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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红尘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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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顺着竹纱窗的缝隙泻了进来,略带惬意地微微眯着眼,用手挡在眼前,可阳光还是顽皮地从手中溜到了眼前。一时间,我竟有些怔仲;室内有着浓浓的楠木香味,袅娜的香烟氤氲房中,有手工刺绣的并蒂芙蓉枕,桌上放着一堆在竹篮中的线团儿和绣了一半秋菊的绣片,红木镂雕花的椅子,配上同样材质的小几,显得沉静而神秘,看得出来,这屋主是个极具品味的女子。轻轻拂过每一件陈设,都似乎带着那个女子的余温。
我到底身在何方?来这里已经多久我不知道,只是至今还没有见到任何人,我一直在昏迷:孤儿院如何?樱珞呢?这到底是那个省市?怎么这么退化,那大叔还叫我“三小姐”?脑袋里不断想出了n种可能,可都一一被否定了,问题又像连珠炮一样,叫我怎么能冷静的思考?
正在踌躇间,清晰地听到了红木门挂锁转动的声音,心里慌张到就连呼吸都急促了很多,我还不准备接受这里。赶忙跑到里间,撩开纱帐,盖上那个让我觉得特别有复古感的淡青色水绸锦被,继续“昏迷”我的。偷偷半睁开眼睛,间看到了一个身着......呃,那种宽袍大袖的衣服居然穿在这男人身上看起来不错...
“爷,三小姐已经昏迷三天了,您看是不是再让赛大夫过来......”“不必,”这声音很淡定,看来是修养很高的人:“隐儿,还赖着不起来吗?”好好的问句被说成了肯定,让我倍感不自在。我眼珠隔着纱帐转了转:老爷...小姐...“是,父亲!女儿这就起来。”我掀开被子,发现自己早就出汗了,也难怪,夏天嘛。拨开纱帐,抬眼一看,好一个男子:剑眉斜飞入鬓,两只星眸看似无神,但是刚刚说话时分明闪过一道精光;高挺的鼻梁,嘴唇略略让人觉得有些薄相;整个人看上去很清瘦高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给人感觉就像是一潭寂水,幽幽然,但并不平易。
他嘴唇动了动(我可以理解为笑吧?),对身旁的小丫环说:“觅针,照顾好小姐。”那丫环轻轻一福,再未抬头。“我爹”转身走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隐儿,照顾好自己。明天我在‘不肯往生’等你,莫要不来!”声音小却坚定。看着他的衣饰,听着这言语,怎么感觉跟回到了古代一样:我微微愣神,难不成――这根本不是我的那个世界――而是,另一个时空?不,不会的。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跟自己开玩笑?那,“我”现在叫什么?
我左张右望,见除了那丫环之外没人了,赶忙就想关上门问个清楚,哪承想自己之前的登山服都被换过了,身上穿的就是这里的衣服,那罗裙巧不巧地绊了我一跤,说时迟那时快,丫环适时眼疾手快地挽住我胳膊让半跌的我站了起来。
“谢谢。”“小姐别这么说,折煞奴婢了。”看这丫头很乖巧,我心里生了些好感:“叫觅...针是吗?”我看她也是十分惊讶的表情,料想跟“我”之前应该也熟识吧。便笑了笑:“你别见怪,自从掉下山崖,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现在是多少年?”尝试着,我要了解到更多的信息。她也像是个明事理的,略略定了心神,缓缓说道:“现在是唐宋皇朝景澹十年......三...三小姐?”天啊――这是一个连史书都不在的空间!唐宋?我还八大家呢!那我来到这个时空,相貌不会变...吧~“觅针,快拿镜子来!”觅针这丫头办事伶俐,看起来是扶风若柳之姿,走起路来带起一阵香风,惹人欲醉。不一会儿,一把黄铜镀金雕花镜就摆在了我面前。我心怦怦地跳,闭着眼拿起了那面挺漂亮的镜子――好吧,是时候了――
“哎,唉呀......”我好像还是蛮在意这副皮囊的。紧蹙着眉头,心里还是害怕的,不管是有些虚荣还是真实存在人生变幻的恐惧感。
“小姐长得好,您不用如此啊...”我只是睁开了一只眼睛。在觅针的催促下,半推半就索性看个究竟。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相貌有些清丽的女子――也只能说是“有些”清丽,和我之前无法相较:
一双半月眼微微上挑却不及丹凤眼妖媚,睫羽微弯;不是很高却挺的鼻子,嘴和刚刚的“父亲”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却一直向上轻挑,皮肤是淡淡的蜜色,并不是像我之前一样的白皙;但眉毛最让人满意――这,大概就是蛾眉了,我疑惑,这明明才十几岁,没长开啊....
若真是我没眼花,就证明我真的没有原来的一点特征了,也就是说登山服从不曾在这女孩身上穿上过......或许,或许在我摔下山崖的那一刻她恰巧也摔下了山崖呢?以至于时空交错?不得而知的答案依旧困扰着我,就像一根绸带,慢慢绕上我的脖颈,勒得我直至窒息......
罢了,当是个时空交错的故障吧,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好过的,仅仅是心里,我也受不起:真正的三小姐,祝你好运!
其实当觅针看到我脸上的表情由忧愁转到乐观时,她自己也微笑着摇了摇头,整理起了桌上的刺绣活计,原来是她这个丫鬟的。我不禁松一口气,我除了十字绣,不会半点刺绣的手艺,手术刀嘛,倒是常拿。一想到一个21世纪的毕业生未参加几天工作就被“送”到这地儿了,不免有些沮丧,但我还是希望了解这个世界更多的新鲜事物,更重要的是不得不好好活下去。于是我便央觅针给我讲讲这是一个怎样的年代以及我们家的情况。
她停了手下的活儿,偏过头笑着回话:“据我所知,小姐您本家姓凤,单名隐。没有及笄所以尚未有小字。老爷凤大人,是全临安最有名的御医,所以调到新都城京师来为皇上效力,现任内医院提调。办了不止上百家医馆,却统称‘不肯往生’。”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什么来,我一皱眉,她马上道:“噢,府上每位小姐自七岁起就要去京城内最大的那家‘不肯往生’修习医术,也就是您七岁时,在五十个女孩里挑中我,就成了您的贴身侍女。”她说到这里颇有些骄傲的意味,我好笑地看着她身上的淡绿丝绦乱晃。
“我从小就修习医术吗?”她很奇怪的瞥了我一眼:“的确,我晓得小姐现在的医术已经...臻于...”她略带犹豫。“说,我不会怪你。”我安慰了她,示意继续。“您的医术实在是...后来被老爷责罚,并从一年前起,绝不让您再踏进‘不肯往生’一步。您当时......”她烟笼眉微微蹙了,一咬牙:“您前几天还说,还说...”见我面带疑虑,她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眼眶里的泪水盈盈打着转:“小姐!奴婢请小姐责罚!”。我赶忙扶她起来,凭猜测我已经能想到了,说:“难不成我还大发脾气,为此‘跳崖’了?!”觅针怯怯道:“是。”终于知道过程了~我反应过来,这之前的“凤隐”绝不是个好惹的主儿。看样子,这府里的对头,岂非很多?看来我以后的路不会很好走啦。
耐下性子,问泪痕犹存的觅针:“这府里的情况呢?”边问我边觉得这觅针有些让我心酸,轻轻地给她揩了揩泪。她感激一笑,缓缓到:“老爷有三位夫人。您是三夫人之长女,上面有两位姐姐,下面有个弟弟,不过都是大夫人所出,很是得宠,二夫人无所出......”觅针这次积极起来了,她的笑暖融融的:“小姐,不管您记得不记得从前都不重要了――现在的您是我最最最好的――小姐!”她的笑意不减,风姿依然。我亦友善一笑。说实话,我挺尊重 “职业”这个名词的,丫环,也是人。自己来这里之前就是做无国界医生的,一直以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加上院长是个佛教徒,我也了无牵挂......回过神来,脱口而出:“觅针,你真好!”
听过觅针委婉的讲述,我才搞明白:这家姓凤,老爷凤钧是个大夫,但并不是一般御医,是太后的表弟,中书省尚书令――官拜宰相兼史书总纂官,却不知为何人人都略掉后边的官位,只是称他大夫。
正室夫人甘氏若菱的家族,是专出商界奇才的世家,而甘夫人精于算学,无心商界。
二夫人君氏无瑕,系兵部尚书君大人幺女,倒是出了名的会理家,这次出去就是置办中秋给达官贵人的贺礼,过门整整二十年,不是何故就是无所出,容色俱佳依旧深得宠爱。
我母亲三夫人是北疆辽阔邻国的希仁长公主,下嫁的居然是我父亲而不是皇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我着实吃了一惊――这么说来凤家的地位确实不一般。我开始佩服父亲了,家里的陈设极其朴素,内敛而不张扬,很有风格的人。
一再追问下,我知道了自己有两个姊,一个弟弟,除了我是母亲所出其余全部是甘氏所出。
大姊凤仪今年十八岁,小字梅芯,从小和瑞王爷青梅竹马,过几天中秋就要下嫁给瑞王了,是京畿出了名的才女,从小在太后跟前长大不说,竟然连皇上也唤一声“梅芯表姐”,尊重至极。
二姊凤姿年方十六,亦是个美人胚子,小字兰意,但是自小叫纵横行,觅针再三劝告我莫要与她为敌。
至于小弟凤玉寒,在外读书,一年半载不回家,十三了。
旁敲侧击了凤隐的情况,她是希仁长公主和凤钧的唯一女儿,今年十四岁,这个唐宋皇朝十五岁的女儿才可婚嫁,却不崇尚早婚,大多闺秀更是以十八九岁的年纪出嫁,这个凤隐为人平平,好像是很喜怒无常,剩下有怎样的癖好不清楚,但是尚未及笄,平常和家人交往甚少,母亲希仁和太后凤氏交好,常年不在家。所以她自小没有母亲的庇佑,不受宠爱,没几个人真正了解她,对我来说,这确是好事。
和觅针说说笑笑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倒也不觉乏味,也许,也许—-就是命吧。现在了解了这时代和我家里的情况,心里就放心多了。
夜凉如水,我还是一直在假寐,难道,在过去的一切都要放开吗?不,不要,找个机会,我定是要回去的。“不过在这里玩玩也不错!”我玩味地想着,如果能到“不肯往生”看看这个时代的医术,也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