还一度因为害怕被同学看见，找了一堆借口不来店里帮忙。

　　林浅浅听收租的问话，主动说道：“我是市中的，马上就升高三，怎么了？”
　　收租的说：“市中牛啊，年年状元都在你们学校。我们老板儿子也在那念，也是要升高三，说不定你还认识他呢。”
　　林浅浅立马问：“你们老板儿子叫什么啊？”
　　“他叫什么我倒不知道，但我们老板姓孟，你同学里有没有一个姓孟的，家里有钱，平时也拽，他个子长得挺高，人也蛮帅的。”
　　家里有钱，平时很拽，这不就是说得孟墨尘吗。林浅浅说：“我还真认识一个。”
　　收租的哈哈笑：“你看，这不就找到人了吗，让他跟他老子说一声，减租的事不就成了？老林你要请我吃饭啊，你看我帮多大的忙。”

　　等人走了，林家父母来问林浅浅：“你真认识孟老板儿子？”
　　林浅浅腹诽，不仅认识，他还追我呢。上次当着他朋友的面拂了他面子后，小伙子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追在她后面。
　　林浅浅根本懒得理他，他发短信打电话一律不回不接，无计可施的孟墨尘没办法，只能在空间里隔空喊话，成天悲春伤秋的像个林黛玉。
　　林浅浅说：“不是一个班，但是遇见过，还挺熟的。”

　　林永吉踟蹰着，说：“要不然……”
　　钱凤珍将他拉回来：“咱们凑一凑吧，我再问我姐借点，别让浅浅去说了，只是同学又不是什么朋友。”
　　虽然象牙塔里没社会上这么混乱，但同学之间也有攀比，钱凤珍是担心林浅浅被轻视，以后在大家面前抬不起头。
　　林浅浅怎么会不懂，可家里的情况更让她着急，林浅浅拍拍钱凤珍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妈，我有办法的。”

　　孟墨尘这种富二代老油子，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虽说这段时间为了林浅浅要死要活，但一点不影响他自己逍遥。
　　林浅浅看他一会儿定位在某欧洲小国，一会儿去了海岛远游，好不容易等到他定位国内，林浅浅立刻开始行动。
　　孟墨尘行踪不定，但他的好朋友沈默却一直有迹可循。
　　沈默在音乐上很有天赋，特别是一手钢琴弹得很是不错。为了应对艺考时可能出现的状况，他每天爱去人流量大的地方弹琴。
　　林浅浅曾经在市里的高档商场里撞见过他几次，今天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想着会不会撞到他跟他铁杆孟墨尘，没想到真是这么巧。

　　孟墨尘在外散了一圈心后，终于在家人的连番轰炸里回来了，在家窝了几天实在无聊，就跟着沈默出来了。
　　这货平时跟着他们玩得开，但认真的时候也是真认真，商场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他往钢琴旁一座，任凭围观群众如何热烈，愣是我自岿然不动。
　　孟墨尘没他那么有定力，纯粹是抱着看美女的心情，刚刚搭上一个聊了两句，笑呵呵往旁随意一看，立刻把美女赶走了。
　　孟墨尘往沈默跟前凑了凑，说：“我看见林浅浅了，你先弹着，我跟她去说两句。”沈默没吭声，修长的指头仍在黑白键上轻巧的飞跃，孟墨尘顿了下：“你是不是弹错音了？”

　　林浅浅怀里捧着一大沓传单，正给来往的人发广告：“宏博教育，了解一下。现在报名八折，试听不满意全额退款。”
　　根本没人理她，连伸手接传单的想法都没有。
　　林浅浅一点不气馁，总算有人主动过来要单子，她熟练说：“宏博教育，了解一下。现在报名八折，试听不满意全额退款。”
　　一脸谄媚的笑迎过来，看见对面这人的时候凝了凝。

　　林浅浅愣着的时候，孟墨尘将林浅浅手里的单子抢过来，说：“浅浅，大热天的，你出来在这儿干嘛？兼职？”
　　林浅浅没说话，又要将那沓单子抢过来，孟墨尘不肯松手，霸道地说：“你做这个干嘛，你很缺钱吗？”
　　她看似十分苦恼地抹了抹满头的汗，说：“孟墨尘，你松手，经理在那边看着我呢，你这样会妨碍我的工作的！”

　　孟墨尘立马往后看，果然有个穿得像卖保险的家伙往这边探头探脑。见他手里拿着传单，他表情一下郁闷。
　　孟墨尘走神的时候，林浅浅迅速把传单拿回去，随即又像一只复读机似的，向着来往的行人点头哈腰。
　　孟墨尘是又心疼又是纳闷，一直跟着林浅浅问：“浅浅，这就是你不跟我出来的理由吧，你很缺钱吗？”
　　林浅浅轻叹一声，垂着眼睛向着孟墨尘道：“你走吧，我们俩不合适的，我真的还要工作，我很需要这份钱。”

　　林浅浅低垂着眼睛的样子，十分楚楚可怜，纤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阴影，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了心事。
　　孟墨尘像是一下子反应过来，之前的种种冷遇都有了答案，甚至开始脑补一出佳人爱英雄，却因为出身门楣不敢爱的故事。
　　沈默这时候走过来，林浅浅看到他，声音哀求地说：“沈默，你带孟墨尘先走吧，你们在这儿……我也没法干活啊。”
　　不仅不敢爱，还怕自己的处境会让她爱的人丢脸。孟墨尘内心澎湃，要不是沈默一直抓着他，他已经要过去给人一个拥抱了。

　　林浅浅这时候手机响，她将传单抱怀里，背过身去接听，声音亦是低低的，带着一种无望无助又无力的复杂情绪。
　　“妈，我在外面打工呢……不热，还有一会儿……房租涨了这么多啊，先别忙着回，咱们再想办法凑一凑吧，咱们得靠那个店活着呀……”
　　孟墨尘靠得紧紧的，被林浅浅的语气弄得心疼坏了，想帮又不知道该如何帮。林浅浅这时用手擦了擦眼角，好像抹泪的样子。
　　“我知道负担不起，我也在努力赚钱，咱家要是不开这个店，以后能去哪儿呢……别，别出去打工，我想跟你们在一块儿。”

　　挂了电话，林浅浅在原地站了会，像是要用时间恢复元气一样。片刻后，她重新抬起头，孟墨尘像是被抓包似的往后一退。
　　孟墨尘咽了两口唾沫：“浅浅，你……”
　　林浅浅抬起微红的眼睛，说：“我有点事要先走，这个……”
　　孟墨尘会意地将所有传单扔到沈默怀里：“沈默，你帮浅浅发了，一会儿问那卖保险的要工资，拿了之后再还给浅浅！”

　　林浅浅向沈默点了点头，埋头向商场外走。
　　孟墨尘一路跟屁虫似的跟过去，狗腿地浅浅长浅浅短。
　　沈默一个人抱着传单站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