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公子》青米酒

17、小馆主

　　吴尘发现，这名叫莫子然的少年给的药，药效极好。那个患有肺痨的病人，每日定期服下这药丸，病情以显著的速度好着，最开始浑身难受的他，现如今气色已经好多了。然而一周的药量显然不够，这种病，没有长期的调理是根本无法根除的。

　　这本是绝症的病，莫子然的药竟对其极有疗效。

　　吴尘心里十分震惊，这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少年，居然能制出如此绝好的丹药，放眼望去，连皇室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疾病，他竟然能有治疗的法子，妙手回春，天纵奇才。

　　第二周，这个少年按着约定时期来了，吴尘买下了他身上所有的药。

　　“莫弟制药厉害如斯，想必医术也是惊为天人吧？”吴尘收下药，看着笑吟吟的少年，试探道。

　　“吴兄过誉了，我医术一般，自是赶不上吴叔一半。”安如九拱手道。

　　这下吴尘心下一亮，知道这人是在谦虚，能制出这么好的药，医术肯定绝非一般，他赶忙道：“不知莫弟可有意任职本馆的郎中？这待遇……自然丰厚。”

　　安如九依旧笑吟吟的，让人看不清在想什么。

　　吴尘觉得还不够，又说道：“医馆急需你这样的人才，莫弟可否考虑下……”

　　他话还没说完，安如九说道：“行。”

　　竟这么容易？吴尘一呆。

　　“可我想以出资的形式留下来，不知吴叔能否考虑下。”安如九对他微微一笑，心里算盘打的噌噌作响，当个郎中感觉挺好玩的，反正她也可以磨炼一下自己的医术，而且这样也有更稳定的收入来源，武功高强的她，现在自是不惧怕那些江湖人士来追杀了，有这一份好差事，何乐而不为？

　　吴尘听完她的话，沉吟半晌，显然在仔细考虑她的话，斟酌其中利弊。安如九也不急，静静地等着他回答。

　　像是过了很久，吴尘缓缓说道：“不知莫弟如何出资？”

　　安如九道：“药我来提供，医馆每日医诊病人多加五十位，最后四六分。”说完她微微一笑，“我四你六。况且，吴兄，我不止只会医治肺痨这一种绝症。”

　　听见她说不止只会医治一种绝症，吴尘脸露震惊之色，这才十六岁左右的少年，就有如此高超的医术，这是何等的天赋！

　　渐渐地，吴尘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震惊，能治绝症，这不仅能提高医馆在外的名声，还能给医馆带来不菲的收入了。沉思了很久，他敲定道：“好。”

　　如此，安如九便成为康玉堂一个小馆主了。

　　康玉堂能治肺痨的绝症的消息，一夜间传遍了整个洛捷城。同时，众人也听闻，康玉堂新增了一位郎中，手脚麻利，断病果决，医术极为厉害。

　　日渐一日，康玉堂接收的病人多了，名声也越来越好，每日来诊病的病人络绎不绝，甚至在清晨门还未开的时候，便有人排起了队。

　　安如九还没想好怎么给父亲交代，自己在外面当了个小馆主的这件事。她知道，父亲绝对不会同意的，甚至有可能还给她禁足一年。想到自己有可能又要禁足一年，安如九打了个寒颤，立即打消了跟父亲协商这件事的想法。

　　于是，每日出来之前，安如九便会给冬凝易容，过了半个时辰，冬凝的脸便成了安如九的样子，于是冬凝便呆在药房里，装成安家长子的样子，每日炼药。

　　这过程也是比较艰辛的，当时冬凝抵力不同意，说什么也不肯做，还执意要和安如九一起去医馆，以保安全，但被安如九拒绝了，然后在安如九的软磨硬泡之下，冬凝最终才勉强答应了。

　　给冬凝易好容后，安如九便易容成冬凝的样子，出了府，然后走进小巷，易容回莫子然的样子，去了医馆。

　　程序比较复杂，但是能省下挺多麻烦事的。

　　安如九来到医馆后，便看到已经有无数的病人排好了队，可谓比肩继踵，项背相望。

　　许多病人看到安如九，都一副恭敬的样子。病人一个接一个坐在安如九面前，然后伸出手，让安如九把脉。

　　安如九把脉，沉思，提笔写下药方，便递给了病人，动作一气呵成，速度极快，让在场的人都心底暗暗佩服。

　　当然也有初次来看病的病人，不清楚情况的。

　　他看到给自己把脉的人是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心里完全不相信，还有些不屑的意味，当他伸出手使，嘴里还大声嘀咕道：“能行么。”

　　安如九听了，面上不露色，依旧笑吟吟地把脉。

　　“这位大伯，看你面色不华，神疲肢冷，方才把脉发现有些异状，想必你腰以下身肿为甚，按之凹陷不易恢复，近期脘腹胀闷，食纳减少吧。”

　　大伯见他谈吐自然，同时清晰流畅地说出自己近期的症状的时候，表情一愣，然后下意识接口道：“不错。”

　　安如九微微一笑，放下手：“大伯最近脾虚，在下给你开了个方子，你按着上面熬药，吃五日就能好了。”说完，她提笔，唰唰一写，便把方子递给了大伯。

　　全程不过半晌，大伯便拎着药方呆愣地走了。

　　只剩下后面的病人怜悯地看着他，康玉堂新来的郎中就是这么厉害，即使年纪轻轻，但其诊断迅速，断病准确，办事麻溜，丝毫不给你多话的机会，你就拿着自己的药方去开药了。可见他医术的高明，怕是其他几家医馆都不能比的。

　　下一位病人坐了上来，将手放在案几上，等着安如九把脉。

　　安如九看着面前的葇荑，她心里诧异，毕竟来亲身医馆看病的女子并不多，大多数都是在家中，请郎中出诊为其看病，而且为了保护自己的私密，通常也是隔着帘子把脉，这如今，这位女子竟自己前来看病。

　　她抬目，看见她衣服精致，并非普通大户人家女儿所穿的襦裙，而是利落的锦衣，看这样子，应是江湖门派的女侠了。

　　再向上看去，安如九和她对上了目光，心底猛地一抽，差点喷血。

　　杏目低阖，桃唇翕张，眉目清秀，这不是那个剑安门派派主女儿冯若宛吗？

　　冯若宛一脸愁色，看着眼前的郎中，显然没把安如九认出来，她低声说道：“郎中，听闻你医术极好，不知你可否帮我看一下，我这是所患何病？”

　　安如九一本正经地把脉，细细摸索着，感觉一切正常，但看冯若宛脸上的忧愁，又好像是真的患了什么病。

　　“不知姑娘有何病症？”安如九和声问道。

　　冯若宛苦着脸回答：“最近食不下咽，寝不安席，甚至连修习也无法集中注意力，应是患了什么病吧，可是请了家里的郎中，他并未诊断出什么病来，我想着这医馆新来的郎中医术极好，便来了，不知郎中你可有诊断出我得了什么病吗？”

　　安如九沉吟，“姑娘为何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是环境有所变化，还是周围人同姑娘有所举动使姑娘念念在怀。”

　　冯若宛摇头：“环境没有变化，周围人也和往常一样，只是……”

　　安如九：“哦？”

　　“只是最近一闭眼就想到那个衣袂飘扬，风采斐然的身影。”冯若宛低声说道。

　　安如九心底感觉不妙。

　　“几日前寄了几封信于他，他却未有音讯回复，心底一直念着此事。不知道是不是与这原因有关。”冯若宛轻蹙眉头，面露忧色。

　　安如九忍着想要发青的脸色，缓和说道：“既然姑娘已经找出病因，那便不需在下给你诊病了，心病难用实药救。姑娘心之所念的那人定然不是冷漠之人，想是还未想清给姑娘如何回复吧，姑娘等上几日，必然会有一个结果的，还望姑娘不要多想，身体最重要。”

　　“心病……”冯若宛细细咀嚼这个词，然后恍然，“是了，原来是我太在乎了。”

　　安如九面上不露任何神色。

　　“他真的会给我答复吗？”冯若宛睁着杏目，低声说道，语气可怜。

　　安如九一脸高深莫测，“应该会吧，不过情这一字不能强求，还望姑娘坦开心扉，不要在意太多。”显然已经成为了心理引导人。

　　冯若宛细细听着她的话，沉思着，过了片刻，她呼了口气，抬目时，尽是一片清明：“谢谢郎中，我终于想通了，这是诊金。”

　　“不必了。”安如九拱手，她既没给她把脉诊病，也没给她开药方，诊金就不用了。

　　冯若宛也没有收下诊金，留下一锭银子，就走了：“告辞。”

　　安如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莫名无语，长长地叹了口气。

　　五十位病人诊断完后，安如九易容回冬凝的模样，没有走正门，在围墙一翻身，就回到了药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案几边坐着，冬凝顶着安如九的脸一直坐着，看着书，那安静的气质，还装得真像安如九平时的样子。

　　果然贴身婢女就是这么了解安如九。

　　安如九探过头，发现她在看武功心法。

　　冬凝长长地叹了口气：“公子，玩够了，终于回来了。”

　　安如九嘿嘿一笑，“冬凝，辛苦你了。”

　　给她卸下了妆，安如九问道：“今天有出什么意外吗？”

　　“没有。”冬凝摇头，一般公子呆在药房里，除了她基本就没人打扰她了。

　　安如九点头，呼了口气，然后开心道：“备水，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