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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这句清唱之后,唢呐声再次响起,节奏快速激荡,伴随着江云野第二句歌词“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随后节奏变得舒缓,江云野的声音也放缓,沉稳中却透着几分洋洋自得:“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会围棋,会蹴踘,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紧接着节奏再度变得又快又急:“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口,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最后才拖长了声音叹道:“天那,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

      整首歌只有唢呐一种乐器的声音,却抑扬顿挫、缓急有致、张弛有度,而江云野的声音也和唢呐声相得益彰,契合度非常高。。

      在他唱最后那句的时候,四位导师都已经站起身来,待歌声和唢呐声一起停下,四位导师一起为之鼓掌惊叹。

      “太棒了!太意想不到了!”冯天佑一连说了很多个“想不到”:“我猜到你又会不走寻常路,但我真想不到你会选一首元曲,更想不到你会选这样一首元曲,尤其想不到你竟然会用唢呐来给这首歌做伴奏,而且想不到这首元曲竟然还跟唢呐这么配!”

      邓宗御问江云野:“没记错的话,这首元曲是关汉卿的作品吧?”

      “对,关汉卿的《南吕·一枝花·不服老》。”

      邓宗御说:“我对唢呐了解得不多,对唢呐的印象除了知道一曲《百鸟朝凤》之外,就是觉得经常在丧事中能听到唢呐的声音,你是怎么想到用唢呐来给这首元曲伴奏的?”

      戴琦雅插嘴道:“唢呐不是丧事专用,是红白喜事都经常在用。结婚能吹,生孩子能吹,死了人也能吹。”

      “对对对。”江云野在台上回答,“唢呐是一种能从生吹到死的乐器。”

      翟川也插话了:“但它也是流氓乐器的代表。”

      全场都在笑,江云野也笑了:“是的,只要一提到流氓乐器,肯定少不了唢呐。”

      “但关汉卿的这首元曲,算是他的自画像,表现的是他敢于斗争不畏权贵的个性,你怎么想这用流氓乐器来给这样一首作品配乐呢?但又出乎意料的很契合。”翟川继续说。

      “我们在学校学到这首元曲的时候,老师就是这么讲的,但实际也有很多学者提出来说这样的说法是美化了关汉卿,说铜豌豆用我们现在的话说其实就是老司机老流氓,所以我觉得用流氓乐器来给老流氓配乐没有什么不对啊。”

      “哦?铜豌豆其实是老司机的意思?”翟川有些惊讶,“这我还真不知道,那你说说他怎么个流氓了?”

      “我好像以前在哪篇文章里看过,说铜豌豆其实是元代时的俚语,就是老嫖客的意思,再结合这首词里其他的内容,一看就知道关汉卿是个酒色财气吃喝嫖赌占全了的老司机,而且表示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自己这些兴趣。当然这也许是他另一种形式的敢于抗争。”

      翟川大笑:“你说的有点道理,自古文人多流氓,大概在他们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甚至是值得骄傲的。”

      他甚至还逐字逐句跟江云野探讨起了这首元曲的具体意思,才意犹未尽地让他到后场准备总决赛第二回合的比赛。

      第二回合江云野唱的是自己这段时间最拿手的《鹿港小镇上的一块红布开始让我鬼迷心窍》,自我感觉这次的发挥全无瑕疵,而且又有了新的小变化。

      他对自己总决赛的表现很满意。

      接下来,他只需要等待结果,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是冠军了。

      等最后一名选手唱完,所有选手重回台上,手牵手,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几乎只有每次开场时和结束时才有点存在感的主持人宣布:“《创作我音乐》总决赛的冠军是——”他停顿了两秒,“肖芒!恭喜肖芒!”

      不仅观众席上一片哗然,连四位导师都是一副愕然而面面相觑的样子。

      江云野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肖芒?冠军?

      就是那个不管唱什么歌都能唱出苦情味儿的肖芒,居然是冠军?!

      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了:比赛有黑幕,组委会暗箱操作,冠军是早就内定好的!

      然后听得主持人的声音似乎忽远忽近:“亚军是——江云野!恭喜!”

      他有些麻木地站出来,从自己导师手中接过奖品,笑得有些僵硬。

      他是冠军的最热门人选,不管是唱功、词曲功力、个人风格还是现场演绎,他都是这届选手里面最棒的,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最有冠军相的。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不是冠军,冠军也不应该是肖芒!

      到了后台,迎面就是自己的父母,妈妈拥抱了他,爸爸则拍着他的肩膀给他打气:“没关系,在我们心里,你才是当之无愧的冠军。”

      他却更想得到艾锋的安慰,因为今天的总决赛是现场直播,这个时间段艾锋球队的比赛也早就结束了,他现在应该是守在电视机前看他比赛的。

      他拿起手机,果然看见了艾锋发来的信息,还不止一条。

      第一条是:“你才是我心中唯一的冠军!!!!!!”

      第二条是:“虽然我出离愤怒,但你自己别太难过。比赛的暗箱操作我们改变不了,但你可以混得比所谓的冠军好上一百倍一千倍,实力打脸!狠狠打他们的脸!”

      后面还接连发了很多条,全都是肯定他安慰他为他加油打气的。

      其实他现在手机已经快被众人发来的信息挤爆了,但他顾不上去看别的,只是翻来覆去地看着艾锋发的那些信息,却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好半天才回了一条:“放心,我没事。”

      他越是这么简短的回答,艾锋那边就越是放心不了。

      艾锋这天是跟随M市全安队到L市参加客场比赛的,L市离江云野所在的J市并不是太远。

      通常情况下,他们踢完一场联赛的第二天,都是球队的休息日,他原本打算比完赛当天晚上就连夜赶去跟江云野见面的,第二天还可以跟他厮混一整天,再飞回M市。

      但这次情况不同。他们球队从国外聘请了一位据说很难请到的心理学家来开讲座,给球员们讲职业运动员如何提高心理素质,如何调节心理压力的问题,因此他们第二天就要集体飞回M市,听晚上的讲座。

      而且他们球队今天还输掉了一场原本稳操胜券的比赛,主教练大为光火,召集全队在下榻的酒店回看比赛录像,分析问题,总结经验教训,谁也不许擅自外出,更不许彻夜不归。

      他偷偷摸摸抽空看了江云野的比赛,还只看到个尾巴。

      等分析完比赛录像,主教练还要挨个找球员谈话,到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之前也断断续续地跟江云野互相发着信息,知道他早在半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准备睡觉了。

      还是别打扰他了吧。他看看自己行李箱里为江云野准备的庆祝夺冠的礼物,觉得即使江云野没能获得冠军,还是不能浪费了这礼物。

      他跟主教练请了假,说第二天一大早要赶回家乡J市有点急事,但表示一定会及时赶回酒店跟队友们会合,再一起飞回M市。

      主教练准了假,第二天大清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艾锋就离开了酒店赶回J市。

      到达江云野家楼下的时候还不到九点,他摸出手机给他打电话,那边好半天才接通,听起来似乎还是睡意惺忪的样子。

      “你还在睡呢?”

      “是啊,本来早醒了,不想起,躺着躺着又睡着了。”

      “你爸妈在家吗?”

      “不在。他们一早就出门了,就我一个人在家。怎么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我有礼物要快递给你,怕你爸妈在家看见了有点尴尬。”

      “哈?什么礼物怕见我爸妈?不会是那什么用品吧?”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才想起,即便江云野父母不在家,他也应该给他父母准备一份礼物,于是又转到旁边楼的便利店,给他父母买了保健品,这才进了他家单元门。

      到他家门口,他将行李箱里一套特殊定制的衣服取出来,往自己身上套。

      这是他一个星期前从网上找了一家专门定制人偶服装的商家,定做了一套衣服,但他定制的不是卡通人偶服,而是一套奖杯形状的人偶服。

      他想把自己整个人包装成冠军奖杯,送到江云野手上。

      但服装发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却哭笑不得。二货卖家将他的尺寸搞错了,导致那个奖杯服装穿上身之后,原本应该在嘴上的开口,跑到了鼻子上,原本应该露出两只眼睛的地方,跑到了头顶上。

      可当时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发回去修改或者重做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一旦穿上那套奖杯人偶服,就将是什么也看不见的状态。

      现在江云野虽然只是亚军,却是他心中的冠军,他依然可以把自己这个“冠军奖杯”,亲手送到他的手上。

      他站在门口将那套人偶服套在身上,两眼一抹黑地敲了门。

      门开了,他笃定开门的是江云野,高声唱了一句“We are the champions”,往前跳了一大步往对方身上扑,大叫着:“江云野同学,这是你的冠军奖杯,抱好了!”

      对面的人似乎在接连往后退,他扑了个空,只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你谁啊?干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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