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燃星河》正版沉佥

2、Chapter 1.1

　　第一次听说自己就剩下十年不到可活的时候，叶燃直接懵在原地。
　　却也并没有立刻产生“我要回地球”之类逃命的想法。
　　也并不是不害怕，只是没有实感。
　　所谓“活不过二十五岁”，并不是针对谁，而是所有的蓝星歌者，除非得到学院的特殊嘉奖，否则统统活不过二十五岁。
　　而叶燃，确切地说，是来到蓝星以后的叶燃，恰好是一位歌者。
　　今天，也就是她穿越到蓝星的第二天，正好是她的十六岁生日。
　　换一种说法——她最多只剩下九个生日可以过了。
　　叶燃纠结地叹了口气，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校服靴子上，一块不知什么时候沾染的污渍。
　　按照蓝星世界的“设定”，叶燃是星河的“歌者”，而星河是叶燃的“从者”——这个消息，叶燃是昨天才刚刚知道的，也就是在她刚从“我穿越了”的传统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
　　负责解释设定的当然是歌鸡66，叶燃穿越到蓝星以后自动获得的一只“阿赖耶兽”，爱吃巧克力，最爱和叶燃抢星河投喂的巧克力——换言之，它的爱好也可能是“喜欢谁就欺负谁”。
　　“阿赖耶兽”，据说是每一位蓝星歌者的“标配跟宠”，根据歌者的性格和能力不同，会呈现出不同的形态。
　　按照叶燃地球少女的脑回路，她觉得歌鸡66这家伙差不多就是个系统一样的存在吧，只不过比各种网络小说里的系统更精神病一点——不愧被称为“阿赖耶兽”。
　　当然，对于自己的阿赖耶兽竟然是一只圆滚滚的话痨胖黄鸡这一点，叶燃绝不肯承认歌鸡66的存在形态可能暴露了她的隐藏本性……
　　关于“歌者”和“从者”，歌鸡66是这么对她解释的：
　　“总之，从者比较能打，歌者更擅长精神力辅助。一位从者同一时间内只能与一位歌者绑定，但一位歌者却可以同时绑定多位从者——换言之，这小子就是你的人了！把他当成你的初始卡牌，尽情地对他做这样那样的事，然后你还可以收集更多！这个世界观就是这个样子的！明白了吗？不明白也没事！反正时间长了你就会懂的，不要太在意细节。”
　　……好像还不如不解释算了。
　　当时，叶燃目瞪口呆地听它说完，提出了一个很质朴的问题：
　　“我什么时候和他绑定的？我怎么不记得？！”
　　66一挥鸡翅膀，睁大了水汪汪的圆眼睛，“六岁以前吧。你确实不记得。但是没关系。都说以后你就会懂了。”
　　叶燃当时震惊了好久。
　　叶燃没有六岁以前的记忆。她一直以为这是她六岁那年打脑膜炎预防针结果发了一次高烧差点死掉的后遗症。
　　所以叶燃完全不记得她曾经认识星河。
　　但她确确实实是见过他的，就在她穿越的当天——也就是昨天，在杭州。
　　她看见星河在漫天流动的星光下向她走来，然后下一秒……天旋地转，她跌进了流光溢彩的星星里。
　　她的世界就此完全变了。
　　等她再次站稳脚跟，能够看清眼前的一切，她已经身在蓝星冰天雪地的极北国度——雪国，除了多出一只冲着她叽叽喳喳不停的胖黄鸡之外，也依然是星河站在她的面前，正用一脸没啥表情的表情看着她。
　　接下来的一天之内，歌鸡66依次带叶燃去完成了“办□□”、“翻墙混进学校”、“完美骗过学院的鹰眼AI系统登入学籍”、“正式入学边境军事学院”等等一系列“新手村任务”……从头到尾，星河就一直沉默地在后面跟着，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对于星河的“少言寡语”，即便才只相处了短短的一天而已，叶燃也已经认识得相当充分了。
　　比如现在，星河也正同样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边，和她保持高度统一的“罚站”姿势，接受领队□□的训话。
　　从采集作业终止的那一刻起，在返航的机械飞艇上，这位领队□□就已经开启了针对他们俩的“谆谆教诲”。
　　原因当然是——星河单手搂着叶燃的腰直接从鲸落的入口起跳，“飞”进机械飞艇的座舱里，这个操作实在太蔑视《安全手册》了，必须接受教育。
　　用□□的话说：虽然他们帮助其他学员的初衷值得嘉奖，但方式方法太危险，简直胡闹！
　　以及从其余学员的尖叫声和崇拜的眼神来看，星河的这个操作，应该还是很帅很酷炫的。
　　叶燃垂着头，一边熟练地把□□苦口婆心的训诫屏蔽在耳边，一边偷偷拿眼角的余光打量身边的星河。
　　这个少年看起来也就比她大不了两岁的样子，长得非常高大帅气，黑色的短发干净柔软，一双眼睛也是黑色的，透着跨越时空万物的深邃，就像明亮又遥远的星。
　　但他总戴着遮住半张脸的面罩，就好像是要隐藏他远超外表年龄的深沉。这与他身后背着的漆黑且巨大的剑匣，倒是神秘莫测得一脉相承。
　　叶燃眯着眼偷看了一会儿星河沉默但轮廓英挺的脸，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虽然她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咽口水。
　　已经滔滔不绝持续说了两个小时的□□一脸无奈，敲了敲面前的桌子。
　　“云端同学，伊莲·云端同学，你有认真在反省吗？”
　　“啊，我在，我在，老师您看我知错能改的眼神……”
　　叶燃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点她的名，连忙抬头表现诚意。
　　伊莲·云端，是叶燃穿越到蓝星雪国以后，入乡随俗获得的一个新的名字——也就是歌鸡66带着她去办的□□上的名字。
　　虽然这个名字当时就被66嘟着嘴拼命吐槽：“一看就是个路人甲！雪国小红！”
　　咳……这种吐槽风格，确实是把她当成自己人的。
　　但想一想，反正她都已经活不过二十五岁了，改名叫“雪国小红”还是“蓝星阿花”又有什么关系呢？
　　叶燃忍不住叹了口气。
　　领队□□终于结束了冗长的思想教育课，留下叶燃和星河两个人在教室里排排坐，写检查。
　　教室一侧宽大的落地窗已经自动开启了降低紫外线强度的过滤功能，阳光穿透玻璃，折射出美丽的虹光，映在一侧的墙面上，给直角造型的金属墙体和这所以白色为主色调的学院增添了一点难得的温暖浪漫。
　　作为一个以尖端科技傲视整个蓝星的国度，雪国边境军事学院的教室也处处散发着“高精尖”的冷硬气质，还摆放着很多叶燃从来没见过也叫不上名字的设备和仪器。
　　就在教室的最前方，3D虚拟成像的AI教学助手还在为第二天的课程忙碌准备。
　　大大小小的投影操作屏高低错落着环绕在她的周围，数据组成的链条仿佛一道道金色的光线，在各个操作屏之间来回流动，如同夜幕下的都市车流。
　　“这个世界这么高科技，检查竟然还得手写啊，连上网扒一篇改改的机会都没有……”
　　叶燃只能歪倒在自己的座位上，百无聊赖地把特制的蘸水笔夹在鼻尖下面。
　　“手写，才有诚意。”
　　一直躲在叶燃的斗篷里，完美闪避了整个思想教育课的歌鸡66，终于钻出脑袋来，神气活现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耳麦和呆毛。
　　叶燃泄气地把脸埋在桌面。
　　“可是今天是我十六岁生日啊，明明应该和小伙伴们吹着小风，吃着大餐，吃完再去唱个歌的我——为什么助人为乐一把之后，反而在这里写检查？”
　　蘸水笔从她的鼻尖下面滚落下来，又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安啦，你马上就会收到生日礼物的。”歌鸡66怜爱地抚摸了几下少女的头发，算作安慰。
　　“呵呵……我怎么觉得你所谓的‘生日礼物’不可能是好货呢？”叶燃看着眼前横过来的66，觉得脸颊有点发酸。
　　一旁的星河认认真真写完了两份检查——包括叶燃那份。
　　“十六岁生日。歌者的成年礼。”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郁郁寡欢的少女，再看看滚在地上的蘸水笔，俯身捡起来还给她。
　　“嗯嗯，十六岁是歌者生涯的分水岭，在此之前和之后，你的人生将完全不同。”歌鸡66凑上来，用力点了点毛绒绒的脑袋。
　　叶燃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你们这么一强调，鉴于接下来我的生日已经用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了，我好像也就没那么期待庆祝生日了。”
　　星河微微一愣，仿佛没能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露出一丝仿佛懊恼的愧疚表情。
　　然后他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罐疑似糖果的东西，沉默地递到叶燃面前。
　　叶燃接过来，打开闻了闻，发现是巧克力。
　　“你从哪里弄来的？”叶燃吃惊极了。
　　新岛雪国，据说，是一个以吃得差被全蓝星人唾弃的国度。
　　在雪国，是不可能轻易从超市便利店就买到巧克力这种“高端食品”的。
　　“生日礼物。”
　　星河点点头，只是看着她。
　　“你……这是在投喂我吗？”
　　叶燃犹豫了一下。
　　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被小伙伴投喂零食了，但被人这么面无表情地把吃的送到嘴边……还真的是前所未有。
　　可是星河看着她时的眼神如此专注。
　　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叶燃从罐子里拿了一颗巧克力塞进齿间。
　　浓郁的香气从舌尖蔓延开来，漫过咽喉。是她最喜欢的甜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克力带来的愉悦感，叶燃竟然觉得星河的唇角微微上扬起来。
　　“哇，巧克力！但这不是我说的‘生日礼物’。”
　　66像一颗毛绒团子一样飞扑上来，一把抢走叶燃手里的糖果罐，把余下的巧克力直接倒了一半进自己的嘴里。
　　“少女，不要悲观，你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生日还会有，礼物更会有——”
　　它一边咀嚼，一边再次伸出鸡翅尖，企图拍拍叶燃的头。
　　“把我的巧克力还给我！这是星河送我的！”叶燃侧脸躲开，简直哭笑不得。
　　66扮着鬼脸，绕着少女飞来飞去。
　　星河一把揪住66头顶的呆毛。
　　他把巧克力抢回来，执着地再次塞给叶燃。
　　“你不会有事的。”
　　他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五官帅气的脸上并没有太多丰富的表情，却认真至极。
　　就好像他正许下将用生命捍卫的承诺。
　　叶燃整个人都呆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觉得星河那双深邃且灿烂的黑眼睛如此熟悉。
　　熟悉到从最初的那一刻开始，在她十六年短暂的人生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他的凝视。
　　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他的眉眼。
　　然而，笼罩着整座边境军事学院的鹰眼AI突然响起来，像每个学校都会有的大广播一样，发出一连串调试音量似的刺耳啸叫。
　　紧接着，莫名喜感的背景音乐彻底破坏了少女心底最后一点朦胧的浪漫气氛。
　　同时响彻整座学院的，是AI特别抑扬顿挫的电子音：
　　“婚姻适配系统最新公告：
　　“歌者，伊莲·云端，十六岁，系统最适配婚约者为，九段从者，越·特斯拉·A·天海·白·冰锋。”
　　叶燃愣了足有一百八十秒。
　　“婚约者？什么鬼……名字这么长？？！”
　　“少女，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了。”66老成地摆摆翅膀。
　　“这是你说的‘生日礼物’……？”
　　叶燃又想了一百八十秒，终于找对了重点。
　　“……我这就莫名其妙的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