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人思远》花雀

5、初见天颜，才遇真人

　　当一大早，人们都开始忙着布置所谓的招亲现场的时候，乱成一团，没有人注意到裴青衾就这样趁着混乱溜出去了。她也不知去向何方，漫无目的，只一昧向前行进着，不知怎的，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汲仙山，从刚开始的描述中，我们知道那是归隐道士许灵一的所在之处，这山，远处看去，云雾缭绕，与进入仙境别无二致。由是如此，长满了奇珍异草，各色花种遍布了满山，若是第一次看见，真是惊艳到心坎里，云游四海的人到了这儿，就再不想去别处了，这是云游处，这是四海归。
　　因为天色尚早，雾气蒸蒸，草叶露水莹莹，鸟儿鸣涧声刍刍，林深处幽幽，观光的人儿大概都在收拾行装，时间还不是满满当当的嘈杂声充斥的时间。裴青衾没有好好看过清水镇的全貌，她不是跟着父亲在田间劳作，就是随着母亲天天去廖家做些可有可无的事情。虽然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有自己独到的想法和见解，但吃喝住行都依仗着父母亲，她只能随时放下手中的活计，听候他们的调遣，人没有独立的时候是很可怕的，被人随意支配，还要装作笑口常开，不可违逆这个被世人规定的伦理道德规范，在这种大背景下求着生存，求着独立。葵藿有心终向阳，杨花无力转随风，现在的裴青衾仿佛就是两者的结合体，心是葵藿心，身世是杨柳身。处在此番境况下，人渐渐便在无事度荒年的一日一日中，消磨了自身最本真的欲求，沦为被同化的机器，一代又一代，不知想要些什么，又发现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固化的不是阶层，是人心。裴青衾为了逃避母亲给她安排的相亲大会，选招了出走，可出走又带有什么的目的？什么目的也不带，只转悠着躲过一天，明天就来了。不知不觉间，她已来到了通往汲仙山里道观的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她要就此上去么？她也没有什么想法，在这里驻足了好些时候，眼睛盯着树，盯着那解不了人愁思的树。
　　“哎呀！”只听得大叫一声，就看见一男子失脚
　　打滑，从山路上滚了下来，到山脚处被花草缠住，人就躺在了那里。裴青衾赶忙跑了过去，拨开乱绕的花草，将男子扶起，这妙容怕是这山中仙气凝成的吧！从中哪里能看到一点被世俗浸染过的痕迹？两侧发丝微微斜于耳畔，额上一斑红痣更显不历尘间事的清新，眼睛紧闭时，睫毛便接住了刚从上方跌落的一滴露珠，鼻梁高挺而立体，光是从侧面看这一个感觉器官，多少年也使女子痴笑连连，双唇艳红，是贾宝玉追赶着就尝一口的极娇柔的那种颜色。天人已现，青衾可是抱了好久，也呆看了好久，如此光明正大的机会，青衾表示不能错过。
　　“你想必就是师父口中所说的异人吧！”男子虽未睁眼，口中话就先来了，这声音绝不亚于你听到的任何的男子带有磁性的声音，绵远远的空灵中是娇媚媚的性感，听便酥人入骨，摄人心魄。
　　“啊？你说什么？”裴青衾正沉浸在这绕身三周的音的余味里，缓过神来，早已忘了内容，嗓门在回话时一贯的大。
　　“我是这山中有位隐士许灵一的弟子，从小便生活在山中，虽常有游玩采摘之人来拜访师父，但所至之人，皆类于我和师父，还未曾见过如你这般形体的人，不过，师父也曾无意中提及，这世间有两种人，另一种便是异人，还说我们修道之人最见不得的就是这异人，若是沾染上了，就是生生世世的苦恼与哀愁，摆脱不掉的。”男子第一次见到青衾就将明的暗的，有的没的，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吐露给她了。
　　“哦，我看咱们也差不了多少，你就别一口一个异人的叫我了，我有名字的，裴青衾，看你从天上下来的，叫我青衾就好了！”裴青衾说话时眼神也不躲闪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青衾，这名字真好听！”他试着喊了一声后，心里又不知默念了多少遍。
　　“那不知我该怎样称呼您？”萍水相逢地他们，青衾下意识转变成了相亲的套话。
　　“忘了，忘了，子明。”子明笑着说，一拍脑门，动作过大，刚从山上滚下来的疼痛猛然充斥了全身，面露难色。
　　“你就样躺在山道上也不是个事呀，早晨湿气重，你刚受了伤，我看还是送你回道观吧！”青衾有些心疼了。
　　“可是现下，我实在是起不来了，要不咱们再说会儿话，等下有游客上山时，让他们帮忙搭把手把我抬上去就好了。”子明无意中安慰着青衾。
　　“你说这个啊，不用等人来了，我就可以的。”
　　“别别别，师父讲，你们异人，不，青衾，是很难有这么大力气的。”子明摆了摆手。
　　还不等反应，青衾将子明翻了个身，便扛在肩上，一步一步向山上道观走去，子明只觉得异人也没有师父口中说的那样可怕，反倒有趣的很，他喜欢被青衾扛在肩上的感觉，往日的清修生活和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好了，到了，你的房间是哪个？”在子明的引导下，青衾将子明送到了他所住的地方。
　　这房间进入后，映人眼帘的是摆满了四处的泥塑，形态各异，惹人讨喜，让人一见就爱不释手，不过都是花鸟鱼虫之类，并无泥人的塑像。“青衾，你有喜欢的，捡几个带上，这都是我平日里得闲做的一些小物什，难登大雅之堂的。”子明不知怎样报答青衾，看她对自己做的这些泥塑有兴趣，恨不得满屋子都送了她罢。
　　“我时常在田野里见遍了鸣虫野雀，对它们的习性也有一定的了解，今日见你这泥塑，尽显生物姿态神貌，可知一定是心用到了极处，才能把泥塑造的如此活灵活现。”青衾对子明的泥塑大为赞叹，心中也对此又多了几分好奇之意。
　　子明头番听人如此夸赞，倒不好意思起来，“你要是以后有了时间，能多来看看我么？我教你做泥塑可好？”
　　“真的吗？”青衾的眼中透着光亮。
　　“我子明向来一言九鼎，不说假话的。”顺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连咳几声。
　　“你当心点，还有伤呢！”青衾急忙跑去帮着顺了顺背部，捋了捋气息，继而两人相视一笑。
　　青衾下山之后，子明在把弄泥塑时，莫名就会想起青衾，脸上不自知地笑着，眼里生出了太阳，绚烂到极致。青衾是子明第一个见到的女孩子，子明从不觉得青衾的面容普通和她的身材魁梧，他喜欢青衾的大嗓门和与自己说话时爽朗豁达的表达，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义无反顾救助不相识之人的好心肠。这大概就是出场顺序的重要性吧，第一眼见到的人总是比之后见过的无数人更难以忘怀，而之后见过的无数人再难和她比较也每回都拿来和她比较。他身旁的架子上多了一种类型，那是青衾的泥人塑像，已经一行有余。