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入江湖》吴越云简

10、皇城夜宴腊八粥

　　云简或许猜到了这位郑老爷的真实身份，能轻描淡写直呼三叔名讳，他的职位必定是二品以上，位列三公宰辅、王侯、乃至更高的位置，而当朝三公中云简来京就听过他们的名讳，没有姓郑的；京城王候之中，她也在回府下车之时简单问了一下云会，只有一位姓郑的侯爷，但是一位太宗年间立下战功的老将军，今年都九十多了，剩下的人中，敢用“郑”这个字，又有郑员外这段故事的，恐怕天下只有一人。所以，云简当时听郑老爷那段故事的时候，尽管她想到了什么，但是不敢答话，在此云中城，有时候默然，是最好的方式。既然对方说还能再见，那就静静等待吧。
　　今天下午到晚上，云简动了来这个世界十三年来最多的心思，倍感心累，吃完饭的时候就累的想睡觉，吃完以后，昏昏沉沉就睡过去了。以至于后来云夫人回来帮她掖了掖被子，她也毫无所知。还是第二天云翠过来告诉她夫人昨晚过来了，然后又回到东边的房间去睡觉了。云简初来暖阁是每天粘着母亲一起睡，最近母亲和父亲要轮番照顾两个病耗，也就和云简分开了。
　　翌日，才停几天的昨天风雪有开始下起来了，云简睡到自然醒并在暖阁吃过早饭以后就在暖阁的书房开始练字，前一世性格有点急躁，听说临摹魏碑会让性子沉下来，所以云简闲下来就临摹魏碑，如此很适合打发时间，磨练性子。
　　“小姐，景阳公主那边差了嬷嬷喊您过去，您收拾一下过去吧。”云翠回道。
　　“好的，知道了。”临摹完最后一个字，云简搁下了笔，再次洗漱下，换了一身鹅黄色的女子裙衫，穿上了景阳公主送的披风袄，就出门了。
　　来到倚梅园，云简给公主请了安，又给慕容表姐行了礼，云慕容是景阳公主和云怀义的女儿，年龄只比云简大两岁，也就是十五岁，第一次见到这个表姐，云简想起一个成语，大家闺秀，她几乎和景阳公主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是性格中少了母亲的那股威严，多了一份温婉和柔韧。
　　“简儿，宫里今天来人了，腊月初八，太后和皇上宴请王公贵族，来传旨的公公提到，太后听说尚书大人的岭南家眷过来访亲，也想见见传闻中的药宗云家的风采，所以请你们一家也入宫，还单独提到了你，我估计那日回宫的御医还是说了什么，你也别怪他们，君命难违。”景阳公主道。
　　“恩，婶娘，我爹娘怎么说。”云简道。
　　“你爹娘今天还在给天和看伤口，换药，早上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他们说天和的病情并不算稳定，他们需要留下来照顾，云白感染了风寒，去了宫里怕不合适，就让你代表药宗云家过去。”景阳公主笑道。
　　看来爹娘是把自己卖了，虽然知道爹娘素来江湖云游惯了，不愿多和达官显贵过分亲近，但是也不能把自己亲闺女抛出去吧，可事已至此，总不能全家都推辞不过去，那就是摆明了不给太后和皇上的面子。
　　“好的，那简儿去就是了，只是听说皇宫里规矩多，还望婶娘多护着简儿点。”云简道。
　　“简儿你放心，太后和皇上都是极为和善之人，你只需少说多看就行，宫里毕竟不必宫外。”景阳公主提醒道。
　　“知道了，婶娘。”云简道。

　　仁德二十年腊月初八，一大早就被云翠折腾起来的云简，打着哈欠，萎靡着让云翠给自己穿戴，这次进宫只能带一个丫鬟，云绿以前伺候公主进过宫，云翠还没去过，所以这次三人商量就让云翠去，可把云翠激动了好几天。云简选择了一身端庄的白衣，外面加了景阳公主所赐流云图案的披风袄，头上挽着随云髻，插了白玉簪子。
　　云简并景阳公主一行就乘坐公主的专用马车来到宫中，因为早有公公传话，让景阳公主一行去陪太后早膳，所以一行人并没有在尚书府用早餐。马车进入宫门，一路向前，一直到达太后所在的正阳宫门前停下，有太监宫女出来跪接景阳公主，云简低头跟在后面，慕容表姐怎么做，她也就跟着做。
　　进入殿内，太后刚起，景阳一行先隔着帘子行礼之后，景阳公主入内帮太后熟悉穿戴，云慕容和云简则站在外间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景阳扶着太后出来，坐在了餐桌面前，然后示意大家都坐下。
　　“你就是传闻药宗云府家的孩子，你出生的时候，景阳就提到说驸马最小的弟弟三十岁添了个女儿，前几日御医回来说岭南云府有个公子治好了和儿的病，我这纳闷，原来男儿女儿都是你呀。”太后笑道，景阳公主也跟着笑道。
　　“让太后见笑了。”云简起身行礼道。
　　“你看看，果然是江湖儿女，这行礼也是如男儿一般。哈哈哈哈，来，坐坐坐。”太后摆手示意云简坐下，转头向身旁的景阳公主道：
　　“叫你们早些过来，就是为了咱们娘几个好好说说话，不然一会子人多了，就不得空了，皇宫的晚宴晚上才开始，你们中午也在我这里吃。”
　　“是，母亲，孩儿连日不曾进宫，也很是想念母亲。”景阳公主说着眼眶都红了。
　　太后赶忙搂过景阳道：“我的儿儿，哀家知道你这几日吓坏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好在那孩子毕竟算我皇家血脉，福大命大，老天爷也护佑着他。”
　　“是，母亲说的是，只是女儿至今仍然神魂未定，和儿可是为了护我才受的伤。”景阳公主道。
　　“恩，哀家听说了，那放暗器的歹人已然当场抓获，开封府也将案由审查清楚，我儿不必再忧心，反倒叫我这个老人家也跟着难受。”太后拍拍景阳公主的背道。
　　“恩，不说了，母亲快喝完粥，当心凉了。”景阳公主道。
　　一顿早饭，云简无话。景阳公主是太后最小的女儿，太后自是多疼她些。
　　早饭过后，便有皇亲国戚陆续过来给太后请安，云简和慕容便被安排到太后寝殿的偏殿内，皇上下朝后也来给太后请过安，说明晚上的宴会因要在前朝和臣子们一起，只能请太后谅解。午饭用过，下午陪着太后一行一起逛了逛御花园。
　　到了傍晚十分，太后一行人在景云殿开始了腊八晚宴，这场晚宴参与者是所有皇亲贵胄家的女眷，而皇上和臣子们则是在前朝的太和殿进行此次腊八晚宴。
　　晚宴开始是大家一起喝了腊八粥，同祝天下太平，太后为皇上和百姓向上天祈福，而后是观赏乐舞，大家一起聊天。
　　戊时三刻，晚宴结束，云简并景阳公主一行上了马车打道回府。马车行至玉和殿前，便停了下来，因为上午皇上来给太后请安之时，有些匆忙，并和景阳公主提到天和受伤一事，晚间宴席散了再让景阳过去，他在仔细询问关怀一番。
　　云简也一起跟着下了车，到了里间，略为等待，皇上便到了。
　　待到皇上和景阳兄妹关于近来尚书府中之事情聊完之后，转向云简道：“这边是云尚书在岭南的幼弟之女吗？”
　　“是的，皇兄，这位便是了。”景阳公主道。
　　“恩，抬起头来，让朕看看。”皇上威言道。
　　云简抬起头，果不其然，皇上就是那位郑老爷，云简对上皇上的眼神，又微微俯下身去，道：“民女云简，参见皇上。”
　　“起来吧，反正你和朕是旧相识了，只不过上次你是女扮男装，朕是皇上扮郑老爷。”皇上笑道。
　　“皇兄和简儿认识。”景阳公主惊道。
　　“那日，朕微服私巡到云湖边小坐，遇到了她，还给她留了一道难题，希望她能给朕答案，怎么样，云贤侄，你有没有帮助郑老爷想到好办法呀。”皇上半开玩笑半正色道。
　　“回皇上的话，民女以为，既然郑老爷找不出小妾和哥哥私吞家产的证据，不如索性就将家产和儿子一并交到小妾和哥哥手上，让他们不得不来保护郑员外的儿子和家产。”云简答道。
　　“可要是那个小妾和哥哥最后会杀了郑员外的儿子，谋夺了他的家产呢。还有，你先起来说话，别跪在地上了”皇上道。
　　“民女谢过皇上。”云简磕头之后起身。
　　“回皇上的话，这位郑老爷只有一个儿子，又非此小妾所生，小妾如果想要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就必须依靠这个儿子，自己不会伤害这个儿子，更不会轻易让哥哥来伤害，因为有这个儿子在，小妾就是这个家现在乃至未来永远的女主人，要是没有这个儿子，而是所有家产都被哥哥谋夺了，她得到最好的结果就是一辈子有口饭吃，要是哥哥过河拆桥，只怕自己的下场非常惨，毕竟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敢谋夺他人家产就绝非善男信女。这样一来，小妾和哥哥虽然想联手获得这份家产，但是小妾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财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哥哥也会尽量把财富放在自己的手里，两边都想要，反而最后能保住员外的家产和最后的儿子。”云简道。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这个小妾还有可能谋害了郑员外之前的几个儿子，如何能将女主人的位置和家产全都给了一个蛇蝎之人”皇上又问道。
　　“别说郑员外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就算有，此时拿出来，若是逼的小妾狗急跳墙，和哥哥一起联手，只怕郑员外、郑员外唯一的儿子和家产都保不住。而且民女斗胆说一句话，郑员外那几个孩子已经死了，他们的公道，老天爷自会帮忙讨回，可是郑员外现在的儿子还活着，保住这个儿子和家产，才是当务之急。况且世事无常，随时在变，或许哥哥和小妾看出了郑员外的用意，为求最后的自保，也许会做出让步，这样岂不皆大欢喜。”云简道。
　　“恩，好，朕明白了，你的这种说法之前也有人和朕说过，那就是朕最喜爱的女儿，她是朕的孩子里最聪明的，她要是还活着，应该和你一样大，而且她的眼睛和你很像，所以朕那天在茶楼才注意到了你，想和你说说话。”皇上道。
　　“民女不敢。”云简道。全大宋人民都知道，皇上最宠爱的女儿，静和公主，恰好去年去世了，皇上为她停朝三日，悲痛欲绝。
　　“景阳，你回头替朕好好赏赏她。”皇上对站在旁边的一直未敢说话的景阳公主道。
　　“是，臣妹知道了。”景阳答道。
　　皇上随后好好赏了景阳公主一番，毕竟大家都知道景阳公主家中最近突逢变故，作为皇兄安慰赏赐一番也是情理中事。
　　云简一行人上了马车，一路回到尚书府，几日除了讨论下晚宴上哪类糕点好吃，再无他话。景阳公主和云慕容自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浸染，她们明白今日皇上和云简所说之话，只当从未听闻，从未发生，如此便好。
　　回到府中，云简洗洗就睡下了。
　　翌日起床，景阳公主命人赏赐了云怀济夫妇、云简、云简一行，名义是答谢他们的救子之恩。里面有一些金银首饰，其中有一对白玉笛，云简拿一个在手里把玩了一番，云夫人说此笛所用乃是极品羊脂玉，质地细腻，手感细滑，就让云简和云白一人拿一根。云简儿时并不喜欢学习这些乐器，但是在岭南府的药山上一次听一位白衣男子吹走笛子，听得竟然痴了，后来白衣男子教了云简几天笛子，云简也就学习了一下，她还是比较喜欢笛子这种乐器，轻巧，古人袖口宽大，可以直接置于袖内，易携带。
　　看着那些金银首饰，云简觉得还不如直接赏钱，这些首饰都是官家所制，更是只有皇亲贵胄才能佩戴的起的珍品，拿出当了换钱都没有哪家敢收的。
　　回尚书的没几天，云简也感上了风寒，这也帮助她躲过了那些三公九卿家的各种女眷聚会。从腊月到正月底，云中城一直都是过年的气氛，云简一病病了一个多月，前半个月是真病，后面则是装作有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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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宫廷夜宴，君前奏对，云简又将如何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