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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50章 ...

  •   故事?
      秦止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搞了这么半天,
      宫女也绑了,皇子也揍了。
      结果您老人家只是要给她讲个故事?!

      但那菀皇后此时也并不是征求她的意见。还没等秦止应声,便自顾自地喃喃低语了起来:“你或许听说过很多有关本宫的传言。有人说,本宫是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宣氏的江山,就是毁在本宫这个恶妇手上的。”

      说到这,万菀缓缓闭上了双眼,竟是发出一声比哭还难听的嘶哑笑声:“也有人说,旁的皇族贵胄国破家亡之时,本宫却从前朝的贵妃,摇身一变成当朝母仪天下的皇后,是因为本宫同萧远山才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之前被那前朝皇帝横刀夺爱,萧沐晚一怒冲冠为红颜,这才有了之后的‘胜天门之变’。”

      胜天门之变,指得就是萧远山率着五万精兵,从守将叛变的胜天门一路杀入禁宫。
      又因为这位菀皇后的里应外合,几乎兵不血刃地逼宫成功,诛杀了一众宣氏皇族后彻底夺了前朝的江山。

      这些传言,秦止确实都曾耳闻过。

      可此时此刻,尘封多年的前朝往事从那当事之人口中说出,秦止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生怕这菀皇后突然就说出什么惊天骇俗的绝世秘辛来。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这点道理,秦止还是明白的。

      可那万菀根本就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满脸自嘲地讪然一笑:“日子久了,声音多了。有时候就连本宫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本宫只记得和萧远山刚认识的时候,自己不过才是个这么点高的小丫头而已。”

      菀皇后边说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高度。
      眼中忽闪过一丝温软神色,仿佛还在真真切切怀念着那些已经随风而逝的青葱年华。

      秦止只能满脸无奈地深吸了口气。

      这位大概是彻底魇在回忆里头了。
      此时她既无权也无力干扰,只能洗干净耳朵默默听着便是。

      “那时候的萧远山,还只是宣金铭身边的一个小小伴读。我同公主常和他们两人一道游园赏花,有时还会偷偷溜出宫去参加城里头的各式灯会夜市。现在想想,那些年岁,大概是我这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眼前的菀皇后,已经不再自称“本宫”。

      前朝的国姓为“宣”。
      那宣金铭自然是那被毒杀致死的前朝皇帝,文宁帝。而她口中的公主,就是在朝代更迭覆灭之时,一并死在萧远山手中的前朝长公主,德媛公主。

      只是谁又能想到,这四人从前还是一伴踏马赏花、肆意风流的年少伙伴?

      当年万菀被选为长公主伴读后,在宫里初遇了比她年长几岁的翩翩少年萧远山。

      本就是长安城中少有的矜贵公子。
      记忆中的男人朗若星辰、意气风发。灿然一笑之时,如灼日骄阳般照亮了万菀恍若撞鹿般的少女心房。

      几年伴读时的相知相伴,便从懵懂无知的青涩心思,慢慢生出了几丝若有似无的淡淡情愫。

      彼时还是太子的宣金铭,比萧远山还要大上五六岁。乃是当时中宫皇后嫡出的皇长子。宣氏一族重血统,所以自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的宣金铭,从小就被所有人寄予了重望。

      按照宫里的规矩,宣金铭在十五岁时,就已经迎娶了朝中重臣之女作为太子妃。而那太子正妃,也是皇后母族沾亲带故的嫡亲外甥女儿。

      后来又按照皇后的安排,依次纳了一位侧妃以及两位太子良娣,皆是出身名门、身份显贵的淑媛闺秀。

      面对比自己大上近十岁的太子,万菀从来只把他当作是个脾气很好,且十分关照自己的大哥哥而已。满心里欢喜的,只有面容俊秀、气质儒雅的萧远山而已。

      而万菀姿容娇艳,乃是当时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绝顶美人,人道是“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注释1】万家幺女的艳名自小就传遍了长安城,便是无数少年心慕不已的梦中之人。

      不仅如此,这佳人的性子是既乖巧又听话。

      整日里除了同长公主一道听学习琴之外,但凡有点时间,全都黏糊在萧远山的身后,像根寸步不离的小尾巴一样。

      一双水盈盈的漂亮眸子,总是满眼崇拜地望着自己的心上人。虽还未完全长成,但已是一身聘婷秀雅、姝色无双的风姿绰约。

      窈窕淑女,本就是君子好逑。
      得到美人如此垂青,年少气盛的萧远山自然也免不了沉陷于少年情.爱的温柔缱绻之中。

      郎有情,妾有意。
      俩人很快就偷偷摸摸地走到了一起。

      眼看着自己的伴读同万菀走得越来越近,那时的宣金铭,却并未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只是每每望见万菀满脸娇羞地站在萧远山身旁时,眼中总会有一丝黯然忽闪而过。
      但那时的万菀,只全然沉浸在与心上人私下里的甜言蜜语之中,根本就没注意到那太子爷凝望自己时的种种异常。

      “那时候的我,总觉得他早就已经有了妻室,将来也是要继承大统的天之娇子,跟我同萧远山根本就不是一路之人。可从没想过,他竟早就对我存了不一样的心思。”

      就在万菀同萧远山情浓似蜜之时,两人也暗暗定下了终身。萧远山再三许诺,待她及笈之后,一定立刻会让家人上万家提亲下聘。

      可让万菀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还没来得及等到萧家的聘礼,就突然天降一道圣旨,直接将她封作东宫里的第三位良娣。

      而这道圣旨,据说是太子亲自在其父王面前跪着求来的。为此,宣金铭还同反对这桩亲事的皇后生出了龃龊,惹得那位娘娘在凤鸣宫几次大发雷霆。

      又惊又怒之下,近乎发狂的万菀根本就顾不上尊卑之别,直接冲到东宫找到宣金铭,撕心裂肺地指责他,明明知道她同萧远山之间的海誓山盟,为何还要拆散他们的一段天赐良缘?!

      而她根本就对他无心。
      就算被逼无奈必须委身于他,此生此世也只会爱萧郎一人!

      回忆到此处,万菀的眼中浮起了一丝疲惫。许久之后,才慢悠悠转向秦止,眸中竟带着一股彻骨冷意:“你可知,当时他对我说了什么?”

      这个他。
      应该就是那横刀夺爱的文宁帝宣金铭。

      但这话秦止压根就没法接。

      两个相爱相杀之人间的私密话,旁人自然是一概不知。
      可就算她知道,也万万不敢说出口啊!
      所以此时只能低垂着双眼,面无波澜地轻声回道:“民女不知。”

      菀皇后不置可否,只是似笑非笑地淡淡念道:“他当时就跟你现在一般,连看都不敢多看我一眼。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凭我如何叫喊嘶吼、怒骂打闹,最后只红着眼回了我一句,说他已经喜欢我很久了,就想娶我回去,好好疼惜怜爱着。”

      “你说可笑不可笑!”
      这菀皇后突然情绪亢奋了起来,一张原本雪般白皙的脸上似乎都要沁出血来。暴怒之下,竟是一把掀翻了放在身前的白玉茶盏。只听“哐”的一声,就在云岩地板上砸得四分五裂开来。

      “那时我不过才十四五岁,他都已经及冠许久,身边有着四五个女人。待他继承王位之时,后宫里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妃子美人。而我呢,心心念念的从来就只有一个萧远山而已!”

      那时的万菀,无疑是恨的。

      恨宣金铭的贪心不足。
      恨萧沐晚的畏惧权势,从此便是满眼哀然地同她保持了距离。更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万家得了圣旨,全族上下欢欣雀跃,自然觉得是得了天大的荣耀。

      而她,除了妥协顺从之外,根本就再无其他出路。

      很快就到了大婚之日。
      东宫娶进一位太子良娣,其实就同民间纳上一房小妾别无二异。

      按照往常的规制,万菀同宣金铭所谓的婚礼,其实也就是顶比寻常人家稍微体面矜贵点的金丝软轿。

      没有三媒六聘,也没有迎娶正妻时各项既繁琐又庄重的规制仪式。只需算好日子,直接从东宫侧门把人抬进新房便算是礼成。

      可为了万菀能心里舒坦些许,宣金铭竟是力排众议,特地为她置办了红妆百里,邀请了不少交好的年轻官员入东宫观礼。
      又亲自骑着高头大马上门迎娶,算是给足了万氏一族无限的荣耀风光。

      吉日那天,红烛高晃,宾朋满座。
      在众人的围绕之下,盖着粉色芍药花样绸布的万菀,脚步翩跹地踏着步步生莲的花瓣彩丝徐徐而来。

      一时间,婀娜身姿如幻似影般格外不真切。
      站在喜台这头,宣金铭望着款款向自己行来的纤瘦女子,姿态妖娆窈窕,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到心不在焉。

      此时他满心憧憬的,是待会洞房花烛、红帐暖语之时,自己该如何轻怜蜜爱,好好疼惜这样一朵人比花艳的柔嫩娇蕊。

      而霞帔披身的万菀,在宣金铭的目送之下,被全子全福的喜娘送至到红烛摇曳、帐幔环绕的新房之中。

      一片暖语香风之中,似有红颜在轻轻叹息。香篆缭绕的鼎炉中雾气绵绵。
      满目皆是喜气洋洋的吉祥兆头,万菀却惴满了惶惶不安,手中攥着红帕都快要被葱白的手指生生绞烂。

      环佩珠钗,璎珞叮铃。
      红妆羽裳,笼袖飘香。
      这浑身上下的装缀首饰皆是不凡之物。珠翠满头,步摇微颤,亦然就是位千娇万宠的体面新嫁娘。

      可唯有那套不能描绣鸳鸯戏水的粉色嫁衣,到底还是刺痛了万菀的双眼。

      即便是再风光又能如何?
      说到头,也不过就是个妾室而已。

      好不容易应酬完一众观礼的宾客,稍带着些许醉意,宣金铭迫不及待地冲进了新房。等到喜娘婆子们把繁琐的仪式进行完,立马就满脸不耐地挥手,让一干奴婢全都退下。

      直到房中只剩下了两人,男人这才略有点僵硬地撩起衣袍,轻轻坐到了万菀身旁。

      刚从宴席上归来,宣金铭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酒香。生怕吓到了云缦之下千娇百媚的娇娇儿,一时之间也不敢有太大动作,只是伸手握住了万菀叠放在腿上的纤白双手。

      女子呼吸轻绵,指尖微凉。
      宣金铭更是心生怜惜,一把握住一对柔荑,紧紧按在自己的心口之处,轻声向万菀郑重许诺道,此生此世,只会对她一个人真心实意,护她一世安稳无忧。

      眼前之人一阵柔情告白,双手交握的指尖却是忍不住地微微发颤。

      喜帕上珠饰碰撞发出“叮呤”轻响。
      男人不由心神荡漾,情不自禁就伸手挑起了万菀的盖头。

      红帘之下,万菀双眸微闭,长长的浓黑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高耸的云鬓上插满了金灿灿的步摇珠钗,同火红如焰的朱唇交相辉映,比起平日惯来素雅娴静的妆容,此时的万菀更添了一抹富贵妖艳之色。

      可美人如此,一双如水明眸却是噙满了珍珠般的晶莹泪珠。一颗一颗,坠坠滚落在粉色的绣花衣襟之上。

      佳人落泪,谁又能抵挡得住?

      “菀菀……”
      深知万菀并非心甘情愿。
      轻唤了一声,男人只能满眼落寞地深深叹息。

      那一夜,宣金铭并没有强迫万菀同他圆房。只是割破了自己的指尖,染红了榻上摆得隐秘的一方纯白元帕。

      之后的许多个夜晚,宣金铭也都只宿在万菀的房里。

      从不强迫,也不刻意亲近。
      只是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书案上看书批文。待到该就寝的时候,一脸自然地拥着她和衣而眠。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逾越之举。

      宣金铭无疑是温柔体贴的。

      只要万菀还有一点不愿,就毫无怨言地同她小心保持着距离。其他该有的体面温柔,都毫不吝啬地倾其所有。

      如此这般落在旁人眼中,太子殿下对这身世不显的万良娣,实在是太过专宠溺爱。

      东宫里本就不受宠的其他女人,此番更如同被丢在了冰窖一般,接连数月都瞧不见一次太子的人影。

      就连每月的初一、十五,本该是宿在太子正妃房里日子,宣金铭也会寻来各式借口,就是不肯再与旁的妻妾同房就寝。

      一时之间,东宫几院皆是一片愁云惨雾。
      受了委屈的太子妃,立马就把状告到了皇后那里。

      皇后闻言自是一阵勃然大怒。
      先是将宣金铭宣入宫中狠狠斥责了一顿。又寻了几个手段严厉的嬷嬷,专门派到了万菀的房里。

      一来是监视太子,督促他雨露均沾,切不可专宠一人。

      二来也在暗地里给万菀使下了不少绊子,防着她继续勾引太子,夺了太子妃本应有的正妃待遇。

      至此之后,宣金铭便不再踏入万良娣的院子。

      偶尔会去太子妃那里坐坐,但全程从没有过一个好脸色。也从不留宿其他院子,宁愿睡在书房,也没临幸过这东宫当中的任何一个女人。

      这太子如此无言的抗议,自然惹得皇后一阵火气大发,差点没亲自冲到东宫,狠狠斥责那勾了自己儿子魂魄的狐狸精。为了一个万良娣,这对全天下最尊贵母子之间的关系几近水火不容。

      好在没多长时间,当时的皇帝突然病危,不久之后便不治而亡。

      身为唯一的皇储,宣金铭顺利继承了王位,号文宁帝。不日之后便黄袍加身,正式登基称王。

      登基大典之后,这文宁帝下的第一道圣旨,是将原先的太子妃尚为皇后。

      又将万菀封为后宫之中位分最高的贵妃娘娘。东宫之中的其余老人,皆加封至美人位分。

      太后本对文宁帝将万菀赐为贵妃十分不满。但碍在自家外甥女儿已经封后,只怕再多干涉,真会把母子间的一点情分全部消磨殆尽,难得没有出言阻止。

      结果就在皇后受封的第一夜,文宁帝不顾众人规劝,又一次宿在了菀贵妃的万花殿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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