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长歌（罗成同人）》墨悲青丝染

4、卖艺少年

　　灵枢多日来闭门读书、练武、研习医术，好在她幼时随师父隐居，习惯远离人烟，还能受得住这种冷清寂寞。见罗成与秦琼来小女孩自然是喜出望外，晃着罗成的手问可不可以带自己出去玩。

　　罗成一副为人兄长的严肃模样：“等我先考过你的功课再说。”

　　灵枢很识趣地收起笑容，乖乖地垂手站在一边等着罗成考察。秦琼没敢笑出来，听罗成提问那些艰深晦涩的阵法、战策、诗书。好在灵枢全都对答如流，罗成的表情也渐渐柔和。直到罗成合上最后一本书，灵枢悄悄地吐了一口气，握紧的小手松开在裙上抹了下手心的汗，嘴角向上弯起了小小的弧度。

　　秦琼注意到灵枢这一串小动作，若是自己再年轻十岁，只怕这会儿心都化了。

　　罗成只给出“尚可”的评价，秦琼都忍不住抱不平：“表弟，不要吹毛求疵了，灵枢还是个孩子。灵枢，跟二哥走，我带你出去玩。”

　　灵枢对秦琼一笑，不敢答话，一双忽闪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罗成。

　　罗成笑了：“既是表哥开口，哪有不行的道理？”

　　兄弟二人带着灵枢走在街上，便有过往路人频频投来目光。灵枢只顾着看新奇好玩的东西，哪里顾及到别人的眼光。

　　“哥哥，你快看！小兔子！”灵枢指着街边笼子中待售的兔子，挣开罗成的手跑过去。

　　女孩大都喜欢小动物，抱着柔软雪白的小兔子便不舍得松手。罗成有些洁癖，一脸嫌弃地看着那只兔子：“这么脏你还抱它。”

　　灵枢实在喜欢，又不敢违拗罗成，只好可怜巴巴地恳求：“哥哥，让我和它玩一会，就一小会好不好？”

　　罗成勉为其难地答应：“好吧。我和表哥去前边那家酒楼等你，你玩够了就去找我们。不许耽搁太久，更不许一个人乱跑，听到没？”

　　灵枢连连点头，罗成这才和秦琼一起去了酒楼。

　　秦琼想起灵枢如此惧怕罗成觉得好笑，问道：“表弟，这灵枢姑娘是何来历？我怎么没见到她的父母？”

　　“别说你没见过，便是她自己都不知父母是谁。三年前那个冬天，我第一次出征回来路上看到她正被一群恶霸欺凌。当时枢儿衣衫褴褛，遍体鳞伤，手里拿着一把长剑拼死抵抗。我出手救了她，把她送到客栈请大夫医治，问她父母是谁、家在何处一概不知，只知道自己叫灵枢，连姓氏都没有。她自记事起便同她师父隐居在山谷中，到她八岁时师父去世，谷中没了存粮，她只得出来寻找食物。我遇到她时，她已经流浪近两个月了。”

　　“想不到灵枢的身世竟这般可怜。”秦琼幼年丧父，饱受颠沛流离之苦，深知一个八岁的女孩流落街头会有多凄惨。能够被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就是上天眷顾，更多的可能是被冻死饿死。
　　秦琼好奇地问：“她的医术武功都是你传授吗？”

　　罗成摇头：“我初见她时，她的剑招虽绵软无力，却很有章法。若不是饥寒交迫，伤病交加，普通成年男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枢儿不知她师父姓名，不过她所学的轻功、剑法、医术都是世间罕有，只是她年纪小修为浅。”

　　罗成心里承认，救她完全是行侠仗义，收留她却并非毫无私心：遇到精妙的功夫，总要学到手才算满足。而让罗成意外的是，灵枢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学任何东西都进展神速，罗成也不禁生了几分爱才之心。三年来，看着她一点点长大，武艺越来越高，医术越来越精，就如同看着自己精心打磨的璞玉熠熠生光，心中也倍感骄傲。

　　秦琼感慨着：“灵枢的师父必定是个世外高人，可惜我们无缘得见了。”

　　罗成往窗外张望：“怎么这么久枢儿还不来，我去找找。”

　　“我和你同去。”
　　两人从酒楼出来，见刚才卖兔子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罗成顿时急了，四周环望，不见灵枢身影。秦琼拽拽罗成，指着远处人群：“那儿那么多人围观，许是有人卖艺。小孩子好热闹，灵枢说不定在那。”

　　罗成觉得有理，便跟着秦琼走过去。果然，灵枢站在人群中，兴致勃勃地看人家舞锤，不住地拍手叫好。终究是孩子心性，看得兴起也顾不上罗成脸色难看，拉着罗成的袖子很是兴奋：“兄长你来得正好，快看！这男孩的锤有没有三百斤重？”

　　罗成这才去看那卖艺的少年，十三四岁的年纪，体格健壮，一双大锤舞得虎虎生风，心道难怪枢儿叫好，这招数的确不差。他有心要敲打妹妹几句，便道：“你看人家和你差不多大，却可以使动这么重的锤。平时让你练膂力你便躲懒。”

　　灵枢脸刷地红了，这对锤别说让她舞，便是举起来也万万不能。比起平日罗成教训妹妹，这两句话实在不重，但女孩子自尊心强，当着秦琼的面，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当下上前两步，扬声道：“这位小哥，我们来比试一下！”

　　少年收了锤，看着灵枢有些发愣。他搜肠刮肚，竟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眼前的姑娘，只觉得这姑娘白里透红的脸蛋比他见过最美的花还要美。

　　“我家兄长赞你武艺高强，小女子特来请教。”灵枢没有带剑，便随手抄起一根竹竿，折断成剑的长短，笑道：“拿好你的锤，若是脱了手可算你输。”话音刚落不等少年答话，在空中一翻竹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少年咽喉。

　　少年忙举锤去挡，不料这一招乃是虚招，灵枢早已回转剑势，转刺少年下腹。其实论起实力，灵枢远不是这少年对手，但灵枢身形迅捷，剑法灵活多变，少年招架起来着实有些吃力。若是少年不理她那些花招，拼着让她刺一下，一锤砸下去顷刻便可要她性命。可这少年不愿伤她，反而弄得自己十分狼狈。

　　围观的人群见这小姑娘身轻如燕，招式华丽，纷纷鼓掌叫好，只有秦琼和罗成看得懂其中曲折。罗成爱惜那少年，知道再打下去灵枢不定出什么花招，便喊道：“枢儿，你打不过这小哥，回来吧！”

　　灵枢哪里肯依？一面加紧进攻牵扯少年注意，一面悄悄射出两根银针正中少年手腕。少年只觉得手一麻，锤便叮儿啷当掉在地上。灵枢笑着抱一抱拳，“承让。”转身回到罗成身边。

　　少年彻底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手上酥麻的感觉已经消失，知道刚才女孩必然用东西刺了自己，可是别说针，便是连针眼都找不到。原来灵枢所用的针细如牛毛，针孔极小难以察觉，她精通医术认穴准确，射中少年穴道后趁其不备已用磁石将针吸了回来，就是不给人留下把柄。

　　罗成低声训斥灵枢：“看我回去不重重罚你！去给那小哥道歉。”

　　灵枢眼圈红了，小嘴撇了一下没敢哭出来，腹诽道又没说不能用暗器。然而碍于兄长威严，还是不情不愿地走到少年面前，双手放身侧行了一礼：“我用暗器伤人，胜之不武，请少侠原谅。”

　　罗成走过来，对少年一拱手：“小兄弟，舍妹年幼顽皮，是我管教不严，我向你赔礼。”

　　秦用连连摆手：“不不不，这位姑娘的武艺是极好的，我输得心服口服。”

　　罗成一笑，掏出两锭银子塞到少年手里，“小兄弟好俊的功夫，这点碎银，算是为你垫场子吧。”

　　秦琼听这话有些吃惊，平日里只道表弟孤高自许不通世故，可这事办得却十分通达。罗成若先给银子，这少年拿人手短不原谅也不行，这是以财压人。可他上来先道歉，说自己和妹妹的不是，原谅与否的主动权完全交给少年；再给银两，这是欣赏少年武艺，少年卖了力气，拿看官的赏钱，心安理得。

　　秦琼也上前来：“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小兄弟少年英雄，若不嫌弃可随我们到前边酒楼喝几杯。”

　　那少年凝视了秦琼一会，突然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义父大人在上，孩儿给您磕头了。”

　　秦琼再细细打量那少年眉眼，迟疑问道：“你是……秦用？”

　　“正是孩儿！”原来这小秦用是秦琼邻居秦老儿的儿子，三四岁时长得虎头虎脑，秦琼常逗他玩，便收了义子。后来秦老儿去世，还是秦琼资助孤儿寡母帮忙发送。许多年不见，孩子模样大变，竟一时没认出来。

　　秦琼又让秦用拜见罗成，其实秦用已经13，只比罗成小1岁，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叫了“表叔”。这一句表叔叫出来，刚刚还委屈得要落泪的灵枢扑哧笑了。

　　秦琼看明白灵枢的心思，对秦用道：“你叫声姑姑吧。”

　　四人一起去用餐，秦用和灵枢年龄相仿，在一起相谈甚欢。秦用行走江湖日久，满腹奇闻轶事，这时恨不得全倒出来逗灵枢开心。灵枢听得津津有味，不停问“后来呢”“然后怎样”，连饭都顾不上吃。

　　一顿饭用了足有一个时辰，秦用和灵枢还是依依不舍。秦用见灵枢衣着华美，猜想她必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而自己只是个江湖卖艺的，这一别就算再见怕也难说上话；灵枢素日没有玩伴，罗成对她管教严格，张公瑾、白显道等人都当她是孩子，第一次有人当她是大人一样平等相待，内心已把秦用看作自己的第一个朋友。

　　罗成见状，和秦琼商量：“表哥，我想把秦用带回北平府，让我父王给他安排个差事，也好供养母亲，好过卖艺风餐露宿的。”

　　三人一听都很高兴，秦用要跪谢大恩被罗成拦住：“还是等见了我父王再跪吧。”

　　灵枢压抑着内心的喜悦，试探着问罗成：“那我以后可以找秦用玩吗？”

　　罗成“嗯”了一声：“你要跟着用儿勤练武功，别只顾着玩。”

　　灵枢高兴得快跳起来，想起兄长教自己要举止斯文，悄悄对秦用眨了下眼睛，拉着罗成的袖子撒娇：“哥哥最善良了……”惩罚什么的，就免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