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娇》和烟绿

14、同命怜

　　画儿说罢，为了增加可信度，伸手指向床底：“我宁愿一辈子住在那里，也不想回去。”

　　魏襄眉梢一挑：“那天你闹那么凶，感情是虚张声势呀。”

　　画儿闻言，指着床底的手指心虚的曲了曲，魏襄没好气的将她的手指按回掌心，画儿方才还威风凛凛带着万钧之势的手，顿时就缩成了个委委屈屈的小拳头。

　　魏襄将画儿的拳头放到她膝上，道：“也不知你那儿来的那么多心眼。”

　　画儿伸出手指抠着衣裳，不答，过了片刻，忽的抬头：“你说了让她给我梳头的！”

　　魏襄顿住，方才只想着安排画儿，一时竟忘了这一茬。

　　画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侧过脸不理他，等了半晌，却也不见魏襄来哄她，画儿用余光瞄了魏襄一眼，正对上魏襄含着懒散笑意的眼睛，她樱唇嘟起，又对着魏襄重重哼了一声。

　　魏襄唇角一勾，故作担忧：“哎呦，都只剩鼻音了，看来是得了风寒，真可怜，又得吃药了。”

　　魏襄说罢，作势扬声喊道：“去传太……”

　　画儿见状，忙伸手捂住魏襄的嘴，将魏襄的脸都按得变型，比给魏襄捏肩时力气大多了，画儿道：“不许喊！你别欺负我了，我没病。”

　　魏襄废了老大的劲才将画儿的手拨开：“这是好了？”

　　画儿看着被魏襄攥着的手，转瞬就换了面色，可怜兮兮的道：“我到现在都没有梳过头。”

　　她说着，戳了戳魏襄胸前的瑞兽纹：“你都答应了，却将人放走了。”

　　画儿戳的动作轻轻的，隔着薄薄的布料，弄得魏襄心口酥麻，他按住画儿的手：“不许对旁人动手动脚。”

　　“我只动了手。”

　　“动哪儿都不行。”

　　画儿低头在魏襄怀里蹭了蹭，将一头青丝蹭的乱糟糟的：“你给我梳头。”

　　魏襄按住画儿的头，无奈道：“好，我给你梳头。”

　　画儿闻言顿时便抬起头从魏襄怀中撤了出来，起身拉着他往镜前去，魏襄险些被她拉得趔趄，还没站稳，便见画儿端坐在镜前：“好啦。”

　　魏襄无奈，拿起梳子，梳理着手中黑亮顺滑的长发，有些不明白自己一个手掌大权的皇帝，如今怎么就沦落到给这个小妖精梳头的地步。

　　“阿襄最好啦。”魏襄闻言看向镜子，正对上画儿那双笑的如月牙般的眼睛，他眼中也添了笑意，顿时旁的都不想了，专心对付手中的头发。

　　许多事事关天赋，便是专心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尤其是画儿的头发格外长，更让魏襄无计可施，最后废了大半天功夫，只给她编了一条不甚光滑的辫子。

　　画儿握着辫子，中肯点评道：“不好看。”

　　魏襄也是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不由分说便拆了辫子，弄了半晌，却只用发带将画儿的发梢松松系上。

　　魏襄看着发带，心中不满，正要将发带扯下来，却见画儿突然回身，将他抱了个满怀，画儿抬头看着魏襄，眼睛清澈的能看到魏襄的影子，她道：“谢谢阿襄。”

　　魏襄揉了揉画儿的头发：“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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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正好，即便隔着一层窗纱也毫不吝啬的给殿中添了朦胧的素白光芒，魏襄躺在榻上，在清淡的微光下睡得正熟，长长的眼睫在眼底留下不甚清晰的暗影，平白显出些乖巧。

　　一只手轻轻落在他的眉心，便是暗夜里，也露着玉石般的光泽。

　　“又是没梦看的一晚。”画儿摇头，收回手，长长的袖子拂过他的胸膛，通过那轻薄的衣料，画儿好似能感到他胸膛中那颗有力的心。

　　画儿垂了眼睫，将视线放在他胸口，随后，伸手覆了上去，素手如玉，完美到了极致便透着不带人气的冷。

　　画儿感受着手底下鲜活的心跳，眼睫颤了颤，伸手覆在自己胸口，却只得一片沉寂，她收回手，扭头看向墙上那一幅魏襄仿的画，过了半晌，她收回视线，毫无声息的离开了殿中。

　　魏襄入睡前虽已经百般叮嘱，不让画儿出去，可画儿在画中寂寞久了，却是最憋不住的，自然不会乖乖留在殿中，却也是很给魏襄面子的没有乱跑，只循着鹿儿的气息，去了在殿外新搭建的鹿舍中。

　　蜷在鹿舍中的鹿儿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向这个夺了自己一半窝的女子，哼了一声。

　　画儿对它扬了扬下巴：“还不乐意了，若不是我，你便是出来了也没地方住，说不准还会被人烤了吃。”

　　鹿儿扬了扬它健壮的角，以示无所畏惧。

　　画儿伸手摸了摸鹿角，笑道：“说起来，若真有人想不开来吃你也是可怜，辛辛苦苦的生了火，一烤，肉却成灰了。”

　　鹿儿闻言，耀武扬威的姿态顿时就没了，它蹭了蹭画儿，带着同病相怜的安慰。

　　画儿搂住它的脖子：“昨晚我不该出来的。”

　　鹿儿又蹭了蹭她，画儿道：“可是我忍不住，在画中太久，我太喜欢外面的一切了。”

　　“阿襄要将我送到贵妃娘子那里去了。”画儿说着，透过鹿舍低矮的门，看向远处守夜的侍卫：“其实到贵妃娘子那里像是人一样生活也挺好的。”

　　鹿儿闻言，先前的温软不复存在，拿着鹿角顶画儿，画儿按住它的头：“我又不是去了贵妃娘子那里就不能来寻阿襄了。”

　　画儿说着，眼里燃起了从未有过的光芒，带着能灼烧一切的期盼：“你放心，我们都会变成真正的人的，到时候不用担心力气不够了再回画里受罪，没有什么能再约束我们。”

　　鹿儿点头，随后又带着气愤的往画儿肩上顶了一下。

　　画儿按住肩膀：“好，我说错啦，你变成真正的鹿。”

　　鹿儿这才满意，伸出舌头往画儿面上添了一口，画儿伸手，抹去黏腻的口水，怒道：“我会被你舔掉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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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襄一睁眼，便见了趴在榻边的画儿，她的脸贴着胳膊，右半边脸被挤得变型，连带着那殷红的唇也嘟起，真恍如一颗熟透了的樱桃。

　　魏襄看着，有些手痒，忍不住伸手，指尖方触到那点殷红，便又忽的撤回，好似被蜜蜂蛰了一般，他抬起手放在眼前看着，好似上面真沾了蜜糖。

　　魏襄失神片刻，收回手，却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眸子，他脸上一热，眉头却蹙起：“怎么趴在这睡？”

　　画儿一双含着莹莹光华的眼眸凝视着魏襄，好似眼前的，便是她的整个世界：“看阿襄呀。”

　　魏襄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看我做什么？”

　　画儿声音软软的，像是在蜜中侵过：“阿襄好看呀。”

　　魏襄的面皮更加烫了，面上的神情也变得越发严肃：“不许对男子说好看。”

　　画儿直起脖颈：“是不够风雅吗？”

　　画儿说着，笑眯眯改口道：“因为阿襄赏心悦目，”

　　魏襄抬手将画儿抬起的头按下去：“你往后少说这些甜言蜜语。”

　　画儿的脸和被褥来了个亲密接触，她唔了一声，瓮声瓮气道：“为什么？好看了就是要说出来呀。”

　　魏襄抬手往脸上扇了扇风，将满口胡诌说的一本正经：“你我亲近，没旁人的话说一说也无妨，但你若是在外对旁的男子这样说，就是登徒子了，人家定是要打你的。”

　　画儿扒拉开他的手：“哎呀，我要闷死了。”

　　她说着，抬头看向魏襄：“什么是登徒子？”

　　魏襄扇风的手若无其事的放下：“就是你这种，盯着人看，而且还油嘴滑舌，夸人好看的。”

　　画儿似懂非懂：“那动手动脚的呢？”

　　“也是。”魏襄方答了，画儿便立刻送他一句：“登徒子。”

　　魏襄一窒，可看着画儿那张过分美貌的面容，所有的气恼尴尬都化作了一腔未雨绸缪的忧虑：“你记住，不仅你不许如此，若是有旁人敢对你如此，你就告诉我。”

　　“告诉你？”画儿眼睫一抬，眼眸显得更圆了一些：“你去打他吗？”

　　魏襄点头：“对。”

　　画儿眼睛弯成月牙儿：“阿襄真好。”

　　魏襄也跟着笑了，他推了推画儿：“好了起来吧，我该洗漱了。”

　　画儿摇头，忽然趴在了魏襄腿上：“不起来，你起来了就要把我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