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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纵使相逢应不识 ...

  •   九重天之上,叠风身穿一袭白袍,头发用白玉冠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整个人显得庄重沉稳,玄女穿着杏黄色衣裙,裙角和袖口用金线绣了几朵芍药花,头发用两支珍珠百合花簪子松松的挽起来,眼蒙白绫,紧紧跟在叠风身后。
      “西海叠风见过三殿下。”叠风向连宋行了一礼。
      “见过三殿下。”玄女学着叠风的样子也行了一礼。
      连宋是不认识玄女本来的面貌的,以为叠风觅得佳人,便笑着恭喜,“叠风上仙痴情总算有了回报,遇见了命定之人,只是为何这姑娘眼蒙白绫?莫不是……”连宋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连宋想起了素素,也就是如今的青丘白浅。
      “阿玄的眼睛曾被妖兽所伤,九重天上仙气盈盈,两族气息相冲,故以白绫遮掩。”叠风向连宋行了一礼,说到。
      连宋点点头,叠风便带着玄女回了赤松阁休息。
      叠风没有告诉连宋实话,玄女的眼睛根本不是妖兽伤的,而是她自己毁了的,玄女的眼睛是离镜用翼族的法术治好的,可如今玄女只是一介凡人,天翼两族的气息相冲让玄女无法承受,叠风这才替她寻了白绫。

      叠风和玄女刚离开没多久,离镜和离应便到了,离镜一袭藏蓝色君袍,给人一种压抑之感,今日的翼族早就可以和天族青丘抗衡,离镜也早已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翼君,离应穿着淡红色衣裙,那裙子是他在玄女的寝殿找到的,玄女那时抱着病儿,总是念叨着儿子,可是有一天离镜来到玄女昔日所住的芍药居,在玄女的梳洗台的抽屉里,小心翼翼的放着几身做好的衣裙,看那尺寸全是做给应儿的,那时他才知道,其实玄女早就知道应儿是女儿的事。这还是离应第一次来九重天,对九重天的一切都好奇的很,离镜牵着离应,看着天宫的大门,似乎忆起了三百年前和玄女一同来九重天的时候,那是他们一家人第一次来九重天吧,离镜不自觉走了神,离应看着自己的父君停下了脚步,便摇了摇离镜的手臂,“父君,怎么不走了?”
      离镜回过神,“没事,”离镜摸了摸应儿的头,向连宋递上请帖,便随着侍女去了芙蕖阁。

      芙蕖阁的摆设一如往昔,只是物是人非,离镜失神地走到玄女曾经坐过的椅子旁,手轻轻抚摸着椅子,还真是,他只会珍惜失去的人,玄女在大紫明宫苦等他七万年,帮他一步步坐稳翼君的位置,为翼族劳心费神的与天族周旋,可他呢,除了寻花问柳就是去寻司音,玄女犯了错他都保不住她,若他当日不将玄女关到极寒之渊,玄女就不会逃走,不会寻神芝草,更不会魂飞魄散,离镜摸着椅子的手猛地攥紧,若非太子当日如此咄咄逼人,他又怎会失去玄女。

      赤松阁内,玄女解了披风挂在木架上,叠风坐在一旁,衣袖一挥幻化出一个棋盘,“玄女,九重天不比西海自在,多说一句话都有罪,你这几日好好呆在赤松阁,太子殿下和十七的大婚结束,面见完天君,我们就回西海。”
      玄女点点头,她看过不少戏本子,上面凡间的王公贵胄喜欢上个草民都会有很多人反对,更何况叠风这个西海的皇子,未来的水君呢。“我知道天宫规矩多,我答应你,没你陪着绝不踏出赤松阁半步。”
      叠风听玄女这么说才放了心,他路上就听说翼君和翼族的小殿下来了九重天,在芙蕖阁歇下了,他很怕,怕玄女遇上离镜想起过往,怕她舍不得离应,再一次离他而去。
      叠风前几日还在赤松阁陪玄女下棋解闷,玄女不时做些饭菜糕点,或者替叠风做几件衣裳,可后来叠风便开始忙碌起来,整日不见人影。

      玄女看赤松阁外的桃花开的正好,想着叠风近些日子总是愁眉不展的,便想做些桃花糕给叠风留着。想及此,玄女便寻了篮子,摘了些桃花,小心翼翼的从树上下来,看见殿门口站着一个一身淡红色,齐眉刘海的小女孩,好奇的看着自己,九重天之上,玄女知道这小女孩也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却不知道这小女孩是谁。
      “小丫头,来赤松阁是有事吗?还是迷路了?”玄女笑着问她。
      “姑姑,我不叫小丫头,我是大紫明宫的离应,父君叫我应儿,而且我……没迷路,”离应觉得这个姑姑的声音很是熟悉,却记不得在哪里听过了。“我来是寻娘亲的……”提起娘亲,离应扁扁嘴似乎要哭出来,声音都带了哭腔。
      “寻娘亲?”叠风只给玄女说过天族和西海的事,从来没提过翼界和大紫明宫,玄女以为离应是真的迷路了,便走到离应身前,“你娘亲长什么样子?这九重天上宫娥很多,会找到你娘亲的。”
      “多谢姑姑安慰,父君说,娘亲为了救活我耗了大半仙力,便去仙界修行了。”
      玄女轻轻叹了一口气,哪有做娘亲的舍了孩子去修仙呢,只怕是这小丫头的娘亲生下她不久就去世了,她父君怕她难过,才扯谎骗她的,玄女看着离应,心里觉得亲切,便笑着问她,“应儿,我正准备做桃花酥,你可要尝尝?”
      应儿点点头,玄女便领着离应去了自己的寝殿。
      离应乖巧的坐在一旁,玄女做好点心端到离应面前,“小心烫,尝尝姑姑的手艺如何。”
      应儿拿起一块桃花酥,她在翼界时,姑姑常给她做这道点心,说是娘亲最拿手的点心,姑姑有一次和父君提起,这做桃花酥的手艺,她学了几万年,味道也做不出娘亲的十分之一。
      这个姑姑做的真是好吃,比自己姑姑做的好吃十倍,离应一连吃了几块,才和玄女说说话,“应儿听宫娥说,赤松阁是西海客居之所,姑姑住在赤松阁,那便是西海的客人?”
      “我倒是一直住在西海,”玄女笑了笑。
      “姑姑绣的花纹真是好看,和我衣裳上的花纹真像,”离应看着桌案上绣了一半的男子衣袍,咽下一口桃花酥,本想再拿一块的,但却生生忍住了。
      玄女看着离应的衣裙,那流云锦上绣着大朵的牡丹花和云纹图案,绣工精致,针针用心,只是这料子看起来有些年岁了,不像是新做的,但那样子,到真的像极了自己的手艺。
      “是啊,做这衣服的人很是用心,”玄女笑着,“光这牡丹花,没个十天半个月,是绣不出来的。”
      “恩,这是娘亲做给我的,娘亲给应儿做了好多身衣裳,也给我父君做了好多……”离应泄了气,本来吃点心吃的欢快也不吃了。
      “应儿,怎么了?”玄女看着垂头丧气的应儿,想着这小丫头又是想起自己的娘亲了吧,
      “父君自娘亲去修行后,再也没吃过这点心,他说那些厨子的手艺太差,其实我知道,是父君看见这点心就想起娘亲,姑姑做的好吃,我想带给父君尝尝。”
      玄女笑了笑,真是个孝顺乖巧的丫头,便把另一盘桃花酥递给离应,“姑姑这里多的是,天族太子大婚之礼结束之前,我都会在赤松阁呆在,你若喜欢吃,来找我便是。”
      “多谢姑姑。”离应笑着向玄女行了一礼,接过点心,又和玄女聊了一个多时辰,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玄女看着离应离去的背影,笑了笑,却不知为何有些落寞,玄女摇摇头,继续绣那件衣袍。

      叠风从太子的洗梧宫回到赤松阁,已经是两个多时辰后的事了,玄女还在桌案旁绣衣服,那件青色衣袍已经快完工,叠风站在门口,看着玄女全神贯注的为他做衣服的模样,笑容不自觉的爬上嘴角,他想,如果可以,他希望玄女永远也不要记起往事,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愿意去换。
      叠风走到玄女身侧,握住玄女拿针线的手,冰凉的手让叠风皱了皱眉头,玄女自醒来后身体一直偏凉,为此他特意去火蚕族求了火锦为玄女做了这身衣裳,火锦比平常的布料轻薄却是暖和无比,但玄女的身体好像并没有因为这火锦而改善什么,“歇歇吧,别累着了。”
      玄女被叠风突然握住的手楞了一下,“我不累,这白绫还真是奇怪,蒙着眼睛却看得清楚,你的小师妹就快大婚了,我得把衣服做好才行。”
      “我也有几身衣裳,再说又不是我大婚……”叠风说到这里愣住了,玄女专心绣衣服的手也停住了,玄女刚想问些什么,叠风便打断了玄女,“玄女,走吧,我带你去天宫的园子里逛逛,整日闷在赤松阁也不好”

      芙蕖阁
      “父君,父君,应儿今天吃到了极好吃的桃花酥,父君尝尝吧。”离应蹦蹦跳跳的跑到离镜身边,拿起一块桃花酥递到离镜嘴边。
      离镜合上奏折,把应儿抱到自己的膝上,看了那一眼桃花酥,那是玄女最拿手的点心,他吃了八万年,每次都是胭脂给他送来,他也一直以为这些点心出自胭脂之手,直到玄女死后,胭脂才告诉自己,这些年他吃的每一餐都是玄女亲手所做。
      离镜接过离应手里的桃花酥,将它放在一边,“应儿自己吃便好,父君不爱吃这些东西。”
      “父君,你是想娘亲了吗?应儿也想……”
      “应儿,你娘亲会回来的,她最爱你了,不会舍下你的。”离镜抱着应儿,一次又一次的自欺欺人。

      “姑姑,”离应跑到赤松阁,玄女一袭杏黄色衣裙,眼覆白绫,三千青丝松松的挽着,正自顾自的摆弄着棋盘,离应觉得熟悉,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玄女闻声回头,看见一身玄色衣裙的应儿,玄女笑了笑,“应儿?我刚做了些桂花糕,也不知你爱不爱吃。”
      “姑姑别忙了,应儿一个人在芙蕖阁呆的无聊,想来找姑姑说说话。”离应坐到玄女身边,看见玄女手上的伤痕,“姑姑手臂上为何有这么多伤疤?”
      玄女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这全是八万年前,荆棘抽身留下地伤疤,可是玄女却忘得干干净净,叠风告诉她是因着小时候摔伤的,“我有眼疾,打小磕磕绊绊的,总是被藤刺划伤,才留下了这些伤。”
      应儿吃着桂花糕,和玄女说些话,玄女就静静地听着,不时替应儿擦去嘴角的点心屑,宛如一对温馨的母女。

      大婚之前免不了要讲经做法一番,然后便是送亲迎亲之礼了,叠风不能让白浅和离镜看见玄女,此时带着玄女参加法会更是于理不合,就让玄女一人在赤松阁呆着,自己独自去了九重天的大殿,临行时玄女拿出来昨日熬夜为他做好的衣袍,让叠风换上,叠风看着玄女专心致志替他理衣服的样子,笑容不自觉的爬上嘴角。
      这讲经做法也没多大意思,离镜本来是打算带着离应去听听的时候,毕竟灵宝天尊的经法讲的不错,但是应儿是一脸的不情愿,应儿向离镜撒娇,说要去赤松阁看姑姑去,离镜倒是听说叠风最近寻了个凡人娘子,很是宠爱,但天君只愿许那个凡人个侧妃之位,其实这天君也算是让步了,毕竟不管是自己儿子喜欢的小巴蛇,还是自己孙子心心念念的素素,都是连个名分也没有,离镜不愿意应儿和西海有什么牵连,最终还是把应儿带去了法会。
      叠风刚从天君处回来,说到底,天君只愿许玄女个西海侧妃之位,可叠风自是不愿意的,玄女是他认定一生的人,他错过了玄女八万年,如今好不容易才重新开始,他怎么能让玄女做妾室。
      离镜不巧正撞见叠风,叠风一身青色长袍,腰带上绣着云纹,玄女似乎特别喜欢云纹图案,不仅是经常在自己衣服上绣,在翼界七万年,为离镜做了无数件衣服,都会绣些云纹图案。离镜看了一眼叠风的衣服,样式和做工都像极了玄女的喜好,玄女最爱青色,只是大紫明宫大多都是玄色蓝色,叠风与离镜旧怨颇深,彼此连礼都未行,就各自入座了。
      这一入座就是讲诵经法,离镜听的还算认真,但是离应就不是了,不是摆弄桌上的瓜果就是偷偷尝一口父君杯子里的酒,离镜也装作没看见,毕竟自己三年前才给应儿寻了师父,要不是怕应儿去赤松阁,他也不愿把应儿带来。
      经法讲完就是大贺迎亲之礼,叠风等一众昆仑墟弟子回了昆仑墟送亲,宴席之上,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离应趁着离镜不注意就溜了,也不知是该说酒后吐真言还是该说喝酒误事,今日这酒全都是酿了千年的桃花醉,要说折颜上神真不愧是疼爱白浅,平日里这桃花醉多难得,白浅一说是大婚用,折颜就送了几百坛来。
      许是天族将领很少喝到这酒,一不小心喝多了,端着酒杯恍恍荡荡的去太子跟前敬酒,“今日殿下大喜之日,臣恭喜太子殿下,自殿下魂魄归来,臣是真的高兴,太子殿下福气大,那天族的叛徒害的太子殿下失了一臂,当真是死不足惜……”那将军还在自顾自的说些什么,太子正色坐在那里,离镜听着那将军说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将军说了那么多,也听本君说句话,六百年前天君将本君的翼后软禁在芙蕖阁时,就说什么天族叛徒,”离镜冷笑,“四海八荒皆知,本君的妻子是青丘玄狐一族,玄狐族除九尾玄狐一脉之外,都不是天族的分支,玄女怎么算天族的叛徒?”
      离镜冷眼看着那个将军,那将军看着离镜,竟被他看的发抖,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天君,”离镜起身行了一礼,“本君不懂这九重天的规矩,想问问天君,这战将污蔑我翼界妖后,该怎么个罚法?”
      “今日是太子大婚,翼君权当天乙将军酒后失言,本君给翼君赔这个不是了,还望翼君不要追究了。”天君坐在主位上,说的话透着为难。
      天族不敢得罪青丘,更得罪不起翼界,离镜笑了笑,自顾自地倒了杯酒,“天君都这么说了,本君要是执意要罚,倒是本君理亏了,要说父君也是,干嘛非要当九重天的主人,这既要顾着孙媳妇的娘家,又要顾着本君的心情,还不如在翼界自在。”
      离镜饮下一杯酒,笑着看了白浅和夜华一眼,“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那将军可方便回答本君个问题?八万年前,老翼君出兵昆仑墟的理由是什么?”
      白浅看了看坐上交头接耳的上神上仙,看了一眼夜华,又看了一眼眼含笑意的离镜。
      “是因为昆仑墟抢了父君的干儿子。”离镜笑了笑,看了一眼上座的墨渊,“八万年前,白浅上神……哦,不对,是司音神君,少时好玩,为了看看刚出生的小帝姬,私自出逃被抓去了翼界……”
      “翼君,今日本君大婚,翼君若是执意要算旧账,那恕夜华不能奉陪了。”夜华按捺不住,起身说话了。
      他执意算旧账?这青丘护短的毛病还传到天族了,是谁一开始就说他的妻子是叛徒的。
      “天族太子这话是爱妻心切也好,护短不讲理也罢,本君不过是问将军一个问题,太子就这么打断了,未免也太不把我翼界放在眼里了。”离镜把手里的酒杯砰的一声放到桌案上,怒视夜华。“本君今日这番话也是想让将军明白明白,八万年前,是白浅上神给了父君出兵的理由,墨渊上神也是为了给上神挡雷劫才败给父君昏睡了七万年。”
      离镜的话咄咄逼人,不给他人一点退路,一时间气氛波橘云诡,这时,一个宫娥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跪在大殿前,哭着说翼族的小殿下要烧死缪清侧妃。

      离应几乎每天都会来到赤松阁找玄女,陪着玄女说话或者央求玄女做点心,玄女喜欢离应,对她的要求有求必应,玄女将做好的桃花酥放到桌案上,听叠风说今日是太子的大婚之日,叠风一早就回了昆仑墟为白浅送亲,想必离应也去了天宫正殿吧,玄女等了好久也没等来离应,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便坐在一旁发起呆来。
      门外一阵吵闹,玄女好奇便出了正殿来到院子里,还未曾出赤松阁的大门,便看见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带着一众宫娥进来了,那绿衣女子衣着华贵,生的一副美丽面容,玄女看着那个女子,看衣着打扮像是出嫁了的女子,想必是位娘娘吧,但赤松阁内没有宫娥,玄女也不知道这女子到底是何身份,还未等开口问一句,离那个绿衣女子最近的宫娥便开口,“怎么?见了我家娘娘还不行礼?”
      玄女猜的没错,但却也不知是那家的娘娘,只能行了一礼,道了句见过娘娘。
      那宫娥见玄女只是福了福身子,便更加趾高气昂起来,“我家娘娘是东海公主,又是太子殿下的侧妃,你一个没名分的凡人,连跪拜之礼都不行吗?”
      东海公主?想必她就是与叠风有过婚约的女子了,玄女叹了口气,想着不要在九重天上让叠风担心,便跪了下来。
      可缪清丝毫没有让玄女起来的意思,她悠然的做到一旁的椅子上,看见桌案上的桃花酥,“这四海八荒,做点心最好的是大紫明宫的翼后,只是她三百年前就身归混沌了,”缪清笑了笑,“这西海的二皇子对那翼后可是一见钟情,为了她八万年都没有娶妻纳妾,本宫没想到今日这赤松阁也会住进你这个凡人女子。”缪清那张漂亮的脸蛋上透着嘲讽的笑容,六百年前九重天的法会,她见过玄女一面,只觉得这个女子的脸,与玄女有五分相似,“左不过你也是替代品吧。”
      玄女虽然记忆全无,但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叠风待她如此宽厚,对她真心,她感觉的到,却苦恼不能用相同的感情回报叠风,想着记忆若全找回来大概就好了吧。玄女静静地跪在原地,也不开口辩解什么。
      缪清看着一声不吭的玄女,有种吃瘪的感觉,心里一时气不过,便一挥手施了仙法解开了玄女的白绫,看着玄女的那张脸,缪清吓得差点站起来。
      玄女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没了白绫护着,眼睛愈来愈疼,玄女的双手撑在地上,疼的一直在倒吸凉气。
      “姑姑,我来找你了,”离应蹦蹦跳跳的跑到赤松阁,这天族的大婚之礼委实无聊,三叩九拜,讲经做法,礼仪繁琐又无趣,便趁着父君不注意溜走了,还是和姑姑说话来的有趣,离应这么想着,还没踏入赤松阁正殿,就看见院子里乌泱泱的一群人,姑姑还跪在地上。
      见了离应,缪清和一众宫娥起身行了个礼,“见过小殿下。”
      离应没理缪清,急忙走到玄女身边去扶玄女,只是在看见玄女面容的一刹那,离应的泪水便涌了上来,“娘亲……”
      缪清一听离应唤玄女娘亲,身体猛地抖了一下,谁不知道离镜最疼离应,她若得罪了翼族,太子殿下不会保他,天君更不会,“小殿下,这女子是个凡人……”
      离应抬头看着缪清,“你为何要欺负我娘亲?”一张小脸上全是泪,抬手施法就想烧了缪清的衣裙,只是离应刚学法术,不会控制力度,烧伤了缪清的手臂。
      宫娥忙去请天君做主,离应只是知道自己闯了祸,但眼下刚找到娘亲,离应也没想这些,她好不容易才见到娘亲的,自然是一步也不能离开,左不过要被父君责罚一顿了。

      一炷香时间还不到,天君浩浩荡荡的队伍就来了赤松阁,一起来的还有离镜,离应看见浩浩荡荡的一堆人,胡乱抹了两把泪,恭恭敬敬的行礼,“离应见过天君,父君,众位上神。”
      离镜知道离应向来谦逊有礼,绝不会无故伤人,刚才宫娥来报,说翼族的小殿下施法要烧死缪清侧妃,他起初还以为是听错了,如今看应儿的样子,伤了人是真,但也不至于要烧死人,这宫娥也是唯恐天下不乱,但却是个没脑子的,当日青丘白凤九坏了天族太子的结魄灯,本人还不是连面也没露就不了了之了,今时今日的翼族,就算应儿闯了再大的祸,他也不信天君真的敢追究,更别提治离应的罪了。
      离镜未等天君开口,便一把抱起哭成泪人的应儿,天君被离镜晾在一边,“应儿,为何伤人,又为何哭?”
      离应哭着看着离镜,“父君,应儿,应儿找到娘亲了,那个娘娘欺负娘亲……”
      “你娘亲??”离镜不可思议的看着离应,“应儿,你说什么?”
      离应挣脱离镜的怀抱,跑到玄女身旁,此时玄女已经疼得昏了过去,“娘亲,你醒醒,你看看应儿啊,父君,娘亲怎么了……”
      离镜看着那个昏倒在地上的女子,虽然不是最熟悉的玄衣红裙,但是却是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容颜,玄女,我总算找回你了。
      离镜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手都有些颤抖,他轻轻的抱起玄女,天君和一干人等都愣愣的站在原地,离镜看着众人,语气有些颤抖和激动,“应儿今日伤了缪清侧妃事出有因,本君失踪多年的翼后如今还昏迷着,此事还是等翼后醒了再说吧。”说完就把玄女抱去了芙蕖阁,留下天君一行人。
      芙蕖阁
      玄女静静的睡着,离镜坐在一旁守着她,将她伸在外面的手放到被子里,他的手覆上玄女的眼睛,凝聚自己的修为替玄女医治,轻轻抚摸玄女的面颊,“阿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应儿,哪怕你再恨我,你也会为了应儿回来。”
      离镜看着一旁哭累了睡过去的应儿,把应儿抱到里面的寝殿,想着玄女的药也快熬好了,就去了芙蕖阁的小厨房把药端过来。
      离镜刚走没多久,玄女就醒了,玄女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眼睛虽不像原来那般疼痛,但心口却是憋得难受,总觉得喘不过气,她不是在赤松阁吗,这里又是哪里,玄女看着周遭的装扮,她根本不知道此地是何处,不行,不回去叠风会担心的,玄女心想,急忙掀了被子离开了。
      玄女自来到九重天上就没独自踏出过赤松阁半步,加上叠风又故意避着芙蕖阁,玄女从没来过这里,一出门整个人都懵了,天宫各处的院落,虽然名字不同,但样子却一模一样,玄女便四处张望,想着能遇上个宫娥问问路。
      九重天上的宫娥是不少,可是大多都因着大婚仪式被调去正殿了,这路上却是空无一人,玄女也只能在路上瞎转悠,远处一抹红色的身影离玄女愈来愈近,玄女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找到人问路了。
      那红色是嫁衣的颜色,那红衣女子是今日的新嫁娘,肤白胜雪,身姿盈盈,听西海的侍女说,叠风的小师妹是四海八荒最好看的人,如今看来传闻是真,玄女向白浅行了一礼,“姑娘,可否告知西海叠风所住的赤松阁怎么去。”
      白浅看着玄女,本来从容淡定的表情从不可思议到厌恶,“玄女,你竟然还活着,我还以为你不知被扔的哪个畜.牲.道了。”白浅祭出玉清昆仑扇,朝玄女挥去。
      玄女心里烦闷,怎么这天宫长的好看的女子都喜欢找她的麻烦,太子的侧妃是这样,正妃也是这样,玄女心里气不过,但又知道这女子是叠风的小师妹,算了,不问她了,还是问别人去吧,玄女想着,可扇子却朝他飞了过来,玄女想避开,但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躲,那扇子近在咫尺,玄女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只觉得一股力量将他拥在怀里,是离镜一掌挡下了玉清昆仑扇,玄女后知后觉的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玄衣男子,他长的可真是好看,感觉好熟悉的样子,好像认识了好些年。
      离镜把手中的扇子扔给白浅,“上神今日大婚,却想要了本君翼后的命?”离镜从小厨房把药端回寝殿后就发现玄女不见了,急忙放下了手里的药出去寻找,却不想正好撞见白浅对着玄女挥扇子。
      “翼后?老身记得,三百年前这废后的诏书还是翼君下的。”白浅的语气透着不屑。
      “上神怕是忘了,百年前胭脂和子阑大婚之日,玄女翼后的位子还是天君复的,不过那时太子的魂魄刚归位,上神无暇顾及也无可厚非。”
      “翼君果然今时不同往日。”白浅笑了笑,看着玄女,“不过这叛徒刚才说要去赤松阁,玄女,你折磨了大师兄八万年,今日还要勾引他不成?”
      “白浅,我翼界的妖后岂是你可以随意污蔑的。”
      玄女看着两人针尖对麦芒的样子,想不自觉的后腿两步,但是被离镜箍的死死的,却是动也不能动。
      “那个……”玄女刚想说话,玄女看见叠风,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叠风……”
      九重天上大乱,叠风得知这事,就把昆仑墟的事交给长衫后就急急忙忙赶来了。
      听到玄女叫叠风的名字,离镜一愣,和白浅不约而同的看向叠风,叠风一袭青衣疾步走来,看着离镜,抓住玄女的手,将玄女拉出离镜怀里,将玄女护在身后,叠风冷笑,“翼君大庭广众之下,拉着在下的妻子是何意思?”
      “你的妻子?”离镜冷笑,语气轻蔑,“本君没记错的话,叠风上仙尚未娶妻吧,玄女是本君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你,觊觎了本君的妻子八万年。”离镜的声音深沉,此时更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但对着玄女,离镜还是温柔地向她伸手,“阿玄,走,我们回大紫明宫。”
      玄女看着离镜,今日的翼族实力繁盛,离镜早就不用小心翼翼的做这个翼君之位,比起叠风给玄女宽厚温和的印象,离镜给人的感觉就是深不可测,难以接近,玄女只觉得害怕,脚步往后退了两步,就像八万年前躲在叠风身后似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叠风的衣袖。
      叠风微不可见的抿了抿嘴角,现在的玄女只有对叠风才是信任的。
      离镜注意到玄女的小动作,苦笑着看着玄女,他是知道叠风对玄女的心思的,可是玄女,你何时和叠风如此亲近。
      “大师兄,你疯了是不是,你要娶她?她嫁过人,害死了师父和九师兄,这四海八荒女子千万,为何你非她不可?”
      叠风一向稳重,他清楚此时不能把玄女的身份公之于众,“十七,她只是个凡人而已,今日是你的大日子,莫要再闹了,回大殿去吧。”
      “大师兄……”白浅挣脱夜华的手,把玄女扯到一旁,抓着她的手,“大师兄,那这一道道伤疤是从何而来?大师兄应该是记得最清楚的吧。”
      “咝……”玄女疼得倒吸了口凉气,看着几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却也不敢喊疼,她不傻,知道这些人吵成这样和她脱不了干系,可是这些人口中的“她”让玄女觉得陌生却又熟悉,八万年前,她不是个凡人吗,怎么会活八万年呢。
      白浅看着玄女疑惑的模样,冷笑一声,松开了抓着玄女的手,将玄女甩在一边,“你倒是怪会装可怜,当日害死九师兄和师父时,也不见你有什么愧疚之心。”
      离镜急忙走上前扶起玄女,“白浅上神今日的所言所行有些过分了,”离镜抬头看了一眼白浅,把玄女抱在怀里,准备带玄女会芙蕖阁。
      玄女看自己被陌生男子抱着,不停的挣扎,玄女一直以为自己是叠风未过门的妻子,怎么能被别的男子抱着,离镜怕摔着玄女,急忙把玄女放下来。玄女急忙退后两步,“翼君,我是叠风未过门的妻子,是静云山的凡人,不是翼君的妻子,还请翼君自重。”
      “翼君?”离镜喃喃,玄女虽然从来都不唤他的名字,但总是唤他君上,离镜早就看出玄女有些异样,在玄女的眼睛里,离镜看不到她对自己的爱意,只能看见她对叠风刻意的依赖,就是因为玄女的刻意,让他以为玄女在恼她,“阿玄,别闹了,我们回大紫明宫,应儿还等着你呢。”
      “应儿,”玄女喃喃,是那几天一直来陪她说话的小女孩吗,长得真是好看又可爱,原来是翼君的女儿啊,听应儿的话里,那翼君的妻子在应儿出生不久便去世了,想来是忧思过重错将自己认错了吧。
      叠风看着玄女若有所思的模样,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玄女当日舍命也要救活离应,只怕在玄女心中,离应的分量比离镜还要重不少,玄女看见离镜并未想起什么,可是见了离应,叠风不敢继续想下去。
      “想必翼君思念亡妻才将玄女认错,可玄女只是一介凡人,这是第一次来九重天,更从未去过翼君口中的大紫明宫。”
      “思念亡妻?一介凡人?”离镜苦笑,“阿玄,我寻了你三百年,想着寻回你,哪怕你再怨我,再恨我,我会祈求你的原谅,我们还有应儿,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却装着不认识我。”离镜低下头,笑出了声,祭出玄龙剑,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玄龙剑已经横在叠风颈间,“今日玄女变成此般模样,和叠风上仙脱不了干系吧。”
      “叠风”
      “大师兄”
      玄龙剑和叠风的动脉只有一线之隔,白浅玄女夜华都不敢轻举妄动,叠风看着一脸焦急的玄女,“阿玄,别过来,”叠风嘲讽的看了离镜一眼,“翼君风流多情,却偏偏对翼后无情,今日这般深情模样,又是做给谁看。玄女为何魂飞魄散,只怕和翼君的无情脱不了干系才是。”
      “我们夫妻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离镜咬了咬牙,叠风的话无异于在揭离镜的伤疤,前些日子听说叠风找了个凡人娘子,他却没想到这凡人娘子竟是玄女。
      “叠风,”玄女趁离镜走神的时候把离镜一把推开,在推开离镜时玄女有些恍惚,好像很多年前,这个男人也如此推开过她一样,但此时玄女的理智占了上风,虽然这个男人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但叠风是她的救命恩人,又待她如此亲厚,此时叠风有性命之忧,玄女也顾不得那一丝熟悉了。
      玄女的动作深深刺伤了离镜,离镜看着玄女对叠风关怀备至的模样,曾经的玄女,眼里心中是只有他的。
      “阿玄,我知道你恨我,你打我骂我或者一剑杀了我,只要能解你心头之恨,你做什么都可以,可你别装作不认我,好不好?”离镜把玄女从叠风身边拉过来,双手抓着玄女的肩膀。
      玄女看着离镜,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这是哪里来的小司音?”玄女只觉得头突然好疼,她一直不愿意看见这个男子,就是因为看见他时,那种熟悉感扑面而来,但是带给她的感觉不仅仅是熟悉,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绝望感。
      “你放开我,”玄女别过脸不看离镜,这个男子对她满口情话,想必很爱他的妻子吧,玄女想着,但是,他不是这个人的妻子不是吗,“我真的不认……。”玄女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吐了一口血。吓得离镜赶忙松开手扶着她,叠风也抓着玄女的手。
      叠风扯开离镜抓着玄女的手,把玄女抱起来,看着面色隐隐泛着青色的玄女,不忍心疼,叠风额上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怒气,“翼君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说完便使了仙法去找药王了。

      药王刚收拾好天君赏赐的草药,就看见叠风急匆匆地抱着玄女走进来,叠风没想到,他不过是离开九重天半日,就出了这么多事,偏偏离镜还自以为是的捣乱,玄女如今周身魂魄尚未稳定,三百年前离镜往玄女体内渡的修为本就和天族的仙气相冲,要不然玄女也不至于在九重天上时时蒙着白绫,这离镜可好,又给玄女渡了百年的翼族修为,气息相冲难受异常,寻常上仙都受不了,更何况玄女一介凡人。
      “药王,劳烦药王救治叠风的夫人。”
      药王看着一脸焦急的叠风,又看了看叠风怀里的女子,探了探脉息,药王抬头看了一眼叠风,“魂魄本就不全,又受了玉清昆仑扇导致元神涣散,这气息相冲十分难过,也不知皇妃撑不撑得住。”药王叹了口气,去内屋寻了一枚仙丹,“老臣也只能把皇妃的涣散的元神聚起来,再另行调养了。”
      “多谢药王。”叠风行了一礼,将玄女放到一旁的榻上,由药王施法。

      离镜随后就到了药王那里,叠风和药王的时候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玄女的身体比原先弱他是知道的,但没想到她的魂魄都是不全的,他只想着用修为治好玄女的眼睛,却不曾想反倒害了她,刚才叠风还说什么夫人,真是可笑,玄女明明是他的妻子,何时和叠风有关系了。
      “药王,”离镜行了一礼,“玄女可还好?”
      “回翼君,皇妃的元神尚未稳定,此刻还需静养。”
      “皇妃?”离镜抬眼看了一眼药王,药王心里一抖,也不知自己是哪里说错了。
      “翼君今日在天宫是报昔日旧仇也好,是想扬眉吐气也罢,西海避世多年,不愿意陪着翼君唱戏,翼君渡的修为已经害得夫人命悬一线,以后还是少来管我西海的事为好。”叠风替玄女盖好被子,又使了个隔离声音的钟罩,以免扰了玄女休息。
      “哦?”离镜有些怒极反笑的意味,“看来二皇子人在昆仑墟,可九重天的事倒是一清二楚?”离镜思前想后,更加确认了玄女的身份,若玄女真的只是叠风从静云山带回的凡人娘子,凭着叠风和白浅的交情,叠风大可让白浅去和天君求情,也不至于自己在天君那里为难,更何况叠风对玄女藏的紧,平日里没有叠风陪着,玄女连赤松阁也不会出去,除了心里有鬼,还能有什么原因。
      “是翼君的动静太大,想不晓得才难。”叠风想着玄女这些年在大紫明宫的生活,也没给离镜什么好脸色。
      离镜冷笑一声,“本君……”
      “咳咳咳……”玄女的咳声打断了离镜的话,叠风和离镜不约而同看向玄女,玄女的面色发白,嘴唇泛着乌青,冷汗直冒。
      “玄女,”叠风急忙撤了隔音钟罩,去唤药王为玄女疗伤,离镜和叠风走出门外候着,以免打扰药王医治玄女,不知过了多久,药王擦了擦满头的汗,向两人行了一礼,“翼君,二皇子,皇妃算是熬过了气息相冲的时候,日后好好调养便可。”
      “多谢药王。”二人作揖回礼,药王便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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