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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初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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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凡的我与月白才踏出第一步,就发现一个问题。
街上的人还是带着怪异的眼神看我们。
我看了看,街上百姓大都穿着白色衣裤,带着纶巾,偶有与我们类似、身着艳色长衫的,里面还加了件贴身中衣,都带着乌纱冠,想来都是世家官宦子弟。
是我没做好功课啊。我长叹一声,忙拉着月白到街边无人的小巷重新调整了一下服装。
大概是我下凡前总吓唬月白的缘故,他坚持像绝大多数百姓一样,不要太惹眼,免得被那些王公贵族盯上,万一解释不清自己的身份定会露馅儿。
“有我在,怎会解释不清?不相信你林爷?”我揽着他挑了挑眉,“你想,我们的任务是找到佛祖跟菩萨的先天灵接引回去,这些人大都投生在世家贵族,才有更多能力扬正道、平霍乱。你若是个平民,如何能接触他们?去给他们当仆人吗?”
月白不说话了。我知道,他心里那点儿坚持已经松动得差不多了。
“放心,说辞我都想好了。我们现下最着急的是买个宅子,再挑些能干的仆人小厮,打听一下这都城里的门阀关系,我们再找人从中牵线。”
我拍拍月白的脸,他皮肤白皙吹弹可破,也是许久没有这么真实的触感了,不觉心情大好,便由不得他挣扎,拖着他去找宅子了。
我跟月白分工明确,我负责打听消息、积累人脉,他负责管钱记账、整理信息,偶尔拦一下忍不住冲动想一掷千金的我——
“我们钱也不多,不能这么花。”
“我们还行啊,不说富可敌国,爷活了这么些年也没缺过钱吧。”
“喂!”听我说完这句惊世骇俗又有些惹人烦厌的话,领我们看宅子的中介人开始不时拿眼偷偷瞥过来,月白一把拉住我,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你就不知道低调一点儿,这若是被传出去可怎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瞧那中介人贼眉鼠眼的样子,知道月白在担心什么,便在他耳边悄悄回道,“我们既然要结交权贵,那自然要让他们自个儿找上门来,你以为我们去敲别人家大门人家会搭理么?”
月白薄唇微抿不再说话,耳尖却红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拽了他的袖子跟上中介人的脚步。其实他那么仙气儿飘飘,不懂这些也很正常,有什么好害羞的。
最终他还是没拗过我,买下了这个宅子。而我为了让他不那么不情愿,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把宅子的价格砍了三成下来。
“爷,这宅子地段好,风水好,街市繁华生活方便,相邻两条街巷住的可都是王公贵族,百万钱真的不多了,您去旁人那儿问问,二位若是不要,后面可好些人排着队等着呢。”那中介人攥着地契,笑的谄媚。
“百姓收入不过三千余钱,你这房子百万,一般人怕是一辈子都买不起。除了我们还有谁排队,你倒是说来听听。”早听说这朝代商人黑心,果不其然,一百多年前一个宅子才多少钱,百万的价格不要太夸张,我不满地皱皱眉,说,“这房子买来时也就五十余万吧。”
那商人瞳孔震了震,结巴道:“哪儿能啊...这,这宅子虽是主人家二十年前收的,可那时候地价也,也没这么便宜,何况您看这保养得跟新的似的...”
“你可知这房子从前主人是谁?”我问。
“这谁不知道,元帝的侍中、后追封太宰的韩敏韩大人。”中介人答。
“那你可知道我是韩大人何人?”我又问。
“这...小人不知...”
“韩敏是我外祖父。”我冲他笑笑,“当年我外祖父辅佐元帝迁都开朝,兢兢业业,最后重病辞官返乡养老,临行前将这宅子贱卖了。如今既要赎回,肯定不会让你跟房主一点儿都没得赚。再加两成维护费,劳你多谢房主悉心照料这宅子,你看可好?”
这宅子的价格,就算是王公贵族也没那么多闲钱买来空着玩儿,不然地段那么好,怎么会没人收。大概也是不想一直将房子空着,这中介人还是咬着牙说再去问问。
我与月白趁中介人离开,变了辆马车,钱将里面填的满满当当。若我俩不是天人哪能抬得动,可不得要个车么。
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中介人带着一位贵公子翩翩而至。
“既然公子是韩大人的外孙,那便是受人尊敬的贵人。这宅子给您,也算完璧归赵了。”那贵公子笑言,“只是不知韩大人家公子竟这般有钱。”
“说来惭愧,家母未嫁与士族大户,家父在益州老家有些祖宅田地,也做些小本生意,果腹而已。”我笑笑,“银钱沉重不便携带,未请教公子大名,我们已备好马车,可将银钱送去府上。”
“太子詹事府,在下谭卓,家父谭鲁。”
嚯,太子詹士谭鲁的儿子,那可不是小门小户,跟韩敏生前一样是三品官。我冲月白使了个眼色,月白立马跟我一同作揖:“在下林卿,这位是我朋友月白。初来都城,往后还要仰赖谭兄多关照。”
往后的日子,我与月白挑了几个老实能干、不爱搬弄是非的仆人,又寻了两个年轻力壮、看起来也颇有些灵气的小厮做贴身随从。他们虽都是普通灵,但可以看出都是良善之人,我与月白在这儿至多待十余年,即便不能陪他们到转世轮回之时,还是可以提一提他们的灵格修为,下次投胎可得个好命格,以后也可早点升至灵界。
建府用了一个月时间才大功告成。谭卓约莫是对我和月白感到好奇,自己来拜访了两回,与我们聊得投机,下次再来便领了些别的世家大族的公子一起。
也因如此,关于我是韩敏外孙、母亲为何没嫁入士族官宦家庭、是如何与月白从小一起长大、月白家又是当地多么赫赫有名的灵媒家族的故事,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说得越来越真,连我自己都信得八九不离十了。
“你为何说我是灵媒?”待人都走后,月白有些不安地问。
“难道你不是?”
“我是啊。”他有点儿急了,“正因为我们都是,所以不能被他们知道。这样万一露馅儿...”
“既然一开始就没包上皮儿,哪来的露馅儿一说?”我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就是太谨慎。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想,万一哪天被他们发现我们异于常人,那才是百口莫辩,不如开始就把身份亮出来,他们也能更敬重我们些,你又不是不知道,能通神佛的灵媒在凡尘俗世是什么地位。”
月白相貌没有我出众,也不似我这般会忽悠,我总不能让他们以为月白只是我的一个亲随。
而我虽然给自己塑了个开国重臣的后人身份,但毕竟不是本家,又只是个地主,说好听点儿是额外做做生意、有家族产业,说难听点儿就是有田的商贾,地位自然比不上做官的。今日这些公子哥前来一是好奇,二是觉得我们有钱,往后想维系关系我们必然处于弱势,可有了灵媒,这地位便不一样了。没准儿传到当朝皇帝耳朵里,封月白个大官做做也是有可能的。
“我再问你,你可是真的认识韩敏?”他的焦躁暴露了心里的惶恐,“你是怎么知道韩敏有外孙的?万一...”
“别再万一了。”我被他的谨小慎微搞得哭笑不得,只得拽着他的手使劲摇,“月白君你就这么不信我?可是像我家大佛一样,觉得我是个只会信口开河的小混混?”
“没,我不是...”他定是没想到我会用这招,任我拉着,说,“我只是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是仙官补处,他们是凡人,真要出事,我们也总有能解决的办法。”我隔着月白的袖子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你可还记得我们临行前,大佛手里拿盐渍梅子是从何处得来的?”
月白点点头:“藏经阁的意晚上仙。”
“那你可知意晚前世是何人?”
月白摇摇头,想了一想,眼睛突然睁大:“莫不是...”
“前朝没落,外敌入侵,元帝承袭皇位后迁都至此创立新朝,意晚便是被派来协助元帝开国建朝的。只是朝局稳定后他的使命完成,之后一病不起,向元帝辞官回益州老家养老,回去没多久就病逝了。元帝追封他为太宰,过了没两年,自己也驾崩了。”
我凑到月白身边坐着,握着他的手叫他定定神:“你以为我去找意晚只是为了借书?你要的那些书又不是禁书,借便借了,拿那上好的吃食贿赂他做什么。还不是知道他才回灵界,赶紧找他打探点儿热乎消息,顺便找他讨个好用的身份。”
月白这才放下心,冲我露了个害羞的笑。
“二位公子,吃饭了...”月白的随从孚汀来正厅喊我们吃饭,话还没说完就愣在原地。
月白看看脸涨红的孚汀,再看看跟他挤在一张椅子上、握着他手的我,脸也“噌”地红了,从耳根一直红到胸口。
“我们就来。”他慌忙站起来,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使劲儿把我的手甩开,“你放手。”
“为什么要放手?不是去吃饭吗?”我也站起身,牵着他大步向饭厅走去,还拍了拍杵在那儿不知所措的孚汀的肩膀,“走,吃饭去。”
今日又发现了一个得趣儿的事儿。
逗他们主仆俩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