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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山雨欲作剧变始 ...

  •   周六,张悦早早地来到课外补习班。课外补习班诗是借一间职业学校的场地办成的,虽然地方看起来很大,但有一种绣花枕头面包的是黑心棉的感觉。

      桌椅布满薄薄的尘埃,把书一放上来权当给擦桌子了,桌上密密麻麻写着或娟秀或狂放的文字。一段文字是一段心事,一个故事。看着桌上青涩又成熟的文字:再见过去,再见嘹,我and伱,我们的足蹟?最後1次,囬頭看。小心翼翼say:goodbye!!一直最嗳di还shi你.1直找嘚吔..遈(u)眞锝love你。

      咬着林依然给她精心化有自然又甜蜜的“口红”的嘴唇,张悦陷入了沉思:“暗恋是不是真的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

      课外补习班的同学也陆陆续续地背着挎包接踵而来,“我的拓麻歌子都养了好久啦,生长速度又慢,身边的都结婚了,我的想找个结婚都难。”旁边的沈苗突然斜着嘴笑了笑,朝张悦的方向努了努嘴:“呐,那不有一个着急着的靓女吗?”两个人放肆地笑着,声音尖锐刺耳,像马路上冗长不耐烦的汽车喇叭声,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

      张悦望着她们看着自己笑,不解道:“有什么事那么好笑啊?”随即如梦初醒,“是我今天太奇怪了吗?”沈苗连忙说:“谁说的,今天你最好看了,是吧黄森森?”一旁缄默着的黄森森憋着笑忙不迭点头:“沈苗说的对。”

      两个人手牵着手坐在课室最后一排,絮絮叨叨,不时低语轻笑,像半夜里叫嚣般飞在耳朵旁的蚊子。

      更多的同学也在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张悦,张悦整节课都如坐针毡,坐立不安,“许是我太突出扎眼了。真是,张悦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瞧瞧一个皮相稍好一点的男生都把你魅惑成什么样!”张悦在心中狠狠地把自己骂得个狗血淋头。

      一下课,张悦顶着满城风雨般的流言蜚语正准备去洗手间洗掉满脸奇奇怪怪的装扮,刚好和林依然撞个正着,“张悦你去哪啊?”林依然上身穿着白色衬衫,下身穿着紧身牛仔裤,披肩长发的齐刘海下是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上去清纯又甜美。

      张悦头也不回,“去洗掉今天的造型,身边的人反应都奇奇怪怪的,喜欢一个人也不值得我变得如此低微。”“慢着张悦,你说身边的人反应奇怪,那是因为她们妒忌你,你想想,反应奇怪的是不是都是女生,同性相斥这句话你没听说过吗?”一旁林依然的护花使者杨健吹了吹口哨,作势要搂住张悦的腰:“那么正点的妞是依然你同学啊。”

      张悦偏过身躲开杨健蛇般欲游走的手,想想好像也有点道理,便和林依然手牵着手走向学习奥数的教室。

      窗外盛开了一树淡紫的紫荆花,影影绰绰,娉娉婷婷,恰如少女的一帘幽梦,寂静心事。清风徐来,暗香袭来。两个女生都沉浸在绮丽旖旎的花香世界里,朦胧间看到一个剑眉星目,白璧无瑕的少年向她们迎面而来,更要命的是,少年脸上还带着微微笑意,这微笑能把冰雪都消融,山川都磨平,让人心甘情愿地将鸩酒一饮而下。

      张悦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心口里跳的飞快的小兔子,稍一个不留神,它就会蹦哒出来。再看外面那些绚烂得如少女的粉红色心事,只觉得一切都黯然失色,乏善可陈。

      “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啊,他是主司紫荆花的花神吗?”张悦失神着喃喃自语。“唉,你这个花痴,真的是无可救药喽。”林依然拍了拍张悦的大脑门去,“好像近视的人摘了眼镜连智商也会变低,那个花神是你梦寐以求的夏玄清啦。”一抹嫣红爬上张悦的脸颊,张悦羞郝地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林依然心领神会地笑笑。

      两个人刚踏入教室,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包围住她们。不,准确地说,仅仅是针对张悦。张悦觉得自己史无前例地成为整个班的焦点,氛围异常的诡异,怎么说呢,像是鸿门宴前的划剑比试,刀光剑影,腥风血雨仅是一步之遥的距离。

      周围的人明显比自己没进来之前躁动得多。张悦此时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脸上一阵燥热。“一定是林依然给我弄的奇怪造型惹的事。”正想着去洗手间洗掉它们,好巧不巧的,魂牵梦绕的夏玄清在她最狼狈的时刻出现在她面前,义正言辞:“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所以你不用对我有任何想法。”“莫名......”四个字还没有完全来得及吐出,代表不屑的鼻唇沟就这样径直地出现在那张俊美无暇的脸上,突兀得让张悦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张悦噤了声,脸上滚烫滚烫的。

      好不容易恢复常态,张悦迅速褪下娇羞,回到那个义薄云天的女侠属性,她脚底生风,怒发冲冠,直冲夏玄清的座位走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小子,别太自以为是了。”

      张悦原本只是想吓吓他,没想到夏玄清就是个色厉内茬的主,稍一威胁,就把事情原委全盘托出:“我......我......不是我......是林依然给我说你喜欢我的。”

      张悦一脸的难以置信,扯住衣领的手加大了几分力度,“你再说一次?你不要看林依然柔柔弱弱的好欺负就把浑水往她身上泼。我跟她是好姐妹,她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坐着的两人一时缄默不语。“依然你说,你不会做这样的事对不对?”声音一如既往地中气十足,可仔细的人都听得出里面的颤抖。再看林依然,脸上竟有几分心虚和愧意,随即便被理直气壮的得意取代:“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张悦哈哈大笑起来:“今天真是很荒诞可笑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穿越到《爱丽丝梦游仙境》呢。”

      林依然冷眼望着强颜欢笑处于癫狂边缘的张悦,在她耳边呢喃细语:“爱管闲事的肥婆,我早就tm看你不顺眼了,要不是你经常借我抄作业和借助你我可以接触到张泽,我早就不理你这样让人倒胃口的人了。说来也奇怪,张泽眼光怎么会那么差,看上你那么个满身膘肉的家伙。”

      张悦呆呆地看着窗外:“依然我们那么要好,你有好东西也会分给我吃,还出谋划策教我怎么吸引喜欢的男生。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你说出来,我改。”

      林依然冷笑了一声,脸上哪里还有以前的柔弱清纯,在张悦耳边吐出一个又一个蛇信子般的字:“谁跟你要好了,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为了利用你才假装跟你是朋友,别傻了,我跟你有友谊?还有,你也可以改一个地方,那样也许我会和你成为真正的朋友。那就是,消-失-在-我-眼-前,从这个世界彻彻底底地消失。”

      言语像一把把利刃直刺心间最柔软的地方,更加锋利的莫过于持剑人是曾最亲密无间的人。
      梦醒过后,便是直白残忍的现实。

      “啪-”五个红色手指印留在林依然白皙的脸上。林依然不怒反笑,恰巧任课老师抱着一堆讲义进来,看到发生的一切,眉头紧蹙,“怎么了这是?张悦你怎么打人啊?”

      林依然抢白道:“老师,我只是关心一下张悦,看她嘴里好像有血丝,又发烧了,头发乱糟糟的,担心她感染了非典,我也是为她好对不对?她就反过来打我呜呜呜。”边说边抽泣起来,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啊,张悦在心里冷笑。一个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程度。晴天烈日,转瞬便是狂风骤雨。“你再他妈的胡说试试,我打的就不止是一巴掌了!”

      任课老师林老师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林依然非典可不是随便乱说的,非典病人有极强的传染性,还要被隔离,你说张悦有非典,你有什么证据吗?”林依然瑟瑟发抖像是被吓坏了的样子,看了一眼林老师又看了一眼张悦,结结巴巴道:“老师,我.....我.....我不敢说。”便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黑皮鞋,一言不发。

      林老师是一个年轻老师,刚刚从师范院校毕业不久,有满腔热血种树育人,刚正不阿,曲直分明。很可惜,这种行使正义的豪迈的是非标准也仅仅是他以为的标准。“今天我林某人倒要看看,到底孰是孰非,林依然你不用害怕,尽管说,老师会给今天的事情一个了结,一个公道。”
      心中的天平已然悄悄发生倾斜。

      林依然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随即便恢复她的招牌表情楚楚可怜:“我没有说谎。我的妈妈和张悦的妈妈是同事,她们在同一家医院工作,我妈妈几天前跟我说张悦的妈妈被分配到去第一线抗击非典,非典又是呼吸道传播的,张悦她得了非典也不奇怪啊。这种事情,肯定是多个心眼比较还对不对,老师你不信就看一下张悦的嘴巴里是不是出血喽。”教室一片哗然。

      想起周围的人一听到非典便闻风丧胆,超市里被一抢而空的板蓝根和白醋,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口罩,林老师的心里不自觉地认同了林依然。

      “咳咳,同学们不用惊慌,这不还没证实吗?那么张悦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打了林依然吗?”

      “放屁!林依然你怎么这么无耻啊?不但谎话连篇还恩将仇报。亏我以前瞎了眼把你当成好闺蜜。我妈妈真是说的没错,你妈离了婚后瓜葛不断,一面和你爸藕断丝连,一面又和两个男人有纠缠,有这样的母亲,女儿也是个有心计的小浪蹄子呢。”张悦纵有千般委屈,此时也找不到一句有力的辩解填上众人悠悠之口。愤怒无力的话轻薄得还不如一张纸,把她推下万重深渊。

      “那么,有同学清楚张悦打林依然的原因吗?”

      座下死一般的寂静,仔细看看,还真和耶稣被出卖时众人形色各异的表情和姿态有几分相似呢,当真是现代版《最后的晚餐》本画呢。张悦自嘲般的勾起嘴角。

      其实也不能怪这些同学,林依然这样狐狸般的角色又怎么会留下把柄让旁人抓住。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多同学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和林老师一样,只看到了表面。

      “张悦,我看这样吧,你齿间的确有点血丝,摸着额头也挺烫的,我看无论有没有非典,都是回去休息一下比较妥当。我等会通知你家长吧。”

      可笑极了,所谓齿间的血丝,是林依然让她吃樱桃自然而然残留的色素,美名其曰嘴唇红红的有气色。而一头所谓病恹恹无心梳洗的头发则是林依然故意用卷发棒胡乱搅弄的,还自诩“专业美妆博主”,信誓旦旦地打包票:蓬松微卷的头发让人看起来慵懒自然,成熟知性。呵,这个世界,真是荒诞离奇,黑白颠倒。

      “哈哈哈哈哈哈哈......”张悦自顾自大笑了起来,凄婉又渗人,比之那望帝化作的杜鹃鸟的叫声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时只道是苍凉,不曾会其中深意。这是很多旁观者多年后想起的感受。

      好累,好累啊。这只是我做的一个梦对不对。只要醒来,一切便会秩序井然,恢复常态。张悦陷入冗长混乱的睡梦中。

      “小悦啊你醒啦。”强烈刺鼻的消毒水味,放眼望去的尽是一片洁白,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就连周围的人穿的衣服也是白色的。这是张悦从小到大最熟悉的地方,她妈妈工作的地方,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张悦的脑海。

      张悦从小就不喜欢医院,医院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地方又是这世上最肮脏的地方,就像巍巍九重宫阙,金科玉律出于此而无数的人又在这个地方堂而皇之作奸犯科。它是一个巨大的冰窖,一口一口把来到的热血舔舐干净,无一例外。

      可是她喜欢妈妈,妈妈高高盘起的发髻,脸庞上永远没有一丝碎发,身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总能让人莫名的心安。早上,妈妈端来一我碗热腾腾的粥;睡觉时,妈妈轻轻地为她盖好被子;生病了,她不用像别的小孩一样去寒气逼人的医院,吞下难吞的药丸,捂着鼻子一口喝下中药。因为她妈妈懂一点医术,对于寻常的感冒咳嗽,从来只是通过食疗调养,煲几味汤剂,再过几天,张悦又像被打了鸡血一样的活蹦乱跳。

      人人都说妈妈的工作有时要三班倒,顾不上家庭,对这份职业从来就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只有张悦才清楚,妈妈一个柔弱女子,不仅在琐屑繁重的工作岗位勤勤恳恳,对她的母爱,也是从来没有缺席。

      倒是她的爸爸,一个政府机关部门的公务员,朝九晚五,作息规律,却真是父爱如山,寂静无言得让她怀疑自己是否和他有血缘关系。工作过后便是和同事朋友的饭局,喝的醉醺醺的回来倒头就睡,一头半个月父女二人没有说过话这些是依稀平常的事了,彼此生分隔阂得像两个被迫同住的租客陌生人。

      “小悦啊,李医生给你抽了血做了血培养和病毒培养试验,血培养初步诊断没有病毒感染,只要等进一步的病毒培养没有检测出SARS冠状病毒就可以确诊你没有患SARS 了,你别太担心了。”张泽的父亲张医生在一旁和蔼可亲地说着。

      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劳什子非典的了,那都是林依然一手推波助澜,自导自演的闹剧。

      “谢谢张叔叔了。对了,我妈妈她还在忙吗?我想去看她一眼。”张悦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也对,和她一般大的孩子,受了什么委屈,自然是先想和妈妈倾诉一番,寻求安慰得了。

      张泽的父亲张云天表情一如平常的和蔼,可明眼人都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勉强和安慰。

      不!我不需要安慰和同情。我父母健在,家庭也算得上幸福和安稳。医生的同情是一种职业性的基本职责,薄若蝉翼,轻如鸿毛,是给行将就木的不幸之人的。

      一个护士急匆匆地小跑进来,先是看了一眼张悦,然后低声在张云天的耳旁说了几句话。张云天的脸色越来越沉重,脸上几乎都能拧出墨汁来,颇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小悦啊,叔叔还有点工作要去忙。你的身体也没有大碍了,只是还需要静脉点滴补充一下营养。我让张泽陪着你,有什么需要尽管使唤他,不用跟他客气的哈。”张云天从蔫蔫的苦瓜脸里强行挤出一丝笑容,看起来真是比哭还难看。

      不对。张叔叔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今天都把这辈子最糟糕的事情都轮番经历了一遍,还有什么我不能承受的吗?人生跌宕起伏得像坐过山车,一日历尽春夏秋冬,春日是晴光潋滟,夏日是碧波连天,秋日是梧桐细雨,冬日是天寒日暮。

      望着张医生和护士远去的背影,张悦心里已有了断。

      轻巧灵敏地拔出针头,没有任何同龄人该有的犹豫和害怕,一滴沁红的血就那样明晃晃的挂在针尖上,孤寒夺目,恰如清冷冬日三两点点缀灰白天空的傲雪寒梅。

      “张悦你干......?”手中的合谷穴被人用力地按住,还来不及反应,一阵痛楚从手上传向全身,随即耳朵后的翳风穴的酸麻更是让张泽痛的不得不停下阻止张悦的动作。

      张悦手脚麻利地从病房出来,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张医生平淡中略带波澜的声音:“hiv核酸检测阳性?按理说,一般情况下,针刺伤感染而发生的血源性传播而感染的概率可是很低的,况且黄护士她还年轻,强大的免疫系统也足以杀死少量的hiv病毒啊。”旁边的护士轻声说:“的确,针扎的不深,针头上沾有的含hiv病毒的血液也不多,但梅紫她听到小悦疑似非典时受惊太过,自然是给病毒繁殖生存提供了机会。哎,不过这也代表不了什么,多少人在服用hiv阻断药就好了。梅紫她那么善良,吉人自有天相......”

      张悦再也忍不住了,铁衣盔甲在一瞬间轰然倒塌,她的内在脆弱的溃不成军,滂沱泪丝密密麻麻覆盖住常年风光霁月的脸。

      可以在人前假装坚强,那是因为她知道,回到家后,有一处港湾可以给她这只孑然一身的小船停泊,将伤心委屈事一一娓娓道来,轻拢慢捻。可如今,竟是连这唯一的温存也要剥夺!

      她恨啊,恨自己有眼无珠,将豺狼虎豹错当成莫逆之交,害了自己不算,还搭上妈妈的健康。

      林依然,不管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与你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苍天无眼,我们母女俩一生自问纯良宽厚,待人接物,从来都是恨不能掏出一片赤诚红心,到头来,却是落得个被奸佞之臣毒害的结局!下一世,我再也不做什么良善之辈,见缝插针,过河拆桥,明火执仗,无所不用其极。

      抽泣呜咽中,张悦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里,看到夏玄清,他周围尽是五彩斑斓的肥皂泡泡,奇怪的是,没有泡泡会化为乌有,这个夏玄清也不可思议地看起来很成熟,怎么说呢?像是成年版的夏玄清,镜中的夏玄清冲张悦诡异地眨眼一笑。天旋地转之间,张悦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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