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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改名换姓 ...

  •   第二天晌午,梅隐去了市集一趟,买了点吃的,还有一套新衣服。

      浮屠镇的夏季格外炎热,她的独居日子过了小半辈子,住所里忽然间多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还真令她有些不习惯。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并不太厌恶‘那个麻烦’呢。只因他那张脸,长得实在太像她死去的义父。如果不是他年纪尚轻,梅隐都以为是他义父复活了。

      穿过闹市,走进昼夜颠倒的醉曲坊,给自己打了壶酒。

      买好东西回到属于自己的小院子,发现那个男人已经醒了。她本来就不善言辞,也已经很久没跟人打过交道了,尤其是在昨天那种情况下看遍了这个男人的身子,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不过对方好像没有一点难为情的意思,虽然身体还十分虚弱,但还是颇有礼貌下床向她问安。

      “您回来了。”男子有些忐忑地望着她。

      梅隐淡淡的道:“不用拘礼,回去躺着吧。”男子小心翼翼地扫了一下梅隐的脸色,确定是没有在说反话,才将将安下悬着的心。

      “奴家不知该怎样感谢您。”

      梅隐粲然一笑:“江湖规矩,大恩不言谢。”男子愣了一下,她转移话题道:“给你买的新衣服。”

      说着,把刚才在市集上买的衣服递给他。虽然不是顶级的绫罗绸缎,但也算得上小家碧玉会穿的锦绣澜衫。一席墨蓝的碎纹短袍,看样子价格不菲。

      男子先开始神色颇为惊讶,随后又忽然间黯然下来:“这料子很贵的,麻烦您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奴家不能再要您的东西。”

      梅隐断然道:“昨天那套脏衣服已经扔了,不穿就没得穿。”男子垂眸,仿佛若有所思:“这……您对奴家这么好,奴家不知道如何报答您。”

      梅隐听他左一个奴家,右一个奴家,实在听不习惯,不耐道:“喂,你真的没有名么,这么喜欢自称奴家吗?她们到底是怎么称呼你的?”

      男子愣了一下,以为梅隐生气了,顿时赔礼道歉道:“对不起……她们叫奴家七号,不过这只是个代号。

      奴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不过偶然一次看见卖身契上有个字,应该是我的名字,可奴家不识字……不会读。”

      “哦?你可以还记得笔画,不妨在我手上写出来让我认认?”梅隐颇玩味地挑眉。

      他记忆力格外出众,当时去偷自己卖身契的时候匆匆瞥了一眼,便牢牢地记在心间。

      “好。”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搁在梅隐的手心上,温羡的皮肤好,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手背白里透红,宛若水蜜桃一般粉红。

      因为肢体接触的关系,两个人都有些心猿意马,但好歹他最后还是把字给写完整了。梅隐一直盯着近在咫尺的男子脸上看,盯得他有些发臊。男子的脸颊瞬间红了半片,嚅嗫道:“我的脸上有东西么?”

      梅隐淡淡地道:“不是,只是你长得……像我一个故人。”“故人?”男子诧异。

      梅隐却转瞬间收回了目光,将话题转移:“你接着写。”“……是。”他重新集中精神,缓缓在梅隐的掌心上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羡’字。

      “这是羡字,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梅隐倒是很认真地想了一番,道:“就叫你阿羡吧。”“请问…这羡慕的羡么?”

      他笨拙的一字一顿地问,生怕不小心搞错了什么闹出笑话,毕竟他不识字,也根本没有读过书。

      “嗯。”梅隐轻声应肯道。听到自己没有搞错,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谢谢小姐赐名,奴家记住了。”“我不喜欢奴家这两个字,在我面前你就称‘我’吧。”

      梅隐道。阿羡迟疑了片刻:“您不喜欢么……”他还以为所有女人都喜欢男人在她们面前自己这么称呼呢。梅隐点点头,当然不会有人喜欢另一个人动不动在自己面前‘奴家’‘奴家’自称,多么怪异呀。

      他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开口道:“知道了,您不喜欢我就不这么说了。”“还有,这敬语,也不要了。我不喜欢有人这么尊称我。”

      “哈……”闻言,阿羡轻笑了一声,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给梅隐道歉:“对不起,奴家……我失礼了。”

      梅隐诧异道:“笑什么?”

      阿羡柔声道:“没……只是我还第一次遇到不喜欢被尊称的……女人。”

      梅隐淡淡地呷了一口茶,坐了下来:“我这人素来不合群,独来独往惯了,也没几个人称呼我,这很正常。”见她这么说,阿羡也不好多问。

      杀手这个职业,谈起来令人生畏,其实就是悲惨的孤家寡人一个,不能有朋友,不能有亲人,更不能有爱人,真实身份没人知道,死了以后人家都不知道把什么往碑上刻。

      听见梅隐这样直白的陈述,阿羡愣了一下。这个女人,好像真的跟他在风月场里伺候的那些不一样。

      两人又扯白闲聊了几句,唯独都对昨天只字不提,似乎有种默契一般。

      梅隐知道他的处境,也知道他那些伤都是怎么来的,剩下的没什么好多问的,江湖中人不计小节,也不在乎那些,所以她是懒得问了。

      而阿羡则心有忐忑,他怕醉曲坊的人找到这里,更怕梅隐嫌他碍事,把他交出去。

      虽然现在看起来这个年轻女人还对他不错,不过人心叵测这件事,他早在过去的生涯当中饱尝了。

      他最怕的,还是梅隐像那些女人一样,等他伤好了以后把他当成玩物一样对待?或许因为私心,她暂时不会把他交出去,难保玩腻了以后不会重新卖到伎院。

      他的人生从一场拐卖开始,难道又会以一场拐卖结束吗……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梅隐的脸色,希望能够讨好于她,好在这里多留一些时日。

      这一点小小的心愿,希望她不要发现,不要那么快把他赶出去……

      梅隐为了把家里唯一的木床让给阿羡,自己则扯了块布做了个吊床,以她的武功造诣来说就算睡绳子也没有问题,可是她素来习惯低调,不愿意在人前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

      她的职业让她的生活居无定所,家对她来说是个遥远的词,用途不过是稍息片刻的一块地罢了。

      但是自从阿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梅隐的家里多了些生气,等到她三更半夜回来时,房间里再也不是出门前的那个样子。

      梅隐回到那间小房子,发现阿羡把家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屋子里仅有的几件家具擦得崭新。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这样的日子平静得过了一个多月。

      一天晚上,梅隐放下手中的汤匙,问道“身体好些了?”

      见她问自己,阿羡转过头温柔的笑了笑:“已经大好了。”

      他的伤已经大好了,现在可以下地干一些简单的家务活。只是还不能过分动弹罢了。

      可是,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看梅隐的神情,难不成是要赶他走了?

      毕竟,他这张嘴还要吃饭,又不能工作,等于是个负担。他已经尽量在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填补心理上的愧疚了……

      “你真准备一直待在我这儿了?”梅隐呷了一口白粥。她估摸着阿羡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总该问一句他的意思,毕竟她是一个独身的女人,又从事着危险的职业,如果以后把什么危险的人引到家里来,自己受伤倒罢了,阿羡在这里那岂不是也多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见果然是这件事,阿羡立刻紧张了起来,他端着汤匙的手抖了抖,声音发颤:“您是要赶走我吗……我吃的不多,求你不要把我送回爹爹那里去……”

      原来阿羡还是不想回去,但梅隐觉得自己这里实在不方便,她又经常十天半月不着家,哪里顾得过来一个弱男子,于是板起脸严肃道:“可是男女有别,你始终是一个男人,留在我这里、咳、不太好。”

      其实她这句话属于胡诌的,主要还是怕她的职业给他带来危险。

      阿羡一听这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道:“没有关系的,我回醉曲坊也得伺候各种各样的女人,你就让我在这儿伺候你吧。伺候一个总比伺候无数个好,我如果再回去一定、一定会逼我卖身的……”

      梅隐愕然道:“真有这么严重?”不过一想到他的伤,的确不是人干的事,简直就是一些禽兽。“可是……”梅隐还是有顾虑:“……算了。”

      梅隐本来想说,如果那我十年半月不回来,你也能自己找东西吃吗?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每次可以多带一些吃的回来,大米,面,油,家里也有钱,他应该不会饿死,除非他不会自己做饭。想到这,梅隐问道:“你可会煮饭?”阿羡红着脸摇了摇头。

      梅隐有些苦恼:“那这样就有些麻烦了呢。”阿羡怕她生气,即刻道:“我可以学,请、请不要生气……”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好像苍蝇在翁,低着头不敢看她。

      梅隐换了个姿势,舒适地斜躺了下来,慵懒地笑道道:“你好像很怕我的样子嘛,我又不是财狼猛兽。”闻言,阿羡稍稍提高音量慌忙辩解道:“不、不是的。只是……”

      “只是什么?”梅隐挑眉。

      阿羡又低下头去,唯唯诺诺地道:“你很好,只是……只是我习惯了这样,醉曲坊的女人都很凶,如果伺候得不周就会挨打了。”

      提到醉曲坊,令梅隐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啊、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阿羡嚅嗫道。梅隐道:“解开衣服,给我看看。”

      阿羡被梅隐直白的要求给震惊到了,错愕地抬头,却对上了她那一片赤诚的眼睛。

      她的那双秋水剪瞳中,没有普通女人的情欲和色欲,像一片幽蓝的寒潭一般,泛着一圈圈动人涟漪,可惜的是却深不见底。

      阿羡还是乖乖照梅隐的话把自己的衣服解开了,到底他还是个男儿家,有些难为情地羞红了脸。

      “啊……”

      “放松一点,我要检查伤口。”梅隐的动作顿了顿:“疼?”

      “不、不是,您、你继续吧……”

      “不是疼就好,我给你涂的金创药质地不错,鞭伤也大好了。你再休养个十天左右就能恢复到比受伤前还好的地步。”

      “嗯。”阿羡乖巧地点点头,脸上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你人真好,如果换了别的女人恐怕早就不管我的死活了……我还没谢谢你……”话赶话,梅隐觉得有些好笑,便道:“呵,那你要怎么谢我才行?”说完这句话后,阿羡一愣。

      只见他拽着衣服的手微微发抖,期期艾艾地说:“我是一无所长的男人家,除了身子以外一无所有,你若不嫌弃,我亦可以以身相许于你。”他似乎想的比梅隐更多些。

      他拿起衣服遮在身前,恢复成坐姿低着头,神情有些难过的样子。白皙的身子在红火的烛光下像一只可口的柿子,令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咬一口。

      他的头发垂在脸庞,在脸上挥下一大片阴霾,看不清脸上神色。

      听闻男人一本正经地说要用身子报答她,梅隐第一次愕然道:“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羡闻言有些激动地抬起头:“你是嫌弃我的出身么,虽然我一直在勾栏院里生活,不过我还是很干净的。”

      说着,有些难堪的垂泪:“我认真想过了,倘若要我回去卖身,还不如请你收留我。只要你别把我再卖回去伺候那些臭女人,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伺候你我心甘情愿。”

      梅隐听了他这番剖白,脸居然蓦地红了,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想的。她沉默了一会,看着羞赧的阿羡,审视了一番:“你真的打算跟着我了?”

      没有悬念的,阿羡点了点头,表情很是诚恳。他也没有办法,如果不找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女人收留,一定会再被人卖进窑子里去的。

      “我这里不收闲人,那你拜我为师吧。”梅隐的声音忽然传来。

      “啊?”要拜她为师什么的,这种事情阿羡想都没想过,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拜我为师,我可以教你读书写字,兴许以后你也能帮得上我的忙。”

      一瞬间的功夫,阿羡愣愣地想了很多,唯独没有想过她原来是嫌弃自己是个文盲。从来没有女人对男人的文化要求期望有多高,默认只会做饭生孩子带孩子和服侍妻主就够了。

      “你要我帮你什么?”阿羡有些诧异。

      梅隐卖了个关子:“这个以后会告诉你的,如果你愿意拜我为师,我就让你跟着我。”

      不过是读书认字这等轻便又高雅的事,他云何不愿意,简直是三生有幸。

      生怕梅隐反悔似的,他迫不及待地点头:“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只要你然我跟着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我从来没有认过字,不知道自己资质怎么样,唯恐太过驽钝浪费了你的时间……”

      说着,他有些自卑地低下了头,声音也变得十分低沉。

      “没关系,只是一些常用的字罢了。而且——我们还有时间。”她口气很轻松地道。

      她需要给组织培养一个继承人,这样等她报完仇之后,就可以功成身退归隐山林了。

      她微笑着,走过去帮他把那身单薄得不能再单薄的衣衫扣了起来:“衣服穿好,别着凉了,我还需要一个健康的徒弟。”

      这动作十分暧昧,阿羡愣了一下:“你、你不要我?”

      看见阿羡这慌如小鹿般的表情,梅隐的目光霍然深邃起来:“很希望我要你么?”

      这么一问,气氛忽然僵住了。

      阿羡惶恐道:“不、不是的。我以为你同意让我跟着你,然后……”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应该会要我才对。也许是我想错了……”

      闻言,梅隐淡淡一笑,置若罔闻:“不好意思啊,我不近男色。”

      阿羡愕然地瞪大了眼:“为、为什么?”

      梅隐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是因为她练得是不能近男色的武功。

      “没有为什么,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告诉你是何道理。”

      “可是……”

      “既然你要跟着我,那就要听我的话。”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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