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寻》括号九

70、第七十章

　　晕过去的两个人，被这个饿死鬼扛在肩上，跨步就往山洞里面走。

　　别看这饿死鬼瘦骨嶙峋，力气却大得很，肩上的两个少年扛着就走，脚步都不曾加重半分。

　　穿过山洞，饿死鬼来到一片山谷之中。这片山谷坐西朝东，面向大海，这时节，山谷中得了海上来的湿气，四处都是雾缭绕。饿死鬼将这两人放到一块石台上，不过多时，俩人就都醒了过来。

　　于济抬头看着这蓝天上飘浮着的云彩，有些恍惚，这是哪里？

　　四周静的没有一点声音，要不是白云还在飘动，他都不确定时间是否已经静止了。

　　但是这安静很快就被打破了，于济就听到耳边好像炸了一声春雷似的。“这是什么地方？老子是不是让恶鬼给吃了啊？”

　　唉，于济活动了一下手指，发现自己还能动，于是坐起身来。他看见旁边的傻大个正在石头上四处张望。一边看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
　　于济说道，“你没有被吃掉。”

　　吴稀奇吓了一跳，他坐的位置比较低，一时没有察觉到于济。“你怎么也在这里？”

　　于济懒得搭理这么个大傻子，自顾自的站起来观察着四周。这里和扶桑山上面的情况有些不太一样，这里的湿气更重，山谷里面铺满了植被，远处竟然还有开垦出来的田地。

　　于济很惊讶，他没有料到扶桑山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吴稀奇见于济不理他，也不恼，站起来和于济一起想四下张望。

　　他一边看一边喋喋不休的说道，“你猜猜那里是不是有人？他们种的是什么东西？你看得出来吗？你说那边是不是就是海了？我怎么没来过这里啊？你来过这里吗？唉，对了，你叫什么啊？我叫吴稀奇。”

　　于济虽然不乐意搭理他，但是出于礼貌，也回答道，“于济。”

　　吴稀奇没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于济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我说我叫于济。”

　　吴稀奇连忙说道，“久仰久仰。”

　　于济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名气，于是好奇地问道，“你听说过我？”

　　吴稀奇摇摇头说道，“没有，我就是听人家都这么说。”

　　于济要晕倒，和这人没法聊天。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饿死鬼背着一个竹编框，来到了他们面前。这人走起路来真真就是犹如鬼怪一般，毫无声息，也看不到脚步移动。

　　于济和吴稀奇见他过来，都全身戒备起来。吴稀奇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那个饿死鬼放下背筐，只听见一个闷声，这背筐还当真不轻。他盯着吴稀奇的脸说道，“小子，你身上的问道是哪里来的？”

　　吴稀奇神神秘秘的说道，“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方，不能告诉你。”

　　那饿死鬼问道，“可是有辰砂，蓝狗脊？”

　　吴稀奇听后十分惊讶，然后又得意地问到，“你猜猜还有什么？”

　　饿死鬼想了想说道，“地锦天？”

　　吴稀奇更惊讶了，说道，“我就放了一小块地锦天，都能让你闻出来，你这饿死鬼的鼻子果真好用。”

　　那人也不生气，说道，“没大没小的，按年纪，我比你祖宗都大。” 这倒真不是占吴稀奇的便宜，这扶桑山上什么年龄的人都，上万年的岁月在上古大神眼里也不过是白驹过隙。

　　吴稀奇现在也知道这人不是什么鬼怪了，于是问道，“在下吴稀奇，是扶桑山上不知名的小弟子，这位是我的朋友，于济。请问前辈您贵姓？”

　　于济心说，谁是你朋友？这人怎么自来熟啊？

　　那人看了看这俩人，说道，“看你有点意思，我就告诉你，老子叫姜炎，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原本就是无名之所。你看见那两块大石头了吗？”

　　说着他指了指方才于济和吴稀奇躺着的两块石头，说道，“那是太阳石，我就管这里叫太阳谷。”

　　于济心说这又来了一位管自己叫老子的。不过“姜炎”这个名字，于济似乎是听说过，但是他有些记不清楚了。

　　姜炎又接着说道，“小子，说说看，除了我说的几味药材，还有什么特别的？”

　　吴稀奇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就是扶桑山上不入流的弟子，也接触不到什么好药材。”

　　姜炎用鼻子哼了一声，说道，“药材不在殿堂，在深山。小子你接着说。”

　　吴稀奇挠了挠头，说道，“您说的也对，可我这不是没什么本事吗？快入冬了，他们说今年冬天扶桑山上的日子必不好过。我怕我养的那几只鸡熬不过去这个冬天，所以开始给它们喂生热的草药。”

　　说着，吴稀奇摸了摸自己身上，拿出来一个草纸包，里面包裹着一些大大小小的药丸。吴稀奇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这药的关键是要用辰砂浇淋上去。因为是内服的药，不能结汞，所以就要入沙锅，用米醋悬胎，慢火煮一伏时。再以辰砂浇淋上去。用昆仑纸包泥，阴乾。还有些细节，您老人家要是有兴趣，等下次我做药的时候叫上您来看。”

　　姜炎马上点点头说道，“你下次什么时候做药？”

　　吴稀奇掐指一算，说道，“我现在有四十几只鸡，这些都吃完，要十天，这药要五天才能做好。那就五天之后。”

　　姜炎说道，“好，五天之后我去找你。”

　　说完姜炎拉着吴稀奇和于济去太阳谷中走了走。姜炎这人看上去有些吓人，但是性子确实非常和蔼。这山谷里面就姜炎一个人住，夏天的时候他还开垦了几拢地，试着种植一些草药。

　　出谷的时候，于济看见前面就没有路了，几人多高的蒿草，下面还有沼泽泥潭。怪不得这里不会被人发现。

　　出了山谷的于济和那些鸡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是让它们放心，吴稀奇这人也不是什么坏人。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于济又鬼使神差的来到吴稀奇那里。他对做药一点没有兴趣，但是他对吴稀奇这人有点兴趣。

　　吴稀奇一看见于济，立马跳了起来，拉着他的手说道，“我就等你呢！”

　　这俩人就算是不打不相识，最开始互相骂成那样，到后来竟然成了要好的朋友。

　　这段传奇机遇给吴稀奇带来的除了一个出生入死的朋友，还有一个师傅。虽然不曾拜师，姜炎却将毕生的经验和知识都传授给了吴稀奇。

　　在心里，吴稀奇早就视姜炎为师傅了。

　　姜炎似乎知道这世界上的一切。吴稀奇还怀疑，姜炎连未来的事情都知道。

　　每当吴稀奇表示出对姜炎的崇拜时，姜炎都会笑着说，“不过是多活了几年罢了。”

　　直到有一天，吴稀奇发现姜炎躺在太阳石上，一动不能动。吴稀奇也算是学有所成，他马上开始给姜炎医治。忙了半日，算是救醒了。然而姜炎却说，自己活不久了。

　　吴稀奇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他说道，“师傅，你说，我该怎么办才能救活你。上天入地，我现在就去。”

　　姜炎摇了摇头，笑着说，“傻子。你何时变成我的徒弟了？你莫要哭，挺大的个字，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没戏了，我这是吃了百足虫。你也不用担心，这是我自己做的药，我自己直到深浅。你也不用伤心，我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活够了。”

　　吴稀奇平时话多，一到这个时候，居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哭，“师傅，你可不能抛开我不管啊。”

　　这扶桑山上的大神小仙对待死亡，都淡淡的，没有一个像是吴稀奇那样。

　　姜炎刚刚似乎已经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他静静的听吴稀奇哭着，心里异常的平静。能这样走，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掉，要好得多吧？这个傻小子，就算神仙也有的死的一天啊，有什么可哭的呢？姜炎却不知道，此刻正有一滴眼泪从自己的眼角流了下来。

　　姜炎就在这哭声中回想自己这一生，跌宕起伏，却毫无遗憾。就连最后这个小子，他也早已将毕生的学识都教给了他。他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小子，我们就此别过了。

　　姜炎死了，然而天还是那个天，海还是那个海。

　　于济来到太阳谷中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吴稀奇庞大的背影，正跪在太阳石下，断断续续的哭着。

　　于济吓了一跳，几步跑了过去，才看到吴稀奇守着的，是死去的姜炎。于济连忙帮着吴稀奇一起把姜炎下葬了。

　　姜炎的墓就放在了海边的悬崖上，这里靠山望水，每日都能看到日出日落。

　　于济对吴稀奇说道，“你也不要太难过，姜炎本是神农氏后裔，算算年纪，他也活了两万岁了。”

　　吴稀奇坐在墓前，他终于不哭了，但是眼眶还是红彤彤的，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于济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姜炎是神农氏传人，我让狐仙大人将涂山氏的别史给我借阅。这里面提到上古大神神农氏身边有一位药童，随着神农氏一同尝百草。曾因误食一味药材，就变得异常消瘦。索性是他保住了性命，只不过就此之后就只能维持这么一副骨瘦嶙峋的身体。”

　　吴稀奇想了想，这人确实就应该是我师傅了。可是为什么他生前不和我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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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俺们裴璎珞的情敌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