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踌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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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晨曦就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带着清新降临人间。清晨，街上是静谧的。
龙皓晨醒来时只觉得全身酥软，神清气爽，仿佛整个身体强度都有了质的飞跃，舒服得令人忍不住想要呻吟出声，他已经很久没有沉睡的如此之深了。
昨晚我是在做梦么？龙皓晨甚至有些不敢肯定昨晚的经历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毕竟那时候他实在是太虚弱了。
意识渐渐回归，首先感觉到的就是舒适。柔软的床睡起来软软的，薄薄的一层被子里仿佛透着熟悉而清新的气味，甜美地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
等等，这似曾相识的气息……？
龙皓晨猛的睁眼，映入眼帘的一幕差点让他心跳静止——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趴在床边睡着，浅淡的阳光勾勒出他几乎完美的轮廓，映在他黑色的发丝上，似乎发着亮光。只是他脸色有些惨白，眉头微锁，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似乎睡得也不安稳。纤长的睫毛、精致的容颜，让龙皓晨看得一时之间看得丢了魂。
……雨浩？！
和小时候瘦的皮包骨头、一张小脸皱巴巴的那个霍雨浩比起来，几年后的他明显张开了，个子长高了不少，身材仍然消瘦却匀称而好看，苍白的小脸透出柔弱之美，乍一看还以为是个漂亮的少女。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突然闪现在他的大脑之中，这时候再回忆起来，思维就清晰地多了。
原来是我入夜后去那个路口等采儿，却不知为什么等来了雨浩。之后采儿也来了……不过最后的结局似乎是非常美好的：得到了采儿的原谅，甚至，还见到了雨浩。
不是做梦，哈哈，不是做梦。龙皓晨顿时大喜过望。
雨浩是怎么找到我的呢？这样的相遇是否有些突兀？这样的问题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龙皓晨并不愿意去探究这些，他只知道他相信雨浩。
环顾四周，并不算宽敞却显得十分整洁的房间，明明是完全陌生的布置，却处处洋溢着熟悉的气息，令他感觉非常舒服。这里应该是雨浩的房间吧，看来我是在昏迷以后被雨浩带了回来……雨浩这几年过得应该还不错。这样想着，龙皓晨放心的笑了笑。
再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身侧的霍雨浩，龙皓晨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霍雨浩的头发，柔软的发丝如同羽毛一般在指缝间滑过，莫名的，龙皓晨的心也仿佛被羽毛轻轻挠过，变得无比温暖。
陪伴，无疑是最长情的告白。如果说霍雨浩的到来完全是意外之喜，那么此时此刻霍雨浩在他身边无声的陪伴，则让龙皓晨心头一动，好像是被触动到了心中的一根弦，令他恍然似有所悟。
霍雨浩的陪伴，毫无疑问令他感激、惬意，甚至心动。那么这样的陪伴，可不可以稍微长久一点呢？例如说，一辈子……
这样的想法，第一次在龙皓晨心里冒出芽，却似乎是酝酿许久，并不显得突兀。
一辈子？也许可以呢。这样想着的龙皓晨，耀眼的金色瞳孔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唔……”霍雨浩向来浅眠，很快就被龙皓晨的动作惊醒。勉强睁开眼睛，抬起头，对上龙皓晨满溢温柔的双眼，惊喜地轻呼：“你醒了？”
“嗯。”龙皓晨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霍雨浩连忙起身，双颊莫名其妙的飞起一抹红晕。龙皓晨真正清醒后，他反而觉得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好。
几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它可以带给人巨大的改变，也可以磨灭一切曾经存在过的羁绊的痕迹。霍雨浩也不知道，眼前这个龙皓晨，究竟还是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将晕倒的他带回家，央求妈妈将他收留的那个龙皓晨。一时之间，竟然也不敢轻易出声。
“这里……是你的房间？”龙皓晨倒是显得比较自在。他一面打量着四周，一面双手支撑着身子坐起来。
“嗯。”霍雨浩连忙上前扶住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应该也是和老师一起来参加比赛的吧？快回去吧，免得他们担心了……”我到底在说什么啊！明明很想和皓晨多呆一会儿，却说出这些话，那不是赶他走吗？却因为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下意识地将这些话说出口了。
龙皓晨昨天输了比赛，只需要等五天去参加决赛就好了，不过要是早上夜华和李馨去他的房间却找不到人一定会担心他的。龙皓晨点点头，掀开被子起身，却在霍雨浩一脸懊悔中，伸手一把拉住他纤细的手，“你和我一起吧。”
“那个女孩啊？那是我新认的妹妹，叫采儿。”赶往龙皓晨住处的路上，霍雨浩还是忍不住提到了关于采儿的问题。龙皓晨则是笑的很开心：“她很可怜，那么小就双目失明，所以我就认她做妹妹了——这样说起来的话，她也算是你妹妹啊雨浩。”
霍雨浩看着龙皓晨眼中坦荡的快乐与毫不掩饰地怜惜，心情有些复杂。他对龙皓晨太了解了，几年的时间过去，龙皓晨也依旧是从前的那个龙皓晨，他自然能够看出，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龙皓晨心里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只是单纯地把采儿当作妹妹而已。
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可是，那个采儿和皓晨真的非常般配，以后发展成情侣关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啊……
“雨浩，你也有参加这次的猎魔团比赛吧？不然应该也不会来圣城才对。”还没等霍雨浩继续钻牛角家，龙皓晨已经拉住他柔嫩的右手，颇有些好奇地问道。分别这几年，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霍雨浩瞳孔中显出几抹羞赧，龙皓晨这样毫不自知地拉住他的右手让他不自觉地心跳加速。听到龙皓晨的问题，连忙答道：“我的确参加了这次比赛，不过不是因为这个才来圣城，我本来就是跟随老师在这里修炼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也参加了这次比赛，而且已经晋级决赛了！”龙皓晨有些兴奋地诉说着，迫不及待地与霍雨浩分享他的荣耀与成果。
我该怎么回应呢？
一瞬间霍雨浩有些呆滞，原本他还没有思考好的，这个问题，也许需要他花一生的时间来做细致的考量。
但现在不行了，他一定要给出答案。而且，不能后悔。
脑海中迅速闪过许多人的面容，白玥、龙星宇都是对自己有恩的人，如果真的他那样做了，皓晨会变得怎样，他的父母会怎样看待他？要因为自己一个人，毁掉他的一切吗？
“雨浩？”久久没有得到霍雨浩的回答，龙皓晨略微有些疑惑。
对上龙皓晨清澈的双眼，霍雨浩心头一震。与龙皓晨的澄澈真诚相衬，他的隐瞒、欺骗和扭曲似乎正好形成了一片阴暗面。
左手暗暗握成拳，只是一刹那间，他就做出了决定。笑容中沾染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我因为自己实力不足，已经被淘汰了，没有办法参加决赛。”
“啊？”龙皓晨一下子呆住了，“怎么会这样？”其实他一直下意识地对霍雨浩无比自信，似乎是毫无理由的，就是觉得霍雨浩一定可以做到，而无需质疑。骤然听到霍雨浩这样说，不由得猛的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霍雨浩。
“……”将龙皓晨的震惊尽收眼底，霍雨浩嘴角处的无奈与苦涩渐渐扩大，复杂的感情在他清澈的眼瞳中一闪而过。“抱歉，皓晨，我没有那么好的天赋，也无法陪你找回父亲母亲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可是除此之外他又能说些什么？他们之间，终是有着太多太多的隔阂。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无法强求。更何况，从始至终都只是他一个人自作多情不是么？
“……”龙皓晨澄澈透亮的金色瞳孔中流露出一抹难过，看得霍雨浩自己心里也很难受，甚至闪过后悔的情绪。从来冷静自若、处事果断的他，那一刻心却乱了。咬咬牙，心一横，还是忍着没把真相说出来。
他确确实实很喜欢龙皓晨，或者说是，爱。而龙皓晨的未来，不在这里。他不能仅仅因为一己私欲，就为皓晨带来困扰。但是那份渐渐萌芽的情感，在重新见到龙皓晨的时候，就突然爆发出来而他已无力阻拦。
如果没有未来，就不要有现在。
那么，逃避和放弃，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龙皓晨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而霍雨浩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好在龙皓晨的居住的酒店就在眼前，已经能够看到大门的一角。
龙皓晨金色的双眼一闪，微微启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清冷声音打断：“哥哥？”
抬眸看去，采儿站在酒店门口，似乎是寻着气味有些茫然地向着龙皓晨他们走来的方向抬头。
“妹妹？”龙皓晨暂时将自己刚才思考好的结果放下，连忙快步向前，牵起采儿的左手：“你怎么在这里？”
霍雨浩紧跟在龙皓晨的身后，视线却落在了他与采儿相牵的手上——是因为采儿眼睛看不见才牵手的吗？
“我想你应该会回自己的住处来，就来看看。”事实上清早起来过后采儿还是对龙皓晨放心不下，又不知道霍雨浩会把龙皓晨带到哪里去，就只好碰运气似的来龙皓晨居住的酒店看看，没想到还真让她碰见了。嗅到龙皓晨的气味时她就已经放心了，龙皓晨不仅完全没有受了伤的样子，气息反而比以前更加锋利。犹如一把出鞘的剑，在此时才能将他应有的光芒窥得一角。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龙皓晨只是心中想着，却没有真的问出口。他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被妹妹关心的感觉真的很不错。略微侧身，看向霍雨浩，正式介绍道：“这是我的妹妹，采儿。”末了又扭头，向采儿道：“这位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霍雨浩，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也就是昨天晚上带我回去的那个人。”
采儿大致向着霍雨浩的方向点点头，算是正式认识了，霍雨浩也只是礼貌性地回应一句：“你好，采儿。”
龙皓晨笑笑。正打算带采儿和霍雨浩到酒店里去坐坐，采儿却突然抿唇道：“哥哥，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似乎是因为觉得不好意思，采儿清丽的容颜上流露着淡淡的羞怯。
龙皓晨一愣，顿时明白过来：“换作是我，也会怀疑自己失约的，”龙皓晨笑着伸手，揉了揉采儿紫色的长发。这样亲密的动作他却做的很随意，而采儿也仿佛习以为常，“别放在心上。说起来也是我的错才对。”
采儿不语。既然决定要把龙皓晨当作亲人看待，就一定要相信他才行。然而自己却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误会了他。这样的错误绝对不能再犯了。如果连他——连这一抹光明都不能信任，那她的世界就真正是一片黑暗了。
龙皓晨知道采儿还在自己生着闷气，微微笑了笑也由着她自己想明白了。
“哥哥，我也参加了猎魔团比赛，已经晋级决赛了。”似乎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闷，采儿主动开口道，“我想和你组一个猎魔团。”
龙皓晨有些惊讶，采儿也参加了比赛？而且还晋级了决赛，这些足以证明她的实力。不过采儿是盲人啊，盲人怎么比赛？
但是这些都不是他揣度的范围，采儿是他妹妹，他只需要相信她就行了。于是迅速收敛情绪，却带着歉意地说：“对不起，采儿，恐怕我不能和你组一个猎魔团了……”
采儿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
龙皓晨于是把与林鑫的赌约一一道来。不过他只考虑到了林鑫，却完全忽略了另外一个问题——想要在同一个猎魔团，还必须是在前三名以外啊！
得到了理由，采儿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反而露出一丝微笑，流露出自豪的情绪。诚实守信，这就是我的哥哥啊！于是竟然反而安慰起龙皓晨来。
至于同一个猎魔团，原本采儿可能真的会因为这个消息而震怒，但在昨天之后，她立即有了新的打算。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加入龙皓晨的猎魔团，一定需要得到那个人的帮助——她有八成把握之多，毕竟她可是有着轮回圣女的身份啊！各方面的消息，打听起来都要容易得多。
不远处的霍雨浩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现在，他基本相信了龙皓晨和采儿之间就是最根本的亲情，而龙皓晨对采儿，也是寻常兄长对自家妹妹的爱护与喜欢，那一举一动之中的亲情流露都是做不了假的。这样的亲昵却全无情人之间的暧昧，也只有亲人了。
但这并不能使霍雨浩感到安慰。他反而更加坚定于自己的决定。龙皓晨是光明，而光是属于所有人的。龙皓晨注定会如璀璨而绚烂的晨曦那般，驱散这漫长的黑暗，照亮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而他霍雨浩，只不过是那些人之一。
更因此，他不悔。
“既然你已经到了，我就先回去了。”霍雨浩站在原处，没有要上前的意思，嘴角恰到好处的微笑却在不经意间透出疏离的味道。
“啊？”龙皓晨略微有些错愕。上午的阳光显得熹微，映在少年柔顺的黑发上，折射出一轮光圈，静美而遥远。这样的霍雨浩，有礼而冷漠的霍雨浩，是他所没有看到过的。灵眸少年身上那种陌生而高贵的气息，仿佛与生俱来，仿佛是他最根本的一面。
霍雨浩却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略微点了下头，转身就要离开。
“喂雨浩——”龙皓晨一怔，下意识喊道，似乎是挽留，却意外的显得力不从心。怎么会这样？龙皓晨有些不解。明明之前还不是的。雨浩，终究不是原来的雨浩了么？
霍雨浩却听赛没听，径直向原先来的方向走去。
“哥哥，我也先回去了。”一直一言不发的采儿突然开口，她的话拉住了正要上前的龙皓晨。龙皓晨回头，有些不舍：“妹妹……”
“我本来就是来看你的，既然你没事，我也想回去了。”采儿手执青竹杖，转身向着与霍雨浩完全相反的方向离开，却丢下一句话：“不用担心我，哥哥。决赛时，我们还能相见。”
转瞬间采儿就不见踪影，从她那果断的动作看来，龙皓晨就算追上去也没有太大作用。再扭头，霍雨浩清瘦的身影也不知何时消失在路的尽头。龙皓晨不由得苦笑。
这两人都是怎么了？采儿他知道，一贯是这样冷淡的态度，但就算如此雨浩一说他要走，采儿怎么这么着急也要走？雨浩也是，态度说不清地……怪异。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难道这几年的时间能使他做出这样的改变？难道，我们真的已经回不到从前？
不对！龙皓晨突然回忆起先前来这里的路上与霍雨浩的交谈，明明一切如常啊。究竟是什么，使他突然改变？
“等一下。”一个清丽好听的声音从突然响起，在略显偏僻的小角落里回荡，在四面八方回旋，似乎听不出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霍雨浩停下脚步，转身，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带着黑色面纱的盲女，不禁有些不耐：“有什么事情吗？”
原本应该往另一个方向离开的采儿，此时正面对着霍雨浩：“不好意思，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霍雨浩晶莹的双眸微闪，出于他性格中的柔和与善良，也没有直接说不，但他实在想不到龙皓晨这位明显很不简单的盲人妹妹有什么会需要她的帮助，“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采儿紫色双瞳中流露出一抹犹豫，这个计划即使是对她来讲也实在是太大胆了，如果不是恰好领略到霍雨浩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精神力，她也不会萌生出这样的念头。但她一定要和哥哥一起，而且不能让哥哥知道自己的想法——以他的正直与无私，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略微思索一下，红唇轻启，一闭一合，话语一字不漏地落入霍雨浩耳中。
饶是霍雨浩这个经历过无数磨难与危机的极限单兵也不由得脸色一变，这小姑娘实在是太大胆了啊！不由得沉声道：“你有把握成功？这太危险了……”
“我的祖父是刺客圣殿的侠者圣月。我有把握。”采儿只是仍旧面色冷淡，倒是看不出一点求人的意思，“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霍雨浩不语，只是沉默地看看采儿。到底是龙皓晨的妹妹，如果成功了，皓晨也会很高兴吧……不由得轻叹一声，终究是割舍不下啊！
“好，我帮你。不过不用你想办法，我自己有途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踌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